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如此佔據她的心房,何況,是一個從來不給她好臉色看的男人。
難道,她喜歡被虐待?
不,她可從來不是這樣的人。
那麼……只剩下一個解釋了--她、她也許愛上了他。
從來沒有過戀愛的經驗,但她現在的感覺就如愛情小說中描寫的一般,讓她不敢抵賴。
多麼荒唐,這個姓奚的幾乎一無是處,卻能讓她這堂堂公主動了一顆凡心。
不過,他雖然嘴巴毒了些,卻可以看出有副俠肝義膽,不善於拍別人的馬屁也足以說明了他心地之純潔,再加上相貌出奇的英俊……嗯,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男人。
美釋自認為很有勇氣,既然愛上了,那就承認吧,也沒有什麼好丟臉的。
然而,他……也同樣愛她嗎?
夾在兩人中間的維櫻,是她最大的敵人,一想起他維護維櫻時的言語和神情,就讓她心尖發抖。
只怨上蒼,讓她遲來了一步,沒有趕在維櫻之前與他相識。
她決定以後不再對他說維櫻的「壞話」了,如果她是一個旁觀者,大可放肆地說,但現在……她知道了自己的感情,惟有保持沉默才算有風度。
門鈴響了,她在失神之中驚得跳起來,打翻了手邊的咖啡。
他回來了……可她該如何面對他?
沒想到,上帝讓她暫時鬆了一口氣--回來的人,並不是奚培。
「哎呀,是奶奶回來了?」美釋驚喜地叫起來。
「美美呀,奶奶可想妳了--」奚奶奶帶著吳嬸,提著大包小包進了屋子,對著高興撲到她懷裡的美釋,又是笑又是抱。
「不是說下個星期才回來嗎?」
「奶奶想妳了呀!」捏捏那個圓臉蛋,「美美越來越漂亮了!」
「哎呀……奶奶最喜歡拿我開玩笑了。」美釋不好意思地轉過臉去。
在宮裡,她從不跟長輩撒嬌,皇宮中必須奉守宮廷禮儀,也容不得她撒嬌。此刻,與奚奶奶一唱一和,雖然有些肉麻,卻輕鬆有趣。她猜想,大概所謂的天倫之樂就是如此吧!
「奚培那小子到哪裡去了?」奚奶奶進了門,東張西望著。
「他……」美釋支吾,「我不知道,下了班就沒見過他。」
「這個野小子,難道又去花天酒地了?」她不滿地揚高聲音,「哼,等他回來,我肯定讓他好看!」
「奶奶--」美釋卻著急了,「奚培哥哥他……大概是工作太辛苦了,所以到外面去紆解一下壓力,再加上最近他跟維櫻姊姊吵架了,心情鬱悶,您不要怪他。」
「咦?我沒有聽錯吧?」奚奶奶微微一笑,「妳不是跟他向來水火不容的吧?怎麼忽然幫他說起好話來了?」
「我說的是實話,又沒有故意幫他。」她羞澀地低下頭。
「乖孩子,妳奚培哥哥成天在外面玩,妳怎麼一個人悶在家裡呀?」
「我在台北又不認識什麼朋友,到哪兒去玩呀?」
「多出去走走,自然就認識朋友了。」轉身招來吳嬸,她鄭重地吩咐,「明天妳帶美美出去逛逛,訂做些衣服。」
「奶奶,我的衣服已經夠多了,上次您幫我買的還沒穿遍呢!」美釋連忙擺手。
「那些衣服是買的,我這回是叫吳嬸帶妳去訂做。」
「買的衣服就夠漂亮了,何必花那麼多錢?」
「想要合身的禮服,就必須去訂做。」
「禮服?」受寵的她驚得瞪大眼睛,「奶奶,我只要襯衫牛仔褲就夠了,頂多也只是穿一兩條裙子……禮服對我來說,沒有用。」
「下個星期有個舞會,我想帶妳去。」
「呃?」奶奶還真把她當親孫女了?上流社會舉辦的舞會,豈是一個小小的孤女可以參加的?
「是一個很隆重的舞會,妳可以趁機認識一些同齡的朋友。」
「人家都是富家的公子和千金,我跟他們沒話題。」不想傷老人家的心,但也只能婉言謝拒,否則萬一遇上熟人,衝口而出叫她「公主殿下」,那她可慘了……
「現在的年輕人都沒什麼門第觀念,他們不會瞧不起妳的。」
「可我會自慚形穢呀!」捂著臉,她故作自卑的模樣,竭力勸奶奶回心轉意。
「好吧,」奚奶奶詭異地眨眨眼,「如果妳執意不肯,那我只好讓維櫻當奚培的舞伴了。」
「什麼?」她激動的心跳躍起來,「奚培哥哥也去呀?」
「他當然要去了,他是奚家的長孫呀,這種重大的社交場合怎麼能不露面?」
「我真的可以當他的舞伴嗎?」再精明的人遇到感情的事也會滿臉天真--美釋就是如此。
「如果妳實在不願意,就算了。」奶奶的語氣有點奇怪,像是故意在挑逗她。
「我……」心情忐忑的她猶豫不決。
「乖孩子,妳知道我為什麼提前從台南回來嗎?」老人家忽然轉了話題。
「是因為喪事提前辦完了?」
「不,是因為有傭人打電話給我,說昨天在餐廳外的露台上有一出『好戲』。」她嘴角輕撩,一副彷彿乾坤都掌於手中的得意神情。
「那個……」美釋只覺得腦中像有炸彈爆炸一般,頓時手足無措,言語結巴,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是不是我家奚培欺負妳?」邊問邊盯著她的臉不放。
「沒有,那是一場誤會,其實……我跟奚培哥哥當時在喝酒,喝醉了,所以就不小心摔倒了……」
「那麼巧?妳就正好摔到了他的懷裡,而且嘴對嘴?」摸摸銀白的頭髮,奚奶奶笑盈盈的。
「那是因為……」再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美釋愣在原地。
「嘿嘿嘿,」奚奶奶倒十分欣喜,「乖美美,告訴奶奶,妳是不是喜歡我家那個呆孫子?」
被說中了心事,美釋縮在沙發上,小臉鑽在靠枕邊,羞怯得半晌不敢露面。
「不要不承認哦,我還聽說有一天晚上,妳主動親了奚培,氣走了維櫻--那時候,妳可沒有喝醉吧?」
「那次又是故意搗鬼的……」美釋急得直嚷,但越解釋越曖昧。
「好了、好了,不要狡辯了!」奚奶奶似乎認定了事實,揮揮手,「奶奶我可不是一個嫌貧愛富的人,乖美美這麼勤快,又長得這麼漂亮,只要奚培也喜歡妳,我是絕不會反對的。」
「奚培哥……他對我好凶。」想起那天的事,她的眼眶不由得紅了。
「所以奶奶讓妳跟我們去參加舞會嘍!」老人家繼續慫恿,「這樣,他就會對妳好了。」
「參加舞會他就會對我好?」這是什麼邏輯?
「當然了,妳這麼漂亮,肯定會成為舞會焦點的!到時候人人都爭著請妳跳舞,嘿,跳舞等於間接的擁抱,奚培那小子如果對妳有意,肯定會氣得跳腳!」
「呃?」這樣的說法……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
「由此,他會認清了自己的心,從而對妳表達愛意!當然了,如果他毫無反應,就證明他不愛妳,那麼妳也可以早點死心,脫離單相思的苦海!」
奚奶奶果然是見多識廣的老者,分析得如此透徹!
美釋終於露出笑容,含羞地點點頭。
為了猜出他心中的謎,她決定鼓足勇氣試一試,哪怕,在如雲的賓客中,公主的身份不巧被人識破。
她要展示自己傾城的身影,跳出迷人的舞步,抓住他的目光。
對自己假扮鄉下人的計策,從前她一直覺得很有趣,也很得意,此刻,卻後悔萬分。
如果,她能恢復公主的風采,他大概會更加輕易地愛上她吧?
不管了,到了舞會那一天,哪怕丟掉衿持,她也要千方百計激起他的嫉妒。
回到房間,哼起輕快的歌曲,她的腳下不由得旋轉起來。
彷彿已經穿上最華美的禮服,在風的襯托下,裙襬如花綻放。
彷彿看到他迷戀的目光盯著她,久久不能離開。
彷彿來到了那座舉行盛宴的華麗宅邸,在人語的喧囂、美酒的芬芳、月的光華、燈的閃耀中,她輕輕地推開車門,晶亮的高跟鞋踏在沾滿露珠的草坪上,聽著音樂落在她的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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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了!吵死了!
奚培把腦袋埋在枕頭裡,堵住耳朵,卻仍然能夠聽見一陣又一陣的門鈴聲從樓下傳來。
自從那天的舞會之後,他家門前可以用車水馬龍來形容,不知哪裡跑出這麼多熱情的小伙子,紛紛來敲他家的門。
現在,無論他走到哪裡,都有人向他打聽:那個漂亮的女孩到底是誰?
有人說,她是奚培新交的女朋友;有人說,她是奚家一個富有的遠房親戚:還有人說,她極有可能是奚家的私生女……
總之,名叫「許美美」的女孩子,以其傾國傾城的容貌,貴族一般高雅的談吐舉止,還有如公主般清純的氣質,迷倒了一堆人。
擁有了這樣的「明星」,家裡上上下下都很高興,尤其是奶奶,佈滿皺紋的臉笑得像朵花,惟有奚培怒氣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