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叫你罰站,自己找位子坐。」也不瞧瞧自個身材有多高大,把頂上的光全擋住了。
咦,沒開罵,天下紅雨了嗎?「局長,你今天的頭髮非常有朝氣,換新洗髮精了唷?」
還是得小心點以防萬一。
「死小子,你一天不惹我發火就不開心是吧!我就剩下這幾根毛撐場面。」全給他氣的。
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他最忌諱人家提及他那頭日漸稀疏的毛髮,非要在好不容易心平氣和的情況下踩他的痛腳,讓他囤積胸口的怒意溢到喉嚨口,不吐不快怕得內傷。
他不能讓老人家快活幾天嗎?不氣死他似乎非常不甘心,三天兩頭找他的頂上發麻煩。
「幸好、幸好你老還有氣,我以為你嗝屁……呃,口誤、口誤,我的意思是你依然健在,與龜鶴同壽的活到一百三。」果然沒被外星人附身,罵人依舊聲音宏亮。
大概被念習慣了,沒被吼個兩、三聲渾身不舒服。
像某人說的--犯賤。
「你以為我聽不出你在罵我老烏龜?!」可惡的兔崽子,他非調他去掃廁所不可。
盡會惹他生氣。
血壓有點升高的歸正人被他氣得差點爆血管,臉紅脖子粗的使勁瞪他,看他能不能稍微節制些,別老是沒大沒小的頂撞上司,他好歹是他的直屬長官,多少要賣他點面子。
不過他的希望很少實現過,每回都氣得青筋浮動,心肝肺只差沒嘔出來。
火東雲皮皮的一笑當是讚美。「局長,你叫我來不是要說教吧?!我最近可是很忙,忙翻天了。」
「有膽你再給我說一次試試?!我手上剛好有幾件大案子沒人接手,不如全交給你負責。」總要有人教教他什麼叫敬老尊賢。
「不要呀!大人,請原諒小的有口無心,我這張嘴就是吃太多大蒜了,所以難免臭了些。」想累死他呀!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誰在笑,當他在說笑話嗎?
眼角一瞄,他只瞧見一頭金髮晃動,上下顫抖好不厲害,簡直無視他的存在。
該死的洋鬼子,他不知道自己站在誰的地盤上,居然敢狂妄的表示出不敬?他八成沒被麵粉砸過,當年美國人贈送的麵粉袋正好可以還給他,象徵中美永遠友好。
「哼!盡會嘻皮笑臉,沒有一時半刻正經。」拿他沒轍的歸正人也只能冷哼一聲。「對了,介紹個人讓你認識。」
一聽局長要將金毛的引見給他,火東雲的臉部肌肉突然抽動了一下。「不……不用了,我很忙,真的很忙,可能沒時間認識新朋友。」
一說完,他不敬禮的打算離開,死也不肯和他最痛恨的人共處一室。
「再忙也該見見新夥伴,別丟台灣人的臉。」他會比他更忙,專門收拾他們的爛攤子。
一句話成功的留住他的驚駭,腳步一旋的奔到局長大人面前,握緊的拳頭差點吻上他的臉。
「你……你剛剛說了什麼?是我耳背聽錯了吧!你不可能用這麼殘酷的方式報復我平日對你的小小乖張。」牙一咬,他上下兩排橫齒磨動著。
天呀!不是他所想的吧!老天趕快劈道雷劈醒他,這個惡夢詭譎得就像真的。
「很抱歉,親愛的,恐怕不能如你所願,從今天起我正式加入你們的小組,以後請多多指教。」呵呵呵!他怎麼跑得掉。
字正腔圓的標準國語由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口中說出來實在有點怪異,感覺很不順,好像西瓜長在菠蘿田,牆角的老鼠會叫媽。
「你……你……你離我遠……遠一點,不要再靠近了。」完蛋了,雞皮疙瘩全跑出來了。
「欸!瞧你不好意思的臉都紅了,你沒被女人抱過嗎?」「她」只是想表達一下美式的熱情而已。
高鼻、深邃的五官,動人的明眸如雕刻的綠寶石,豐厚的雙唇閃動著淡淡玫瑰花色,兩排扇子一般的睫毛眨呀眨的好不多情,叫人忍不住想上前一親芳澤。
往下一瞧,只要是男人都會流口水,除非是性無能或已經死了一半的老人家。
嘖!凹凸有致的身段還真是峰峰相連到天邊呀!高聳的胸口隱約可見勾人情慾的深溝,每走一步就彈一下,肉球好似水球充滿彈性,再有理智的男人也會撲上去。
「她」很美,美得相當冶艷,是那種會讓人一見驚艷的超級大美人,而且容易引起性衝動的類型,通常適合當情婦或狐狸精,不宜擺在家中。
最重要的是「她」肯定會出牆。
火東雲是憋氣憋紅的,大腦的血液全集中在臉上。「該死的朱德?藍尼,你真給我跑去變性?!」
「變……變性?!」
不敢相信的禿頭局長驚得差點掉了下巴,目瞪口呆的怔得把頭頂唯一的幾根毛髮給扯下來猶不自知。
因為他已經快瘋了。
「麻煩一下請叫我茱莉亞?藍尼小姐,謝謝。」
第六章
「呃,她真的是男人?!」
無法置信的不只是局長一人而已,幾乎全警局的男人都不相信這個殘忍的事實,個個面色慘白痛不欲生,撫著胸口大歎老天的作弄,妖嬈嫵媚的美嬌娘怎會是昂藏七尺的男兒身,豈不是氣煞人了。
這個打擊實在太大了,叫他們如何能接受呢!
搥胸頓足、呼天搶地的情形當然不會發生,可是好不容易提升的士氣卻跌到谷底,宛如死城的失去笑聲,搖頭歎氣隨處可見,和世界末日相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可恨的是她居然「只」鍾情他們吊兒郎當的火大隊長,叫人情何以堪,他們的條件會比他差嗎?
「原來火東雲是同性戀,難怪他不近女色」的傳言傳之甚囂,多半出自大家的酸葡萄心態,一傳十、十傳百,所有人都知道火東雲不愛茱莉亞,因為她是「女人」。
這個有口難辯的誤會就這樣傳遍整個警界,每個走過火東雲身邊的同事都會吃吃一笑,投以曖昧的眼光。
他自己本身倒不怎麼在意,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照樣一副心無大志的模樣,吵著要到林森北路指揮交通。
「笑笑笑!你賣牙膏呀!一口白牙嫌它太整齊了是不是?要不要我讓你的牙醫賺一筆補牙費。」他剛好手癢得很,想找人試試拳頭硬不硬。
還敢笑,沒瞧見他的白眼嗎?
「呃,你……」葛士揚嗆了一下,笑意在喉間滾了滾才嚥下肚,以免臉上多了個黑眼圈。「你真的不心動嗎?」
「你準備換牙吧!而我絕對不會同情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火東雲的拳頭毫不客氣的往他小腹送,絲毫不留情,什麼玩笑都能開,唯獨這個罩門碰不得,他死也不和那個死人妖扯上關係。
說什麼為了他才去變性,根本滑稽又可笑,他和那人從來就不是一對,可死人妖卻老是陷害他,害他收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情書,寫信的清一色全是男孩子。
他受夠那傢伙的任性了,就算變身為絕世大美女又怎樣,骨子裡自私的靈魂仍然未變,凡事先想到自己才考慮別人,是個十足水仙的傢伙,自戀又不識時務。
「哎呀!你真下手,你未免太激動了點。」給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揉著發疼的肚子,覺得非常冤枉的葛士揚可不敢大聲呼疼,免得惱羞成怒的好兄弟又補上一拳。
「我不是激動是憤怒,別人不瞭解你會下清楚嗎?他比惡夢還叫人吃不消。」火東雲情緒激昂的揮舞著雙手,像要和人拚命似的。
這還不叫激動?他暗笑在心中差點得內傷。「好,你怎麼說怎麼是,只要不拿我出氣。」
「我拿你出氣……」頓了一下,他的臉上出現苦笑。「你皮厚當是練身體,多磨練磨練對你有利無害。」
他過度反應了,把每個靠近身側的人都當成假想敵。
「聽起來像是詛咒。」葛士揚小聲的說道。
好像他隨時有可能發生意外,練壯點才不會不禁一擊,聽來怪悶的。
「茱莉亞到底做了什麼令人深惡痛絕的事?你的反應特別強烈。」頭一回見他焦躁不安,活似冬眠中醒過來的熊,非常飢餓。
「他叫朱德。」朱東雲表情明顯的嫌惡,無法忍受這個女性化的名字。
「不管她叫朱德還是茱莉亞,你們肯定是舊識,不然你不會見到她像見到鬼似的想逃避。」葛士揚尊重人家的性別,他已經是她這是事實。
嘴角略微扭曲的火東雲笑得難看,眼中迸出熾熱的火苗,抿緊的唇瓣堅持不吐實,生氣的咬緊牙關不讓喉間的怒氣衝出。
這件事發生在五年前,當時他還是充滿幹勁的年輕刑警,因成績優越而奉派至美進修,為期一年。
朱德是美國方面派來接待他的FBI幹員,負責指導他的臨場反應以及衣食住行的安排,兩人來往密切還算融洽,在生活上的不便他給了他不少幫助,讓他能更快適應美國人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