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自大或狂妄都成,自從他從事警察工作以來,他對犯罪者的直覺從未出過錯,而蔚海澄完美到令人找不到破綻的過去是最大的敗筆,沒人優秀得連一點錯也不曾犯過。
一想到此火東雲就對破案沒有任何企圖心,甚至希望別讓他找到不利的證據,最好讓這案子成為懸案。
將索取愛情稅的地方混混交由巡邏車帶回警局,身著便服的火東雲準備開車回家,要是讓他念念不忘的女人瞧見他這款車的廠牌,恐怕又要污蔑他搜刮民脂民膏了。
正當他這麼想時,對面林蔭大道出現意外驚喜,他沒多想的跳過分隔島,略帶戲謔之意的尾隨其後,看她何時會發現他的行蹤。
沒想到……
「襲警是一條可大可小的罪,看妳要私下了結還是隨我回警局做筆錄,我兩者都可接受。」他說得十分開明,完全不刁難。
冷冷的橫送一瞥,蔚海澄做出收回自己的手。
「人家說見面三分情,妳好歹多看我一眼,別讓我覺得自己像面目可憎的惡人。」身一橫,火東雲刻意擋住她的去路。
「讓開,我沒心思應付一個無聊的警察。」他有那麼閒嗎?不管她走到哪裡都會和他不期而遇。
她不得不懷疑他的動機,是針對她另一個的身份而來。
「妳說話一向都這麼冷嗎?咱們好歹也是『老』朋友了,多少給點笑容吧!」他的要求並不為過,冷冰冰的拒人於千里之外未免太沒人情味了。
「我想我還不夠老,你也沒資格教訓我。」她企圖側身閃過,可惜高大的身影隨即跟上。
不耐煩的蔚海澄以凌厲眼神警告,不想多擔上一條殺警的罪名。
火東雲故意表現得很熱情的將她往懷裡一帶。「不是教訓是關心,夜行的危險妳該明白,為保障人民百姓的安危,本警官建議妳少出門為上。」
她是一把刀,鋒利又傷人。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臉一沉,她露出難得的怒意。
「美麗的妳腦子應該不是擺著好看的,需要我多加解釋嗎?」美麗的女人就像美麗的罌粟花,即使有毒一樣令人沉迷。「妳根本是活動凶器,光是動人的臉龐就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若她有心,一場暴動隨時成形。
美麗絕對是一種武器,無往不利。
「別用你討好女人的那一套走遍天下,我對男人的花言巧語不感興趣。」如果這是他所謂的追求方式,那麼她見識了。
「澄澄,妳說得好無情哦!我的一片情真心真意,活了三十歲第一次追女人,妳起碼給我點贊助性的掌聲,安慰我受創甚深的男兒心。」原來實話也算是讚美,他多學了一課。
沾沾自喜的火東雲表現得特別熱絡,好像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座冰山是件開心的事,絲毫不在乎她是否同意,反正沒搖頭就是點頭,何必計較繁複的形式問題,先拗到手再說。
至於她和陳議員案子有無牽連是另一碼子事,他的腦子暫時罷工不去運轉,現在是他的下班時間,他只管談情說愛。
眉一蹙,她表情不快的撥開他搭在肩上的手。「你看過醫生沒?自說自話也是一種病,麻煩你醫好了再出來害人。」
蔚海澄不客氣的以肘朝他胸口一擊,擺脫他自以為是的糾纏,離開花坊後方的住家是為了沉澱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而不是讓他煩上加煩的徒惹一身霜雪。
即使他有可能是她夢中的小男孩,人心一樣會變,分離了多年後,他們都已經不是當年的孩子,再深的情分也會因時間而沖淡。
時間是記憶的殺手。
「哇!真是感動,妳居然會關心我耶,我可能要飛黃騰達了。」他故做驚喜的往她身上靠,嘴一嘟趁勢偷個香。
他的行為非常不可取,不像警察倒與色狼沒兩樣,賊兮兮的讓佳人大為震怒,取出防身的銀絲纏繞他雙腕,不許他過分張狂。
不過外表滑頭的火東雲並非如他所表現的無能,狀似無賴的貼身一抱,在她沒料到有此一招之際,雙手迅速的解開束縛,更進一步的將她緊摟懷中,避免她的近身攻擊。
在稀少的路人眼裡他們和一般情侶無異,打打鬧鬧增加生活情趣,在寒夜中擁抱別有一番滋味。
「火東雲,你忘了你是個警察嗎?」可惡,他竟敢隱藏實力,裝瘋賣傻的讓她疏於防備。
「警察也有談戀愛的權利,總不能一天到晚追歹徒,偶爾也要追追女朋友。」他說得理所當然,好像他們的關係已成定局。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冷著臉,她頭一次不因交易而有殺人的衝動。
蔚海澄的冷靜瀕臨崩潰,攏聚的雙眉隱燃火意。
相信五十嵐秋子會非常樂意見她失控的模樣,畢竟她努力了這麼久就為了這一刻的發生,她一定捨不得放過。
他還是一臉皮樣的笑笑。「追上了就是,細節不用多加討論,我曉得妳臉皮薄容易害羞,我會遷就妳。」
「遷就我?!」夢裡的他可沒這麼自大。
「下次打算夜遊記得call我,別一個人行走製造別人的不安,妳比史前生物還危險萬分。」幸好是遇上他,若真有歹徒見色興起,明天的台北街頭可能多一具男屍。
她真的真的可怕到極點,是一朵美麗的蔓陀蘿,從花到根、莖、葉都含有劇毒。
「這算是一種警告嗎?」他真惹毛她了,管他是不是警察,她都不會放過他。
「不,是忠告,為保護私有財產權特別制訂。」他的笑眼裡如此宣告,即使在黑暗中仍閃動炯光。
好個火東雲,他吃定她了不成?!「你不怕我是你追查的殺人兇手?」
她挑釁的冷視他,不在乎會不會在他面前暴露身份,狡兔有三窟,她不是只有台灣一個據點,世界各地都有落腳處,以防萬一。
笑意凝結在唇邊,他的眼神變得深沉難測。「妳是嗎?」
「你想得到什麼答案,是或不是?」她用問題回答問題,語輕言淡的將散落的髮絲撥向耳後。
起風了。
孤冷的月色落於斜巷,清清淡淡的掃映成排的霓虹燈,忽明忽暗照出五彩顏色,也刻劃出人性的掙扎。
潛伏的惡魔在心底深處攀爬,一步一步接近心的出口,逐步吞食良善的一面,徹底的佔據人的軀殼為所欲為,以邪惡為主糧攻陷這個城市,叫人們心中不再有愛。
是,不是,二選一的選擇題並不難。
難在他們心裡都有個答案,可是卻沒人開口。
「今天的月色真是美呀!有沒有興趣做一件風雅的事?」話題一轉,他故做輕鬆的瞅著她瞧。
「沒有。」蔚海澄所認為最風雅的事是殺人。
「喂!妳從小到大一定是最不合群的孩子,人緣差不討人喜歡,每天孤零零的窩在人群外數手指頭。」他把她形容得很可憐、很孤僻,是個被歡笑所遺忘的孩子。
事實上她很受歡迎,尤其是她的美麗和能力,只是她從不給別人親近她的機會。
「算了,不必問妳的意願,跟著我走準沒錯,妳這人缺乏神經,不像牛一樣牽著不成。」嗯,小事由他決定就好,省得她費心。
瞧,他多體貼呀!選他當男朋友一定幸福,甜甜蜜蜜如調合在糖水裡,每嘗一口都甜入心坎底。
「我忽然覺得有把槍的重要性,你認為呢?」用來轟掉某人的豬腦袋剛剛好。
他的確有惹火人的本事,難怪他姓火,真有先見之明。
火東雲笑意變淡的掬起她細白美指輕撫。「這雙美麗的手只適合撫摸男人的身體,千萬別讓它失去光華。」
一說完,他俯身吻住覬覦許久的芳唇,一如他想像溫潤得令人捨不得離開。
他沉迷了。
遠處的狗吠聲聲聲催,鼠輩竄行,暗夜的污濁歸於平靜。
第五章
「橙火是女的?」
各大報頭版陸續刊出有關陳議員命案的後續報導,各方猜測如雨後春筍紛紛冒出來,莫名其妙又詭異難測,滿天飛舞的謠言籠罩整個台灣,高官富商人人自危的忙著找保鑣或出國避難,以免遭受波及。
原本這只是一件單純的謀殺案,在社會版上存在個幾天就該銷聲匿跡,如同以往的重大案子不了了之,時間一久自然而然讓善忘的台灣百姓給丟到腦後,由更為聳動的新聞取而代之。
可是這一次的案子卻出人意料的炒做許久,曾經有一段日子它稍微退熱,版面上不再出現它的蹤影,幾乎要和某位上校的案子一樣成為破不了的懸案。
誰知這一個禮拜以來似乎有野火重燃之勢,越燒越旺差點把台灣上空燒出一個洞,人人手上一份報紙相互討論,電視媒體也大張旗鼓的開放現場Call in,廣邀各界名人、學者進行論談。
不知是有意或是無心,這個案子隨後發展一發不可收拾,甚至還傳出黑道介入的消息,風聲鶴唳傳言甚囂,將台灣形容成無法紀的國家,是殺手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