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工小姐興奮地告知,在警察的協助下,已聯絡上小朋友的家人,他們目前正趕來醫院中。
屈仁興奮之情溢於言,頓時又忘了自己下樓的事,立刻與她一同上樓。
小朋友的父母大約在下午六點鐘趕到醫院,而屈仁,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們在看到她,臉上所流露的感激神情:他們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用微顫的雙手說明……他們內心無限的感激。
小朋友的父母既已來,她也可以離開了,她婉拒了他們送她回家的提議,帶著盛滿他們謝意的心,獨自一人離開醫院。
步出醫院,只見風雨比想像中的大。原本繁鬧街道也冷冷清清,商店早早已拉下鐵門防止颱風的侵襲。
站在醫院門。屈仁望著呼嘯不停的風雨躊躇了一下,她摸摸口袋中僅有的零錢想,這點錢根本不夠她搭計程,何況她也不敢搭,這時她不禁有些後悔剛剛婉拒了小朋友的父母送她回家的美意.
她轉身步入醫院,找到了一樓的公用電話,撥了家中的電話號碼,想請父親來接她。但家中電話一直在使用,打了幾通均無法順利接通。
屈仁掛上電話,算了!還是自己想辦法,這種天氣還要麻煩爸爸出來接,實在也有些過意不去。雖然不曾在這種颱風天下在外面行走,但凡事總有第一次啊!沒什麼好怕的!
她到便利商店買了件薄薄的塑膠雨衣,便踏上回家的路上。這雨衣雖不耐用,但多少發揮了擋風遮雨的功用。
她就這樣冒著風雨向前,沿途還要問避掉落的招牌與路樹,過程驚心動魄。
此刻,她才深深體會到為什麼要放颱風假的原因!因為,颱風真的好可怕!
事實,她真的高估了自己忍受力。在市區,街上行人雖少,但感覺上還沒有什麼恐怖,沒想到一到郊區,怒吼的風聲更加肆無忌憚,強大的風雨、無盡的黑道,彷彿像張牙舞爪的巨獸在後頭不斷地追趕著,讓她膽戰心驚,她也只有更起勁地向前,拚命地往前衝。
彷彿過了一世紀那麼久,終於,家門在望。不遠,家中所透出的光亮溫暖。屈仁她幾乎熱淚盈眶,她使足了全力,奮力想奔往家的懷抱,但她萬萬沒想,家中等待她的不是溫暖的燈光,而是一場比強烈颱風更猛烈的風暴!
第十章
米媽媽冒著強大的風雨來到屈家,一進門,便環視客廳中的人急問道:「怎麼樣?小仁回來了沒有。」
對她做出回應的人是屈愛,她對著米媽媽驚懼地搖頭。
「真是的!這麼大的風雨……希望她沒事才好!」木媽媽擔憂地道。
「平良,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報警?」隨著風雨不斷地增強,方蘭心中也有些慌亂。
屈平良井未回答她的話,他只是用森冷的目光射向屈愛。「再問問其他的同學知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了?」
「爸……」屈愛為難的看著父親。「可以打的地方都打過了,她們……沒有人知道小仁去了哪裡。」看著母親擔憂的面容與父親極度隱忍的憤怒,她竟然有些擔心起屈仁的安危來了。再怎麼樣恨,畢竟她也是自己的姐姐啊!
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華,只有颯颯的風聲呼嘯過每個人的心頭……
突然,砰的一聲,門被人從外推開。
屈仁忍著刺骨的寒風與渾身不斷的哆嗦,直接奔進客廳。看著客廳中端坐的家人,她一邊脫下已殘破不堪的雨衣,一面道歉:「對不起!讓大家……」
話還未說完,背後一抹陰影罩頂令她回過了頭。「爸……」
「啪」的一聲,一個狠辣的巴掌伴隨著一道劇痛襲上她的面頰,屈仁踉蹌地後退了數步後跌倒在地上,她捂著臉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父親。
屈平良揚手打了她一巴掌的這一舉動,恰好落入由外走入、整個下午擔憂不已的米天冷眼中,他時呆愣在原地。
「既然你心中沒有這個家,還回來幹什麼?滾出去!」屈平良冷冷地、絲毫不帶感情的說道。
不!不是這樣的!屈仁巍巍顫顫地起身。她想解釋、她要解釋、她必須解釋,她不想讓大家再誤會她!
「爸,我——」
她啞著聲音想解釋,但低低的聲調卻全淹沒在屈父的吼聲,「不要叫我,我沒有那種資格!」他抓住她的肩,痛心疾首地:「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要折磨我們大家是不是?小愛已經差點沒命,你還想怎樣?你到知不知道什麼叫感恩?你又有什麼資格讓人家三番兩次不斷地為你擔心?」
他用力地搖搖她的纖弱肩,「我真是後悔,十八年前為什麼會突生婦人之仁收養了你?」
屈平良說,用力放開了她,令她重心不穩的身子搖搖晃晃地撞向身後的鐵架,架上的花瓶搖晃了一下,似乎想親近地面似的落了下來。
而屈平良的話彷彿像一顆原子彈般炸開,在場所有的人,屈愛更是震驚地捂著臉,悄悄地依向母親。母親則是摟緊了她,憂傷地低垂下頭。
米天冷首先由震驚中回過神,他對著跌坐在地的屈仁,大高叫一聲:「小心!」然後,立即奔向了她。
不,還是遲了,落下的花瓶擦中屈仁的頭部後落了下來,瓶身碎了滿地,而瓶中的水四下漫了開來。
屈動也不動地跌坐在地,鮮血沿著左頰慢慢地滲了出來。為什麼?為什麼?
就這樣定了她的罪嗎?她不甘心啊!望著地面緩緩流動的水,她的心中卻在悲鳴著。
看著呆滯茫然的她,米天冷心中一陣刺痛。他想扶起她,不意摸到她頰邊的一抹濕熱。手中的鮮血令他全身陡地一驚,他想抬起她的臉查看她的傷,不!她卻偏過頭閃避他。
屈仁爬到屈父的腳邊,雙膝成跪姿。她緩緩地抬起頭,眼裡的平靜卻令人感到不安。
「爸、媽——」她對著父母輕輕地點了點頭。「很高興能當了你們十八年的女兒,謝謝你們給我一個溫暖的家,這是我今生永遠無以回報的!謝謝、真的謝謝你們……」她彎下身子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緩緩地起身。環視了一下,她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嘴角喃喃地吐出一聲聲的「謝謝」,轉身衝進了黑暗中的風雨。
「天冷,攔住她!」米媽媽焦急地高聲叫道。不對勁,小仁那個眼神。
母親的叫聲震撼了米天冷的心,頓了一下,立刻追了出去。
望著一前一後飛奔而出的兩人,屈愛再也忍受不住地哭了出夾。
☆☆☆
屈仁只是不斯地向前跑,無視於無情打在身上的冰冷風雨。父親的話毀去了她最後的希望,她想哭,卻哭不出來,一個沒有心的人,如何能再擠得出眼淚?
什麼沒有,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可讓她留戀的?!在屈家,她本來就是一個介入者,如果……她的消失能換回這個家的安寧,讓所有的事回到原點,那麼她願意……
一道刺眼的車燈自遠處射向,屈仁慘然的一笑,毫不畏懼的迎向那道強光。
「不!」米天冷在洞悉她的意圖時,發出一道徹心扉吼叫聲。他奮力狂奔,想阻止一切,根本抵不過車行的速度。
結果,就如同電影中的慢動作一樣,在尖銳的煞車聲起時,一切好像定格住了。只見屈仁的身子彷彿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般緩緩地揚起,爾後降落在不斷飄搖的風雨中。
☆☆☆
凌晨時,醫院的長廊再度擠滿了屈米兩家,不同的是,眾人由上次的加護病房外轉到了手術房外,大家焦急的目光直盯著前方手術房的燈,而時間就在難捱的氣氛中一分一秒地流逝了。
米天冷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前方的,他不知道自己維持著同樣的姿勢有多久了?有三個小時了吧,頭一次,他發現時間竟是如此地難熬。
「請問,你們是屈仁小姐的家人嗎?」突然傳來的聲音令人震動了一下。
屈廉疑惑地點點頭。「請問你是……」
「我姓張,剛剛我曾經打過電話到府上,應該是屈太太接的吧!她告訴我屈小姐出了車禍。」
為了不讓母親在漫長的等待中受煎熬,屈義堅持她留在家,由屈愛與天寒陪她在家中等消息。
張先生按著道:「對不起!我當時應該堅持送她回去,要不然她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他語中有著無限的悔恨。
他的話令人詫異地抬起頭。
「到底怎麼回事?」屈廉迫不及待地追問。
張先生的臉色立刻黯了下來,他垂下眼說:「今天下午……不!應該算是昨天下午,我兒子被一輛該死的計程車,要不是屈仁小姐見義勇為的立刻將我兒子送醫院急救,後果恐怕將不堪設想。」他停了一下,接著說:「我應該堅持送她回家,這麼大的風,視線又不好,她一個女孩子家……」強烈的自責令他語帶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