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測著他出現的目的,但是,她不允許。
在她離開他的那段日子裡,要不是對人生還有一個希望,根本無法支撐下去。
卓靳被她眼裡受傷而敵對的神情刺痛,他傷她這麼深,深到在她的眼裡,他變成一位有所求而來的男人。
他的確有所求,只是,他要的不是小孩,是她啊!
只是,她不再相信他。
在他那麼殘忍而無情的傷害之後,他不該苛求,她對他的態度能有多友善,縱使如此,他仍不願放棄。
只是,她偎在那男人懷中的態度,就像把刀子一樣的刺在胸口上……他終於發現他最不能忍受的事,不是失去一切,而是亮華執意將他推離,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
有生以來,他事事篤定,但是在這小女人面前,卻首次嘗到提心吊膽的滋味,害怕她不願意原諒他。
「我找了你好久……」他垂下頭,鬆懈之後的他,看來十分疲憊。
打從他七歲開始,就活在仇恨當中,他幾乎不曾感受真正的快樂,只有在亮華出現在加拿大的那一個月裡,他假戲真作的成了貪歡的男人,在獨處的那一個禮拜裡,她的笑容更徹底的將他融化。
只是他太頑固,偏執的不肯相信愛情,偏執的將兩人定位於不相干,結果……惹得她傷心離開,也讓自己忍受了一整年相思煎熬的日子。
「我知道你不再相信我,畢竟我做的一切,的確不值得原諒,只是,我仍舊霸道的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他頭一次對人如此低聲下氣,但是亮華是他最心愛的女人,為了得到她的原諒,他甚至可以不要自尊。
「你不是和趙雪結婚了嗎?」她沒有忘記,總在午夜夢迴裡,夢到卓靳與趙雪攜手的情境,一次次的戳痛著她。
「有個男人找不到他想要的東西,像只受傷的野獸四處咆哮,如果真有人想留在他身邊,那個人一定是瘋了。」邢極突然插進對話裡,眼帶深意的看著卓靳。
在接受卓靳義務幫忙設計學校內部之初,早已聽聞他暴怒的脾氣,沒想到起因竟然是小妻子的好友。
「你是說,卓靳沒有負了亮華?」心急的夜舞摟住邢極的手臂,好奇的問著。
「你別好管閒事,小倆口的事由不得別人插手,你呀,跟我到一邊去。」邢極拉著小妻子的手離開,也順道將華倫一併帶走。
華倫雖有留下保護亮華的意思,但是經邢極這麼一說,大概沒有他用武之地,只得點頭離開,只不過,他這奶爸的身份,可能要卸任了。
「亮兒,別再躲著我了。」他的視線專注看著她,眼裡有著未說出口的承諾。
「為什麼突然變了?」她軟弱地咬著唇,眼裡不爭氣地佈滿淚水,半天後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聲調卻可憐兮兮的像只被遺棄的貓兒。
「這不是突然,而是在你轉身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就明明白白的知道,我可以失去一切,卻不能失去你……」他又再一次的靠近她,緩慢地扶起她小巧的下顎,望進她淚眼朦朧的眼裡。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她搖著頭,緊閉上眼睛,淚水還是紛紛落下,像是要哭出心中堆積一年來的所有委屈。
「我知道……」他幾乎是自責的想殺死自己,原本開朗而活潑的女孩,在他的傷害下,變得自衛而心牆高築,他除了能怪自己,還能怪誰?
懷中的小女娃兒,似乎感受到母親的傷痛,也跟著嚎啕大哭。
「讓我看看她……」卓靳在第一眼,就確定是個女兒,因為那美麗而纖細的眉眼,跟亮華幾乎一個樣,只是響亮的聲音,嘹亮的讓人驚訝。
在亮華的無言凝視之下,卓靳手忙腳亂的將小女娃兒抱在手上,那一股腦兒的父愛,沒頭沒腦的竄出來。
「乖乖喔、乖乖喔……」卓靳一身西裝,抱著大聲啼哭的小女娃兒左右搖著,臉上沒有幾分鐘前的疲憊,反倒散發出一種奇特的神采,一種為人父的驕傲。
突來的感動淚水再一次佔領她的眸心,執意將他阻絕在外的心牆逐漸崩塌,用自尊築起的堡壘,竟如此下堪一擊,讓他輕易的徹底擊垮。
終究,還是無法將心死絕,終究,她還是騙不過自己,如此思念的心……
她用雙手搗住了臉,不願讓他見到淚水奔流的樣子,只是,她隨即被擁進一個極度溫暖又思念的胸口,炙熱的體溫、堅實的擁抱、有增無減的呵護……
天啊……她怎麼可以這麼愛他,愛到願意忘記曾經受過的傷害,曾經堅決離開他的想法。
在得到了他的溫柔之後,她就再也無法自拔,先前被傷害的痛苦在此刻都被遺忘。她像是撲火的蛾,而他就是吸引著她奮不顧身的那把火焰。
「我知道要你馬上相信我,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照顧你。」卓靳右手抱著他的小孩,左手則擁著他一輩子的寶貝,多希望她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彌補他曾經造成的錯誤。
在認清事實後,他才看清楚自己有多麼愛她,然而他已經失去了機會,喪失了留下她的權利,如今決定權並不是在他身上,他甚至是揪苦心的想著,如果亮華選擇的是另一個男人……
雖然他可以看得出來,亮華對那個男人只有信任,而無愛情,但這樣卻也夠讓他痛苦,曾經,她交付她的所有到他的手上,但他卻毀了一切。
她的不言不語,是否代表著她的拒絕?他幾近顫抖的擁著她,首次覺得無助。
「亮華,你就答應他吧,我可不想一輩子照顧你。」華倫在不遠處見到兩人的掙扎,再也按捺不住走近的說。
他一直是以照顧妹妹的心態陪著她,而如今她的真命天子出現,他就不用在一邊逞強,也該是退場的時候。
「你……」察覺到華倫的出現,卓靳下意識的收緊雙手,深怕屬於他的一切會在下一瞬間離開。
「我不知道……」雖然一顆心早已失守,但是她卻害怕做這樣的決定。
「別傻了,也別跟他犯同樣的錯誤,拚命的將愛情推拒在身外,卻不知道早已深陷,硬是要分開的話,傷的是兩個……不,是三個人。」一向心思細膩的華倫,早看出卓靳害怕失去亮華的神情,他應該幫他們一把。
華倫的話打醒了卓靳,他終於肯面對他一直以來的心意,而不是排斥。
「我愛你,亮華。」終於,卓靳凝著她的眼,說出他的在乎。
小娃兒識相的止住哭聲,圓亮的眼珠兒在父母親之間溜來溜去,而後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安心的在父親的懷裡睡去。
亮華的手撫摸著他的臉,淚流滿面卻綻放出一朵溫柔的笑容。
是啊,她不該拒絕真心的呼喚,不該再犯相同的錯誤。
她愛他,愛了好久好久了,那她為何又讓自己掙扎呢?
「你願意照顧我跟這孩子嗎?」她輕聲問道,倚靠在他的胸膛上,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今生唯一願意停靠的港灣。
「我願意。」卓靳低語著,吻住她花瓣似的唇,慎重而溫柔地吞入她的氣息。
音樂已停,人群逐漸散去,星空點點之下,三人緊擁的畫面一直維持了好久、好久……
——全書完——
編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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