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戚硯熙看書的樣子挺有模有樣的,但她就是不想承認黑道份子也會有學問。
「這就對啦!」卓伶滿意地點點頭,眼底閃爍幢憬的光芒。「他們既然有意漂白做正當事業,你怎麼不會聯想到他們的商品就是很單純的貨物呢?」
「說來說去你還是袒護他們,你也沒有證據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啊!」萸君不悅地繃起了臉。
就算卓伶說的有理,她就是嚥不下被人徹底否定的怨氣。
「那我們馬上去問清楚啊!我很期待跟他們見面,見識一下所謂的黑社會。」
卓伶迫不及待地從椅子上站起握住萸君的手,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萸君漠然地撥開她的手,冷冷偏過頭去。
「我現在不想看到他們的臉。」
「是不好意思面對他們吧?這也難怪,莫名其妙地對人家大發雷霆,當然沒臉見他們嘍。」被萸君澆了一頭冷水,卓伶掃興地說著風涼話。
「哼!」不想爭辯,萸君從鼻子嗤了一聲後,不再說話。
現在她得好好想想明天該如何解釋這場混亂了……
第四章
「大哥,人手我已經調派妥當了,從今以後我們不必再受那個跋扈護士的氣。
柯睦平興奮的聲音從門口飄向病床,後頭跟著阿龍、阿虎兩個大塊頭,三人臉上的表情是一掛的同仇敵愾。
但這激昂的情緒被窗旁的那雙黑眸一掃,頓時減弱了氣勢。
「在醫院裡要安靜點。」從窗外調回視線,硯熙低聲告誡。
「大哥,你別伯,我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了,你再也不需要顧忌了。」睦平得意地笑著,為自己的聰明陶醉不已。
他就不信,這樣一來那個妖女還敢跟他們大小聲。
「你做了什麼?」對睦平的驕傲視若無睹,硯熙翻開手中的書,隨口問了句。
老大不當一回事的態度令睦平有點受傷,但阻擋不了他高張的情緒。他敢保證大哥一定會滿意這樣的安排!
「我調派了一些人手埋伏在醫院大門以及病房四周,還吩咐阿龍、阿虎負責坐鎮,這樣就不怕那個妖女囂張了。她要是有一點風吹草動,兄弟們絕對會好好跟她『切磋』一番的。嘿嘿……」睦平嗜血地笑了。
自從萸君出現後,他們的行動都變得綁手綁腳了,現在若下乘機發威一下,豈不是被她徹底看扁嗎?
流連字間的雙眸撥空瞧了三個手下一眼,硯熙波瀾不興地開口:「不需要。」
「怎麼不需要?」
睦平不服地尖聲抗議,身旁的龍虎二煞也是一臉不認同。
「大哥!你還看不出來她對我們的敵意嗎?昨天她可以毫無理由地指著你的鼻子破口大罵,甚至無禮地甩門離開。天曉得那個歇斯底里的女人還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我們不得不防呀!」睦平苦口婆心地說著。
他不懂,為什麼大哥跟二當家總不把他的建議當一回事?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那個新來的護士對他們有多不爽,就連瞎子也能用耳朵聽到她對他們不善的言詞!事實這麼明顯,大哥怎能如此泰然?
「她沒有惡意。」不被旁人的情緒影響,硯熙沉著地說。
「哼!她那樣叫沒有惡意?大哥,你還真寬宏大量啊!」睦平不屑地嗤鼻,他活到這麼大,還沒見過有人的「善意」是這樣尖銳刺人的呀! .
「她不會傷害人。」發覺屬下的不滿,硯熙專注的目光終於栘向床邊的兄弟。
「你為什麼對她這麼有信心?難道你忘了她昨天的態度有多惡劣嗎?」睦平不死心地勸著,俊秀的臉上滿是焦急,他絕對不能讓大哥冒險。
「這是一場誤會,我會跟她解釋清楚。」
硯熙給了他們一個內斂的微笑,卻安撫不了兄弟們急躁的心情。
「她個性這麼潑辣,不是個可以溝通的人,這行不通的啦!」
睦平堅持反對到底,吃過萸君排頭的阿龍、阿虎也在背後猛點頭。
「你懷疑我的能力嗎?」硯熙淡淡地問,又堵得睦平無話可說。
「大哥,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事情已經決定了,先讓我跟她談談,若不行再想其它方法。」老大一聲令下,部下沒有反對的餘地。
睦平仍有顧忌:「不然……至少今晚得讓我們留下來陪你!今天她值大夜班,也是為非作歹的最好時機,我們無法放心。」
「我就這麼需要人照顧嗎?」硯熙低聲回了一句,聲音不大也沒啥火氣,其中的殺傷力卻讓部下們難堪。
「可……好吧,我知道了。」睦平頹喪地停下口,再繼續說下去只會讓他們更挫折。
三個大男人摸摸鼻子自動撤退,心裡很不爭氣地暗自祈禱,希望今晚他們敬愛的大哥不會發生不測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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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夜晚真的清涼如水,配上暈黃的上弦月,整個夜空更顯遼闊。西風吹得空中花園裡的樹影搖晃,寫意的景色讓人忘了白天的喧囂。
深夜兩點半,萸君沒有吟風弄月的雅興,她支著下巴大刺刺地蹲在花園入口,默默地打量裡頭的人。
院子中央杵著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時而仰望天際、時而低頭沉思,靜謐的姿態隊尊亙久的石像,和諧地融入週遭的環境,平和得讓萸君愈瞧愈奇怪。
她本來只是上完廁所路過這裡,隨便一瞥居然讓她找到戚硯熙在這裡神遊。基於看護他的職責,她順勢在門口停了下來,結果這麼一停頓就是一小時,累得她乾脆蹲在地上跟他耗。
院子那頭的硯熙透足了氣準備回房休息,視線一收,意外地發現蹲踞在陰影中的她。
他緩緩走近,在她面前停住,居高臨下地問:「有事嗎?」
萸君沒出聲,定定地盯著他瞧。
清涼的微風吹過兩人的對視,吹得她渾身雞皮疙瘩,心頭染上一股不自然的窒悶覺。
她沒空研究奇怪的情緒反應,她跟他還有其它事得先處理。
她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這麼晚了,你還有賞月的興致呀?」
「只是睡不著罷了。」硯熙笑笑地說。
「很好,既然你有時間,我也有空,那我們來聊聊吧。」萸君在附近找了張木椅坐下,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過來。
硯熙眼神轉了一下,有點意外她的舉動。
見他有些遲疑,萸君不耐地催促:「伯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她的表情讓他好笑地靠了過去。
這個護士小姐的行事風格,還真教人難以捉摸呀!
昨天還罵他罵得不共戴天,現在卻要他坐到她身邊?是她太善變,還是他不瞭解現代女子的作風?
看他乖乖地坐好保持著禮貌的安全距離,萸君滿意地點點頭決定先找個話題開始,再慢慢進入主題。
「真稀奇,你的嘍囉們居然放心讓你一個人獨處,他們不站崗、不守衛了嗎?他們不怕我趁著值班的半夜對你下手嗎?」
「你不會。」他簡單地說,投向她的視線充滿肯定。
對於他的信任,她居然會覺得臉紅。為了排除尷尬,她刻意粗聲地說:
「昨天我那樣對你,你也無所謂,不擔心嗎?」
「那是誤會。」他的話依舊簡短,眼神灼亮得教她無力招架。
萸君受不了地閉上了眼,再跟他對看下去,她肯定會被心頭那詭異的感覺煩得捉狂。
深吸口氣她睜開眼,焦點盡量放在前頭的水池,努力忽略他的視線。
「關於那件事,我道歉,是我反應過度了。」她終於說出思考了一天一夜的結論。
跟卓伶談過後,她徹底反省一遞,不管事實為何,她昨天的舉動的確是太誇張了。不止是他們被刮得莫名其妙,也打擾了整層樓的安寧,為此她已經跟護士長懺悔過了,剩下的就是給他一個道歉。
「我沒關係,你也別放在心上。」看她一臉做錯事的模樣,他居然有種衝動想摸摸她的頭,給她安慰。
望著自己的手掌,硯熙難得地失神了。
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萸君繼續認錯。
「我的朋友說我是個衝動又懶得用大腦的單細胞生物,這樣的評論我是不承認啦!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我想賴也賴不掉。不過我已經反省過了,以後絕不再犯同樣的錯。」
「你只是個性直了些,並不笨。」硯熙笑著幫她找台階。
萸君立刻抬眼看他,大大的眼裡閃的是晶亮的感動。
「你果然是個好人!我已經好久沒聽到這麼有人性的話了。」她包住他的手,整張臉皺出感激的線條。
長年跟卓伶那群怪女人相處,說話總是直來直往的,就連傷心沮喪時那些安慰的詞句從死黨們口中吐出,聽起來就是搞笑多過打氣,哪裡能聽到這麼善良的天籟?
現在被他這麼一說,她的感動可是常人的千萬倍呀!
看看自己被她握疼的手,再看看她誇張的表情,硯熙更不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