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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岳盈

  「玉笙!」新晴撲向前,想要抓住他,可是已來不及。

  杜飛蓬飛身跳下池中,在蓮葉上微一使力,彎身抓住玉笙急往下墜的身體。他抱著濕淋淋的兒子,急往清音雅捨趕去,蓮園裡的人亂成一團,早有機伶點的家丁先一步去請大夫了。

  新晴呆愣著,任雲煙將她攙回房間安置。

  她靠著玉枕,淚流滿腮,覺得生命中的某一部分已漸漸流失。

  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對玉笙並非全無情意,只是彼此空有相憐意,卻未有相憐計,徒呼奈何!

  ☆   ☆   ☆

  飛白一踏進蘇州城,就遇到相熟的朋友朝他連聲恭賀,他的表情一片茫然,直到遇見好友孟雄,才曉得自己竟然訂了親事。

  天呀!怎麼會這樣呢?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他一個頭兩個大,愁眉苦臉地進了自個兒的家門。

  本來想先到祖母所居的萱園問個清楚,誰曉得才一進門就被他爹賀弘逮個正著,抓進書房審問去了。

  「飛白,你在四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受傷的?你再不改改你那好勇鬥狠的性子,將來會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還有,你不是跟行雲一起入川的嗎?行雲說你比他早十天下山,怎麼會比人家晚一個多月才到家的?!你什麼時候才願意改改你那游手好閒、毛毛躁躁的脾氣呢?也不學學人家行雲……」

  飛白苦著一張臉,忍受著父親的疲勞轟炸,他很清楚父親接下來的說辭是什麼,果不其然。

  「……又孝順又懂事,從來沒讓人操心過,哪像你一出門就像丟掉似的,回家算是撿到了。還有,你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中秋節也不知道該趕回來,你曉不曉得你奶奶有多掛心,差點要我發出武林帖懸賞你的下落!」

  「爹--」飛白趁著父親的語氣告一段落,連忙打岔。「聽說我訂了親?」

  賀弘一聽到這事,立刻眉開眼笑。

  「是你奶奶做的主,這可是一樁好姻緣。上回她同楚老夫人到杭州紅葉山莊拜訪時,相中了你杜世伯的外甥女郁新晴。你奶奶一回來就把她誇上了天,催著我立刻請人去提親。說到這位郁家小姐,不但貌美德賢,而且還是綠柳山莊的繼承人。她娘杜菱花在世時有江南第一美女之稱,父親郁竹風更是我昔日闖蕩江湖的知交,你能娶到她,完全是你奶奶的面子,咱們賀家的祖先積德!」

  飛白摸了摸鼻子,將身體重心移到右腿,他早已掂清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地位有多少份量,所以杜家會答應這樁婚事,自然不是衝著他賀飛白這個人。

  「我不能娶她,爹。」飛自抬了抬眼,準備接受父親的震怒。

  「什麼?」果不其然,賀弘的虎眉糾結在眉心,眼中聚滿風暴。「你這個不肖子在說什麼?!你不能娶她?郁家小姐有哪一點配不上你呀!」

  「是我配不上她。」飛白懶洋洋地說。「我早聽說郁家小姐貌若天仙,氣質清雅,配我這種俗人實在太委屈了。」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嘛!」賀弘冷笑道。

  「所以羅,我覺得她該配行雲才是。」

  賀弘聽了後,表情複雜地凝視著飛白。「兒子呀,我知道你跟行雲情同手足,有這種孔融讓梨的心態,做父親的我當然佩服啦。不過,你也別太妄自匪薄,你好歹也是金刀山莊的少主,又和行雲並稱江南雙秀。雖然風流了點,不過年輕人嘛,誰不是這樣呢?只要好好收心,還是有可為的。況且這件婚事已然決定,不是你說讓就行的。就算你奶奶肯,杜家也不會願意的。」

  飛白詫異地瞪著父親,剛才把他罵得狗血淋頭,現在卻又贊起他來,搞得他也弄不清楚自己這個兒子在父親心中的地位究竟是好是壞。

  不過那並不重要,如何取消這門婚事才是當務之急。

  他歎了口氣,硬著頭皮準備挑起父子之間的一場火爆衝突。

  「爹,您知道我在四川因何受傷嗎?」

  飛白的話,讓賀弘挑了挑眉。打從接到兒子受傷的消息後,他就一直在猜想究竟是何人有本事打傷飛白的?

  飛白的武藝雖然不敢妄稱天下第一,但好歹也躋身一流高手之林,尋常人是傷不了他的。

  飛白見父親沒搭腔,只好接著道:「是天魔宮主傷我的。」

  天魔宮主四個字讓賀弘的臉色凝重了起來。

  「你怎麼會惹上那個女魔頭的?!」他氣急敗壞地追問。

  飛白畏縮了一下,在心裡盤算該如何開口,腦筋一轉有了主意。「她……她要我娶天魔宮的少宮主白無情。」

  雖然與事實不符,但只要能嚇唬住父親,說不定他和無情就有希望了。

  「她怎麼會要你娶什麼白無情呢?據我所知,天魔奼女嚴禁宮中弟子與外人通婚,怎麼可能會逼你娶親?」

  「因為……」飛白偷望了父親困惑的表情一眼,吞吞吐吐地說:「因為她逮到我跟無情在一起。」

  「什麼?!」賀弘簡直要氣瘋了。「你什麼?」

  「我說我跟無情在一起的事讓天魔宮主知道了,她很不高興,希望我負起責任來。」

  「你這個混帳!」賀弘氣得跳腳。「你誰不好惹,竟然惹到天魔宮!」

  「我事先並不知道無情是天魔宮人。爹,我跟無情是真心相愛,請您答允這樁婚事。」

  「你這個不肖子,真要氣死我了!」賀弘坐進太師椅中喘著氣。「我們賀家是什麼地位?怎麼可能跟天魔宮聯姻!」

  「爹,您不是說您跟已故的郁莊主是知交嗎?無情是他的女兒。您就當做是跟綠柳山莊聯姻不就成了!」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賀弘跳起來指著兒子的鼻子罵道。「那個叫無情的,準是魔女白蘿的孽種。十五年半前天魔宮血洗綠柳山莊的慘案,武林正道人士還沒去找天魔

  宮算帳哩!我們和綠柳山莊同為江南四大莊之一,絕無可能讓你娶那個魔女的後人。」

  「爹,那件事郁莊主也有錯,不能全怪無情的母親。再說無情是無辜的。」

  「什麼無辜?有其母必有其女,母親這麼陰毒,女兒也好不到哪裡去。」

  「爹,您這麼說對無情並不公平,她是個熱情、天真的好女孩。再說,我跟無情發生了關係,現在又要娶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實在說不過去嘛!」

  「你--你這個孩子真教我心痛!青樓女子你去勾搭也就算了,竟然還招惹到天魔宮的魔女!我要你徹徹底底地把在四川發生的事給我忘記!這件事要是傳到杜家耳中,我唯你是問。」

  賀弘用力拍了一下茶几,憤然地離開書房。

  飛白無力地坐進椅內,捧著頭無語問蒼天。

  第七章

  行雲來看飛白時,發現他正躺在院子裡的籐椅上發呆。

  飛白自從昨日被父親訓了一頓後,一直愁眉不展,苦思良久,仍然想不出辦法解決這筆感情爛帳。不論他跟無情是否會有結果,娶她的同父異母妹妹卻是一件絕對該死的不道德之事。

  更何況無情對他用情如此之深,他實在不忍心辜負她。可是他又不能違逆父母的意思,這件事真是令他傷透腦筋煩透心。

  「飛白。」行雲走到他的身前,舉起手掌在他眼前揮了揮,飛白如夢初醒般地瞪著行雲好一會兒,才坐起身,神色愁苦地長歎了口氣。

  「飛白,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行雲坐進他身旁的石凳關切地問。

  飛白蠕了蠕嘴唇,恨不得將心頭的委屈和痛苦都一古腦地告訴好友,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倒是冒出一句讓行雲聽了後莫名其妙的話。

  「行雲,為什麼你不是女人?」

  「飛白,你病了是不是?說這種話!」行雲又好氣又好笑地道。

  「我沒病,不,我想我是病了,得了愛情親情兩難全病。不過,這全是你害的。如果你不拉著我去四川,我就不會這麼慘;如果你不是執意要找你的紅蓮仙子,讓我一個人下山,我也不會遇到這段孽緣,總之都是你害的!」

  「飛白,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得一頭霧水。伯父說你在四川病了,我好著急。本來想逆江去找你,剛好家父派了一些差事給我,一時走不開。好不容易你回來了,一見面卻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點都不莫名其妙。」飛白拉著好友熱烈地說。「你知道,如果你是女人的話,以賀、楚兩家的交情,我非娶你不可。而如果你是女人的話,我一定會愛上你,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情債纏身。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面對好友胡言亂語的指責,行雲只是微蹙眉頭,陷人深思。

  以他對飛白的瞭解,他猜測飛白這番話必然事出有因,因此他捺住性於,溫和地問:「飛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飛白立刻將在岷山上和白無情相遇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其中還包括天魔宮主的現身,以及父母替他訂下郁新晴的這樁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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