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一個條件,竟然是要她陪他逛街!
逛街?她的字典裡從來不曾出現過這兩個字,而且他要逛的還是跳蚤市場。
因為非達成風龍交付的使命不可,所以她只好陪他來到跳蚤市場;悶不吭聲地走在一攤又一攤的二手拍賣品前頭,並不代表她對逛跳蚤市場感興趣。
紫鳶木然地望著他在每個攤子前駐留,興致勃勃地好似在跳蚤市場裡尋寶。
像他這種舉手投足都充滿貴氣,像是用慣高檔貨的人,會對跳蚤市場裡的東西那麼感興趣倒是讓她頗為意外。
雖然他逛了半天,依舊沒挑中想買的東西,更因為看上去就讓人覺得跟這裡格格不入,所以吸引了不少好奇打量的目光,但他的確表現得很愉悅。雖然沒有保護他的義務,但紫鳶卻機警地發現打量他的目光中,似乎有幾道是不懷好意的。
不管他的打扮多麼輕便,天生的貴氣仍然瞞不了人。
此等龍蛇混雜之處,必然有覬覦「肥羊」的不肖份子。
在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中,他一定是只特大的待宰肥羊。
好吃,不黏牙,還肥嫩嫩的。
「阿爾瓦利德,我們在這裡待太久了,可以走了吧?」
不想節外生枝,紫鳶對著蹲在地上挑選手工飾品的阿爾瓦利德說道,冷淡至極的語氣裡微微帶著不耐。
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已經蠢蠢欲動了。
陪他逛了一個多小時,她自認已算完成他的第一個要求。
沒將她的不耐煩放在心上,阿爾瓦利德逕自在攤子上東挑西撿,突然拿起一隻充滿阿拉伯民族風味的手環,起身後便不由分說地將它套在紫鳶纖細的手腕上。
望著她的手腕,阿爾瓦利德似乎頗為滿意地笑了。
「你這是做什麼?」盯著手上的飾品,紫鳶冷冷問道。
她剛剛對他沒有防備,注意力全放在暗處那些可疑份子身上,才會讓他有機可乘。
她身上從來不戴累贅的東西!
「送你的禮物。」阿爾瓦利德理所當然地回答。
沒有女人不喜歡禮物,她也不例外吧?雖然不是很貴重的東西,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這隻手鐲有其特別之處。
如果她的眼光獨到,就看得出這隻手鐲的真正價值。
「我不喜歡禮物,也不需要。」
紫鳶拿下手環,丟在他的手中。她不曾接受陌生人,尤其是男人的禮物,亦不打算為他破例。
收下禮物,極有可能沾惹麻煩,而且她對身外之物從來不感興趣。
擁有再多的東西,都不能改變她的命運,要來何用?
「你是女人吧?」
阿爾瓦利德看了一眼手中不受佳人青睞的手鐲,再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一剮懷疑她可能是變性人的口氣。
這還是他第一次送人禮物被退回。
感覺有點--小小的不爽!
「我是。」
紫鳶眸光冷冽,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然而有人懷疑她的性別,的確讓她覺得非常好笑。
主子或許改變了她的人生,卻沒有無聊到改變她的性別。
雖然對她而言,是男、是女早已沒有太大的意義。
不過生為男人,或許能讓她行事時更為方便吧!
「真的嗎?」
阿爾瓦利德沒有因為她冷冽的眼神而退縮,語氣裡依舊透著狐疑,最後他還是跟攤子的老闆完成交易,將那只不受青睞的手鐲收進懷裡。
總有一天,他會讓她收下他的禮物!
「信不信由你。」
他想當她是男人、女人都無所謂。
他分明存心挑釁,吃飽沒事幹想找她麻煩。
費神理他根本是浪費她寶貴的力氣。
紫鳶撇過臉,懶得再跟他繼續這麼無聊的話題,把注意力放在開始朝他們接近的可疑份子身上。
這時候,阿爾瓦利德也發覺紫鳶充滿警戒的神情有些異常,循著她的視線望去,他亦發現了那些可疑份子。
唉,真是一群只會破壞氣氛,不懂察言觀色的跟屁蟲!
阿爾瓦利德做了一次深呼吸,轉轉脖子、抖抖雙腿,在紫鳶尚無法理解他的反應之時,突然二話不說地拉起她的手,只喊了一個字--
「跑!」
哈!想監視他?
有本事來追吧!
XX
為什麼要跑?
深信自己有本事解決那些不長眼的傢伙,所以紫鳶壓根兒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得被阿爾瓦利德拉著往前衝,在跳蚤市場裡跑得像個傻瓜一樣。
而她,似乎找不到拒絕跟他一起跑的理由,也就莫名其妙地被他拉著跑了。
罷了!
在完成答應的三件事之前她都得跟這個男人在一起,他想往前跑,她就跟著跑,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除了他從頭到尾抓著她的手這件事。
若不是十分地懶,不想費神邊跑邊跟他爭論手的「自主權」,她必定會拒絕被他拉著手跑。
既然要跑,就沒有被人追上的道理,她無意停下來跟他討論這件事。
直到甩掉在後頭窮追不捨的傢伙,阿爾瓦利德才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但拉著她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他瞻前顧後,確定他們已經「安全」了,這才揚起一抹得意的笑。
「可以放開我了吧?」
要掙開他的手並不難,紫鳶只是有些意外他的力氣不小,而且跑起來的速度毫不遜色於她罷了。
與其說是徵求他的同意,不如說她正捺著性子等他識相地主動放開她的手。
一切只是因為--她懶!
懶,所以她不希望在不得不和他相處的期間,跟他發生任何爭執。
在她完成跟他交換條件的三件事之前,他們最好能和平共處,不起紛爭。
在能忍受的範圍內,她並不在乎配合他的任何決定。
影子被養成的個性本就被動,習慣讓主子決定自己的一切行為。
若非她是影子組織的領導者之一,除了服從主子之外,亦被訓練得能獨當一面,否則她平常的表現會更加被動。
或許是被主子訓練得太成功、太徹底了。
大多時候,她喜歡毋需思考的行為模式,很習慣一個命令、一個動作,並不在乎被人主導自己該往左走,還是該往右走。
可她是「紫鳶」,所以不能拒絕思考,仍得做出許多決定,還得替手底下的影子們決定他們該做些什麼。
身為影子組織的領導著,或許是最容易罹患人格分裂症的人吧。
屬於影子的那一面,她是宿命且被動的,習慣仰主子鼻息去生存。
身為領導者的她卻必須果斷積極,有著影子不該有的霸氣。
沒有當主子的命,卻是影子們的上司,對影子組織的領導者而言,要調適心情的確很難,但他們七人卻各自用著自己的方式去面對。
誰該生,誰又該死?
她曾在崩潰之前,私下央求藍凰代她決定影子的命運,她不想替影子們決定他們的生死。
除了藍凰之外,沒人發現她曾逃避自己的職責。
天曉得她有多努力去調適了!
沒有理由可以繼續牽著她,阿爾瓦利德依言放掉她的手,卻冷不防地衝著她咧嘴一笑。
「我很喜歡牽著你的手。」
她的手軟軟小小的,讓他覺得比她冷冰冰的眼神溫暖多了。
讀出他的想法,紫鳶不由得愣了一下,來不及偽裝的神情顯得有些僵硬。
或許外表看不出來,但她的臉龐確實在一瞬間有過熱潮。
但,也只是很短、很短的一瞬間。
「你喜歡,不代表我必須讓你牽我的手。」
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冷靜,紫鳶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完全無法察覺她心中曾有的細微波動。
能避開就避開,她不習慣聽見男人說這類的話。
不想涉足情感,亦不喜歡那股被挑動的情緒;她不喜歡累贅的東西,包括男人的欣賞和讚美。
「並非必須,但那也不代表你的手不能讓我牽,是不是?」
打定主意為自己拗點福利,阿爾瓦利德咧開的大嘴賴皮一笑。
從她沒拒絕讓他拉著跑這件事情,他看出紫鳶並非一個會堅持己見的人,不善用她這個「弱點」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
一點一點得寸進尺,他便能找出她能忍受的極限。
「你的話沒有道理,我不能接受。」
紫鳶覺得有點頭痛了。
要是阿拉伯人都這麼番,她要保護的王子不就更難伺候?明顯不樂觀的未來,讓有先見之明的她頭疼起來。
青鳥啊青鳥,這回他欠她的人情可大了。
「沒必要,我不習慣和女人講道理。」
阿爾瓦利德聳聳肩,如此理所當然的口氣彷彿在說--
別說笑了,女人本來就不是講道理的動物,所以他何必浪費精神跟女人講道理?那是自討沒趣!
他等著看她是否會跟其他女人一樣,出言反駁他的論調。
亞洲近年來女權高張,像她這樣的女子豈能容忍他看輕女性的自大想法?
他猜,這將是這次「研究」最有趣的地方。
XX
可惜,紫鳶讓他失望了。
聽見阿爾瓦利德貶低女性的言論,紫鳶並沒有太多反應,神情一如往常。
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她只是揉揉被他抓過的手腕,平靜地道:「嗯!我也不喜歡和來歷不明的男人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