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剎及肩的半長黑髮依然凌亂的垂散著,一身永不改變的黑色衣裝,使高高坐在帝王椅上的他,看起來真的像張揚著一雙黑翅從地獄而來的惡魔。光是冰冷陰鷙的眼神,只須一睨就能令人毛骨悚然、膽戰心驚,屏息得不敢亂動。
然而他嘴角卻揚起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使渾身散發出一股危險氣息的他,更是讓人恐懼至極點。只可惜趴在他肩膀上痛哭的溫歡沒看見他這可怕的表情,否則她絕對不會說他是浪蕩不羈、沒有用的人。
「回少爺話,小姐剛在大廳外遭到暗算,如意已經追刺客去了。」吉祥步上台階,遞出手中的銀色鐵片,「是『死神』的勾魂使者,他向小姐發出召魂卡。」
「何時我『惡魔島』可任由外人來去自如?嗯?」鬼剎半垂著眼瞼遮隱去眸中迸射出的光芒,斂去微笑的嘴角,依然可見殘留幾分冷酷無情的嘲笑。
少爺發火了!吉祥知道這是少爺動怒的徵兆。她明哲保身的選擇沉默,躬立一旁不語的等候差遣。
「嗚……我不要死啦……我……」眼淚流光了,哭夠了,也趴累了,溫歡調整了下坐姿,覺得口渴,拿起桌上一塊西瓜就啃吃了起來。
她擺脫不了稚氣,仍像個小孩般哭鬧吵完了,覺得累自然就會安靜下來。
鬼剎拭去掛在她小臉上的兩行淚水,接過身旁女僕遞來的乾淨白絹布,像個疼寵自己孩子的慈父,他的眼神是充滿著憐愛,表情更是柔和得讓大廳內所有人驚訝不已,都驚愕的看著他細膩輕擦著她嘴角的汁渣。每個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是情人?還是兄妹?或者是父女?
「吃慢點。」鬼剎拿走她啃得清潔溜溜的西瓜皮,端過他身旁妖嬈女人極欲討好她所細心切好的西瓜,一塊塊的餵食著她。
「這西瓜好甜哦!」溫歡吃得津津有味,完全忘了先前的悲傷和恐懼,沒有敵意的朝那邊嫉妒又羨慕她的鶯燕粉蝶燦爛一笑。
「小姐,這水梨也很甜,你嘗嘗。」一個小孩不足為懼,何況明瞭他們的關係非情人,而是父女時,精明的狐狸精立即諂媚巴結的討好她。
「我只要吃西瓜。」再含進他送到嘴裡的一塊西瓜,溫歡語意不清的婉謝對方的好意。
「要不,這哈蜜瓜也不錯。」不死心的狐狸精,捧著汁多味美的哈蜜瓜,繼續討好的巴結她,但僅一眨眼,阿諛奉承的嘴臉立即遽然丕變,凶光畢露的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冷不防的直往她胸部捅去。
「啊!」
就只差那麼一點點,鋒利無比的尖銳水果刀,僅一線之隔就可刺進溫歡要害的心臟,卻被早已洞悉那狐狸精的企圖,不動聲色的在一旁看她何時出手的鬼剎,快、狠、準的擒住她持刀之手,殘酷的使勁往下一按,那狐狸精的手腕硬生生的被他折斷。
「喀」手腕折斷聲,和那狐狸精的淒厲的慘叫聲一起響起,但瞬間又被長鞭抽打聲蓋過。
「咻!」搶過吉祥手中的長鞭,鬼剎凶狠的揮向倒地哀號呻吟的狐狸精。
同一時間二種嘈雜聲彙集響起,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溫歡,吃完最後一塊西瓜,困惑好奇的欲轉頭一探究竟,但她的小臉便立刻被他大掌扳過,按向他肌肉結實的胸膛。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誰在尖叫哀鳴?那麼清晰的骨折聲,會是她的錯覺嗎?還有恐怖、駭人的鞭子抽打聲,響得那麼宏亮,究竟是哪個女僕犯了過錯,而遭到鞭打?
鞭打?忍不住的,她打了個冷顫。想不到在這即將進入二十一世紀的年代中,還有國家盛行這種慘無人道的酷刑,看來,她得重新評估鬼剎這個人,他這個人並非如他外表那般玩世不恭,而是個戴著和善面具的冷血惡魔。
可怕!可怕!溫歡雖早已有所耳聞鬼剎對待私闖者、叛徒和敵人的殘酷手段,然而從踏上「惡魔島」後,從未看過他暴虐一面的她,始終對他被封為「惡魔」這稱呼感到半信半疑,甚至還在心中譏誚他是個只會玩樂,而不會做事的人,所以才會被家族放逐至這鬼不生蛋的邊疆地帶來。
但如今看到他凶暴殘酷的一面,竟以長鞭柚打著僕人,使她完全改變了對他原先所有的觀點,同時也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鬼剎就像是一隻笑面虎,形於外的慵懶、風流和墮落,只不過是他用來掩飾本性的殘酷,實際上的他,根本就是個有血有肉卻無情無心的惡魔。
笑面虎一旦卸下臉上漫不經心無害的笑容,它還是一隻老虎,而且是一隻野性十足又具攻擊性的兇猛老虎,永遠別指望被惹火的老虎不會撲殺獵物,以利爪將對方撕裂生剝活吞入腹。
同樣的道理,發起狠來心毒手辣的惡魔,只會更加的殘酷無情,雖會輕饒對方一命,但卻會以另一種更暴虐的折磨手段讓對方生不如死。一旦與惡魔為敵,後果會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她似乎剛好犯了這項禁忌,只不過她挺幸運的,也比較特別,他沒有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來,反倒將她視為稀世罕見的珍貴寶物般,小心翼翼的棒在手掌心呵護,就生怕她受到一丁點委屈。
到底自己是他的什麼人?為什麼他會這麼的重視自己?彷彿自己是他這一生當中,最重要的一項東西。她被搞糊塗了!溫歡完全無法理清他們當前這種曖昧不清又詭異複雜的關係,究竟是屬於哪一種的感情關係。
說是男女關係嗎?又有點像兄妹關係,不過她倒覺得他們更像父女關係,若非他只大上她十歲,否則以她處在失憶狀態中,她真會誤以為他會是她的親生父親。
好奇的轉動小頭顱想瞧瞧是哪個女僕觸犯了龍顏,不過溫歡才一有動作,鬼剎的大掌立刻按住她的後腦勺,讓她額頭抵靠著他的胸膛,怕嚇壞她,不讓她見著展現殺戮的血腥場面。
「是誰派你來的?」鬼剎凌厲的黑眸突地半脒,炯亮的雙眼裡再也找不到一絲溫熱,只有猛獸在獵殺時才會出現的冰冷光芒。
惡魔!卸下偽裝的他,果然是個戴著和善天使面具的惡魔。被收作情婦服待他這一年多來,川島京子從未見過他這般恐怖駭人的一面。英俊的面孔,在蒙上一層冰冷的寒霜,多添一份肅殺之戾氣,看起來是那麼令人膽顫心驚、毛骨悚然。
若形容他是惡魔的投胎轉世,以前她會斥為無稽之談,再掩嘴嘲諷的訕笑一聲,但此刻她再也笑不出來了,他真的恐怖到讓她嚇呆了,害怕得連哭都忘了,更遑論還記得要跪地求饒。
她後悔了,不懂自己為何會瘋狂的犯下這等蠢事,更怨恨自己為何會鬼迷心竅的只為了五百萬美金,而招惹上這殺身之禍。難道錢財真的會比性命重要嗎?不,生命是無價、可貴的,她領悟到這一點了,只可惜一切已太遲。
「啊!」無情的長鞭再度凶狠的揮向她只隔一層薄衣的後背,而兩鞭下來,川島京子後背已皮開肉綻,再也禁不住如烈火焚燒般的劇疼,和手腕的骨折之痛,她險些難捱酷刑的折磨而昏厥過去。
「不說?我有的是辦法!」鬼剎是一個把世界踩在腳底下為所欲為的狂妄男人,即使姿態再怎麼慵懶、頹廢,仍難掩舉手投足間自然散發出的威嚴氣勢。
他天生就是一個王者,無論是被奉為神祇,或是文明人口中的惡魔,在「惡魔島」上,他就是惟我獨尊的帝王,統御著島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性命。
而此刻,有冷酷凶殘的惡魔,後有陰狠無情的「豺狼」,不論她選擇哪一條路,都必死無疑。
呵!這該是她必須為愚蠢所付出的代價嗎?只是這代價也未免太大了吧,竟要以她的性命來換。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情願死在「豺狼」的手裡,也絕不願與惡魔作對,至少「豺狼」會痛快的一刀結束她的生命,而不會這樣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
耗盡全身力氣,靠著僅存的意識力撐起身來,川島京子蠕動著嘴唇想服實招供,以求死得痛快保留全屍,但無奈喉嚨灼熱又疼痛,所有的聲音全卡在那,發不出來。
「你招是不招?」鬼剎高大壯碩的身軀散發著一種屬於憤怒的氣息,與他威嚴的氣勢和威脅的語氣,形成一股恐怖的肅殺之氣。
「招!我招!只要……別殺我……我什麼都招。」早已嚇破膽的川島京子跪地求饒的希望他能看在她服侍他一年多的情分上,大發慈悲的饒她一命。
「說!是誰派你來行刺小姐?」見她痛苦得幾欲昏厥,吉祥端來一盆水就往她臉上潑去,「還不老實招來!」
橫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川島京子,見惡魔王手中的長鞭如蛇般蠕動了下,她恐懼萬分的嚥了嚥口水,無膽的老實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