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特後退一步,在一旁觀看她叫抱每個小孩,並詢問他們的家庭狀況及活動。光是看著她就讓他感動。他極力壓抑自己童年時寂寞的回憶。當她終於要繼續走時,他再度回到她
身旁。「他們都很愛你。」邁特說道,對她散發的愛及慈善有些迷惑。
她斜睨了他一眼。「那是因為我也愛他們呀!」她很簡潔地告訴他。
他們來到只比小木屋大小了多少的房子。
「這就是了。」她說著在門前停了一下,以使他瞭解住在這裡的人有多麼貧窮。「來見見何太太吧!」愛妮修女拉著他一起進去。「邁特,這位是何貸比。黛比,這位是邁特。他來幫我們」
何貸比曾是個美女,如今則一副非常疲憊的樣子。她身懷六甲,還要照顧兩個比嬰兒大不了多少、正在她腳邊玩的孩子。雖然這個家非常地窮,但卻整理得很乾淨,孩子們也都很整潔。
「你好,何太太。」邁特說道。
愛妮修女把他帶到門外。「她丈大一個月前死於河濱的一場意外。她現在獨自一人,沒有家人可以協助。我們盡可能地幫她,但我們的基金有限。其他的姊妹和我一直拿食物給她,並試著在新生兒誕生前整修房了。有位醫生朋友答應為她接生。因此只要照顧她,讓她盡可能地舒適及安全,並確定她和孩了們有足夠的食物可吃。」
「我很樂意盡力。」邁特提供援手,因她的慷慨及關懷而感動。 「你希望我做什麼事?」
愛妮修女正期望他能熱心幫忙,因此幾分鐘後,她已經要他用商人捫來的油漆為何太太粉刷外牆。確定他的工作毫無問題後,她就回修道院去處理其他事務。在修道院裡,她發現
白神父正到處尋找邁特。
「我知道他在哪裡。你若能跟我走,我會帶你去找他。」
當他們走近何家時,偉恩看見了邁特,他的襯衫因下午的熱氣而敞開,忙碌地為破舊的房子油漆,一位修女正在查看他的成效。偉恩強忍著笑走近他。
「看來你很忙碌。」偉恩說道,看著邁特頗有技巧地揮動油漆刷。
「沒錯,而且我這裡需要一點人手幫忙,神父。」邁特沒漏刷任何一處地回頭說道。「拿把刷子加入吧,這裡有足夠兩個強健的男人做的事呢!」
偉恩實在無法拒絕,他脫下外套及衣領,穿著他黑色的衣服開始油漆,何貸比立刻出來和他說話。「我很感激你的幫忙,神父。但是你不要換件衣服嗎?我不希望你因為幫我而毀了你的衣服。
「我沒有把工作服帶在身邊。」
「我還留著一些我丈夫的衣物。你的身材和他差不多,歡迎你穿他的衣服。」
想到可以暫時從神父身份的限制裡解脫,即使只有一會兒,對偉恩來說也是一種解放。他盡力不要聽來人過渴望地接受了。「那麼,就謝謝你了。那的確會使事情容易許多。」
幾分鐘後,偉恩穿著工作褲,及破舊但乾淨的藍襯衫,從屋裡走出來。襯衫有點太小,但他不在意。他覺得再度像自己了。偉恩以令他自己都訝異的熱情油漆著,因為他其實並不
習慣做勞力工作。他在家裡的頹廢生活,並不包含努力工作及犧牲自我。天氣愈趨炎熱。若偉恩是在其他地方,他就會脫掉襯衫,但他知道他仍有些標準需要保持。因此,他只好以打開扣子為滿足。他與邁特並肩工作,獲得在屋內工作的修女們的高度讚賞。
雅莉整個下午都找不到邁特或偉恩神父。絕望之下她終於去找院長,問她是否看見他們兩人。「他們在幫愛妮修女的忙?」雅莉覆述著院長告訴她的話,很訝異他們讓自己的目標被轉移方向。他們是到這裡來找王冠的,而他們在拖延的時刻,她父親正在千里,可能又更接
近死神一步。
「是的,親愛的,他們在幫忙,而據姊妹們所說的,他們做得很好呢!愛妮修女堅信怠惰的手為惡魔之源,但她這位監工是如此迷人,所以也沒人抱怨工作人多了。他們在天黑前應該會回來。就我對愛妮姊妹的瞭解,她會在他們還有力氣時鞭策他們,而且天色還夠亮可以工作。我們要去看看嗎?」
她們前往這位寡婦的家。「他們在那裡。」院長指著前方的一棟小房子告訴她。
雅莉可以看見兩個男人在油漆。她立刻認出其中一個是邁特,而雖然另一個人穿的衣服她不認得,她仍自覺的知道那是偉恩神父。
雅莉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他穿著工作服勤快地工作著,襯衫的鈕扣敞開到腰部。她迷亂的看著他。以前她就覺得他很好看,如今她才知道真相。他不只是好看,他的魅力足以將人毀滅。當他稍微轉過身時,他赤裸胸膛的全景便盡入眼中,她的心怦怦亂跳。那寬闊有力的胸膛吸引著她,讓她幻想著手在那如雕像般堅硬的肌肉上遊走,並且…-
偉恩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往她的方向看過來。看見雅莉與院長站在那裡時,他歡迎地對她們揮手微笑。雅莉不知該如何看待她對偉恩神父的反應。她知道對他有這種感覺是不對的,但是她已無法自抑。
「油漆的工作進行得如何了,神父?」院長來到他們身邊問道。
「愛妮修女看來像是個天仙,但她其實是個嚴厲的人。」他取笑著。
「外表有時是會騙人的。」院長微笑著說道。
「我瞭解你的意思。」偉恩感覺他的良心正在啃噬他。
「我們對我們這位妹妹的成就也深感驕傲。」她接著說道,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安。「愛妮修女就像是那消滅老鼠的吹笛子(譯註:德國傳說人物,以笛聲把漢美倫(HEMELlN)城裡為害的老鼠引到河邊溺死,並在居民爽約不付獎金時,把所有小孩引到山中藏起來。),認識她的人一直對她說服他人幫忙的能力印象深刻。這是她的許多天賦之—」
「你們快要完成了嗎?」雅莉問道,在偉恩神父轉身繼續工作時,仍然盯著他。她沒有移開視線,直到邁特走向她,給她一個輕快、表明是她丈夫的吻。她被動地接受,但表情甜美。
「我們至少還要在這裡再工作幾小時。」
「那麼我最好也幫你們的忙吧!」
愛妮姐妹在門邊現身。「我們當然需要你幫忙照顧孩子們。」雅莉聽命的走進屋內。
接下來的幾天都以簡單的形式度過。每天早上,雅莉都會到墓園去看艾琳,她也總是帶一束鮮花給她。艾琳較相信她後,也開始較自在地談更多事。她談到了她的幻滅,以及被她所信仰的宗教背棄的痛苦。雅莉想相信她已經接觸到艾琳的心,但她無法肯定。雖然如此,依然決心不錯過任何一次早晨的會面。
在午後時分,她則和偉恩神父及邁特—起幫忙愛妮修女,不論她當天為他們找了什麼挑戰性的工作。
他們到修道院的第四天清晨,天色看來灰暗陰沉。能來臨的暴風雨使雅莉待在室內,但當她從窗戶望見艾琳不顧惡劣氣候仍來探視丈夫及兒子時,她知道她不能把艾琳獨自留在外面。
「早安」雅莉說道,把剛采的芳香花束遞給艾琳。這已成為她真心喜歡的一項儀式。
艾琳微笑著接下花束,希望雅莉沒注意到她的手正在顫抖。當雅莉稍早沒有出現時,她害怕她已厭倦她們的會面而離去。
「你真好,每天早上都來看我。」
「我很喜歡我們的會面。我花了太多時間與男人相處,不常有機會和女性朋友談心。」
「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朋友了…-」艾琳的聲音低沉消失。
「那你現在有個朋友了呀!」雅莉安慰地把手放在她的臂上。
不遠處,雷聲轟隆作響。雅莉抬頭看看天空黑暗的雲層。「你和我一起到屋裡去好嗎?我們在那裡會很安全,也可遠離風雨。」
艾琳的眼中充滿了痛苦。 「不——不我不能進去。」 」就只有我們及修女而已呀!我可以替你作介紹,她們人都很好。」
雷聲再次在地平面叫響,這回聽來更嚇人。
「你不能還是不願意,狄太太?」
「我不知道。我要回家了,我應該能在風雨來襲前趕到家。」
「狄太太,求求你,不要走。」雅莉真心誠意地懇求著。「你活在悲傷裡還不夠久嗎?你幾乎是在你丈夫及孩了死去時,就決心跟隨他們而去。你是一位善良且仁慈的人,你有這麼多東西可以給予別人。請別再把自己封鎖起來吧!和我一起進去禮拜堂,我們可以在那裡等待風雨結束。「
「不要,我該走了。這裡沒有值得我留戀的。」
「我在這裡呀!」
「你是這麼的年輕…』你就是無法理解。我的人生已經完了,沒有理由去製造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