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死了這麼多年了,她卻仍舊每天來這裡。」
「愛是沒有時間限制的。」
「她是如此地悲傷和孤寂。難道沒人關心她嗎?」
「我們關心她呀!他們死後這些年來,我上過她家許多次,試著讓她再叫到人群裡,但她總是拒絕我的拜訪。她有個僕人,總是說她不在家。」
「她為何如此待你?發生過什麼事?」雅莉無法理解一個人為何在她最需要信仰時不理會他的幫助。
「史提將死的那—晚,艾琳要她丈大來找歐神父幫忙。她確信如果神父去為史提禱告,那個男孩就會活下來。」
「他沒找到神父嗎?」
「噢,他是找到了,問題就出在這裡。神父正和另一家人在一起,他們的孩子也快死了。他答應喬納會盡快趕過去,然而等他趕到時,已經太遲了。史提已經離開人世。」
「噢--這太可怕了---」雅莉難以想像看著自己唯——的孩子死去,卻無力陰止的景象。
「那段時間對全城來說都很可怖。神父努力安慰艾琳及喬納,但他們把孩子的死歸罪於他。喬納也染病之後,艾琳就完全放棄教會了。她堅持在葬禮上為他們做追思彌撒,在葬禮之後,她就再也沒來過教堂。我每人都祈禱她能回來加入我們。歐神父去年去世了,他在臨終時最希望的就是艾琳的原諒與瞭解。很不幸的是,他的心願無法達成。她在我們請她幫忙時,拒絕和我或是其他姊妹談話。」院長歎了口氣。
「我為她感到難過。我瞭解她的痛苦和憤怒,但我絕不放棄,希望有天我能帶她回教會來。」
「必須有人幫助她。」
「但願我們能夠,但她現在不願接受。我們若要尋回她,必須先使她改變她的心態。」
「一定有什麼我們能做的——」
「上帝的確是以不可思議的方式行事,也許有—天某人或某事會改變她,將她帶回到我們身邊。」她瞭然的眼光落在雅莉身上。她看見她內心的善良及熱誠,猜想著她是否就是能製造奇跡的那個人。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院長。」雅莉說道,起身離開了辦公室,她的心由於對那女人的痛苦的認知而沉重。現在她完全瞭解了她曾在狄艾琳眼中看見疏遠的表情。雅莉回到外面的院子裡,並摘了一把鮮艷的花。她走進墓園裡,把花放在狄氏父子的墓上,在艾琳可以看見的地方。雅莉又在墓園裡多待了一會兒,研究著墓碑上的字。她絲毫沒有察覺院長正在窗內看著她。
第九章
「白神父,你願意帶領我們做餐前禱告嗎?」院長在那天吃晚餐時要求著。
「我很樂意,院長。」偉恩笑著回答,隱藏住他的個確定感。他決心整天都盡量避開這些修女,擔心她們會看穿他的偽裝。此刻,他卻毫無退路地被迫公開做禱告,但願他的表演能使他人信服。
「我們來禱告吧。請賜福我們,上帝,感謝你經由主耶穌之手,賜予我們眼前的食物,阿們。」他以應有的莊嚴和敬意說著祈禱文。他承認它比他在無羈的年少時代所說的禱文要像樣得多了。
眾人低念——聲「阿們」,然後開始享用數量少卻味道可口食物。看她們輕易地就接受他的禱詞,偉恩如釋重負地吸—口氣。晚餐結柬後,修女們離開去做晚禱。然而院長卻仍留下雅莉、偉恩及邁特談話。
「我為你們準備了一個房間。」她親切地對他們說。「他們只剩下一間房間,因此,你們若不反對,我已經安排明太太和我們的一位姊妹同住,希望這不會對你們帶來不便。」
邁特迷人地對院長微笑。「我會想念妻子在身旁的感覺,但我可以瞭解這個安排。我們很感激你的熱情款待。」
她也回以一笑。「那就是婚姻的真諦。有人在身旁陪伴你,並總是支持、幫忙你。」
「邁特和我的關係很美好。我們瞭解婚誓的重要性,也試著每天都實踐誓言。」雅莉甜蜜地插口道,感覺到院長溫和的注視。
「祝福你們倆。看到一對夫妻如此快樂而且深愛對方,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你贊同嗎,白神父?」
「非常贊同,院長。」偉恩回答道。他對她的微笑非常真誠,雅莉可以不受傷害了,雖然他一點力也沒出。也許禱真的有用,他無聲地說聲謝謝。
「那麼我就向你們道晚安了,稍後會有位姊妹來帶兩位男士去你們的房間。」她解釋著。「雅莉,跟我來好嗎?」 雅莉走到邁特身邊,吻了他的臉頰一下。她在隨院長離開餐室前向他們道晚安。
她們離開後不久,另—位修女進來帶邁特和偉恩到房間去。這房間在格幛建築的另—端。遠離修女們的房間。他們走得愈遠,偉恩的笑容就愈大。
在修女離開之後,邁特大笑出聲,奇特地看了偉恩一眼。
「你現在放心了吧,神父?」
「有那麼明顯嗎?」
「只有我看得出來。」他大笑著回答。「如果雅莉和我同睡一間房,你會怎麼辦?」
「祈禱。」他低吼著,而他的回答在他們就寢時,又引發邁特另一陣歡愉的笑聲。
隔天早上,雅莉黎明時就和修女們一道起床。鐘聲響起,召喚她們進行晨禱。雅莉快速地著裝,因為她想和她們一起進禮拜堂。當她們走向廳堂時,經過一排面向墓園的大玻璃窗,她瞥見已經有人在墓園裡了。她發現身穿黑衣的艾琳已經例行地前來探視兒子和丈夫的墓了。
雅莉想和修女們一起做晨禱的意念開始逝去。昨晚雅莉感到和她如此親近,她知道她必須再和艾琳談談。她離開修女們,急忙地跑去外面。
艾琳正跪在墳前,以幾乎不可聞的低沉聲音,對她的丈夫及兒子說話。她察覺到有人來了,因此在雅莉靠近時抬頭看她。「是你把花放在這裡的。」這是個事實的敘述,而非問題。
「沒錯,是我放的。」
「謝謝你,它們很美。」
「那是要給你的,我希望你擁有它們。」
艾琳看著這位美麗的陌生人,試著看穿她的靈魂。她不懂她為何要花時間來理會她。艾琳的痛苦是如此的劇烈,她早在多年前就不再去感受其他情緒。然而,這份簡單的禮物以一種她無法描述的方式打動了她的心。
「這是多年來第一次有人送花給我。」
「我很高興你喜歡它們。」雅莉溫柔地輕觸她的肩膀,首次看見她眼中閃現不同的情緒,不再是悲傷了。這讓她微笑起來。「我明天再來看你。」
艾琳看著她離去。當雅莉揮手時。她並沒有回應。只是看著她安全地回到室內。當她遠離視線後,艾琳感到有種溫暖的感覺拉扯著她受創的心,這種感覺嚇壞了她。她不想要關心任何人,她不想再有任何感覺。包轉在她四周的黑暗的麻木感保護了她,她不能冒險失去這道防衛現實之淒涼生活的
最後防線。艾琳再看那位年輕女人消失的方向一眼,不懂她為何突然好想哭泣。
邁特一直在等待機會,他在修道院及附近的建築物四處尋找,希望能找到下一步該怎麼做的線索。然而他的搜尋毫無所獲,他已經開始感到不耐了。這一切都毫無道理。他想繼續尋找王冠,然而他已陷入困境。」他靠近禮拜堂的走廊時,那位較為年長的愛妮修女向他走來。
「明先生?」
「請叫我邁特,修女。」
「邁特。」她深思地念著他的名字,想著他是如此的年輕及強壯。「你會在這裡停留很久嗎」
「再待一、兩天吧。」他回答。
「真可惜。」 。
「為什麼這麼說,你需要什麼嗎?」
「沒有,沒有,我知道你一定很忙。
「如果你需要我幫忙,我將很樂意盡我所能,修女。」
「那麼,既然你這麼說,」她開口說道,仰望著他笑著。「我需要一位強壯男士的幫忙,你能撥幾分鐘的時間出來嗎?」
愛妮修女很嬌小。邁特猜測她的年齡大約在六十歲左右。不論她是否很老,她的藍眼睛清澈又有智慧,充滿了歡樂及無條件的愛,邁特很喜歡她。當她對他微笑時,他覺得迷失了,因為她的微笑可以照亮整個房間。「當然沒問題,愛妮修女。」他二話不說地答應了。
她領他朝止廊的另一方向走去時,她開始解釋著。「我和其他幾位姊妹一起合作,幫助一個離此不遠的家庭。你今天下午有空協助我們嗎?」
既然他到處都看不到偉恩或雅莉,他決定盡他所能地幫這位甜美修女的忙。「沒有問題,愛妮修女。只要告訴我方向,哪裡我都去。」
「謝謝你,邁特。」
當他們正在街上時,邁特對那麼多人快樂地對修女打招呼而印象深刻。她對每個人問候致好,並驕傲地介紹邁特是她的朋友。他們走到一處轉角時,一群邋遢、髒兮兮的孩子跑上前迎接他們。「愛妮修女!愛妮修女!」他們叫著她的名字,鬧繞在她四周,爭著要擁抱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