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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煓梓

  所以他才堅持寄明信片,因為他的女朋友喜歡。

  「我才羨慕你和你女朋友之間的感情,好有詩意。」又浪漫,余貝兒感歎。

  華逸傑卻搖頭。

  「如果我有選擇的機會,我不會選擇這種方式溝通,我情願她能在我身邊。」陪伴他。

  「華先生……」

  「余小姐,我記得大約一年多以前,霍爾曾對我說過一句話,當時我一直不明白先前我為什麼一直沒有發現我對於優的感情,是霍爾這句話提醒了我,你想知道他說了什麼話嗎?」

  「想。」余貝兒點頭。

  「他說——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沒用心,就不能有所發現。尤其對方和你越熟,你就越視為理所當然。我認為這句話也可以用來解釋你和霍爾之間的狀況。」一樣熟悉,一樣沒用心,只是霍爾比他更幸運,不必靠明信片就可連絡到她的人,知道她的近況,他卻不能。

  「但是……但是我們的狀況又和你們不一樣,你們是同學,我和有死傷是鄰居——」

  「所以更糟。」華逸傑截斷她的話接著說。「我和於優之間還有一層面紗隔著,你和霍爾之間則完全像空氣一樣,更難發覺。」

  面紗看得見,空氣卻是無形。有人會去在意每天呼吸的空氣嗎?不,不會。除非等到哪天被迫戴上氧氣罩,才會瞭解空氣的重要性,他不希望他們兩個要走到了那個地步,才會覺悟。

  「我……」儘管他的話非常有道理,她還是撥不開眼前的重重迷霧。

  華逸傑歎氣,明白她遲疑的理由。

  「你心中還拿不定你究竟喜歡誰吧?」華逸傑乾脆把話挑明,又嚇了余貝兒一跳。

  「霍爾那天在我家發酒瘋,抓住我說了一大堆他不如人的事情,還說他跳舞像只孔雀。我想幫他問,你真的這麼想嗎?認為他不夠優雅?」

  「這……」她還是說不出話,不知該如何回答。

  見狀,華逸傑的歎息更深了。

  「優雅、世故,這都是表面的,余小姐,你實在應該更成熟些。」他忍不住數落她。「做事和做人的道理都一樣,都應該捨棄表面的繁華,探究每一個舉動背後所隱藏的意義。或許就你的立場,你無法輕易割捨青春期的幻想,因此而裹足不前。但從我的角度來看,我反倒認為你應該冷靜下來,看清誰才真正對你好?誰才是真心付出的那一方?」

  誰對她好?誰才是真心付出的那一方?這些答案都非常清楚的指向同一個方向,那就是有死傷。

  她不禁回想起在山上的那段日子,他是如何的照顧她、關心她,如何在她不舒服的時候,來回開了三個鐘頭的車衝下山,只為了幫她買一杯果汁。

  「再從朋友的立場為霍爾抱不平,你上一次的展示會弄砸了,你知道霍爾損失了多少錢嗎?」

  她茫然搖頭。

  「起碼有百來萬吧!」華逸傑猜。「租場地的錢、請模特兒的錢、佈置現場的錢,最少就需要六十萬。再加上幫你新買的拉壞機、練土機、噴釉台等林林總總的費用,合起來恐怕早就超過一百萬,這還不包括幫你把半成品送至鶯歌燒製的成本及運費,還有他幫你成立工作室每個月所需要的固定支出……」

  說到這兒,他重重的歎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

  「余小姐,你沒有在經營事業,不瞭解營運的困難。正常運作下都不見得能保證有盈餘了,更何況被你胡搞一通?」

  華逸傑強烈的語氣,已經近乎指責,然而她卻說不出話,找不到話反駁。

  「而且我聽說你又要取消下一次預約的場地,對嗎?」

  聞言,余貝兒驚訝的看著華逸傑。

  「你怎麼知道?」她才剛決定……

  「因為霍爾剛剛才打電話給我,說要取消合約,叫我訂金留著,不必還了。」華逸傑眼光銳利的回道。

  「他跟你租場地?」余貝兒坐在原地發愣。

  「嗯,千拜託萬拜託。」華逸傑點頭說。「我本來不想租他,因為那個地點本來已經安排了其他展覽,他硬是動用多年的交情把那場地拗過去,現在你又說不租了……唉!」他想到就頭痛。「現在不只他信用破產,我的信用也發生了危機,得罪了原先跟我承租的客人。」

  商場如戰場,承接了這一方的朋友,便有可能製造另一方的敵人。這個說法不一定適用在每一次交易,卻是不變的定律。

  有關於商場的定律,余貝兒懂的不多,但她到今天才知道她給有死傷添了多少麻煩。

  她茫然的看著華逸傑,無言的跟他道歉。只見他傾身親切拍拍她的肩,微笑地對著她說:「霍爾真是個好朋友,不是嗎?」

  是啊,誰說不是呢?他是個最好的朋友。任由她踢、任由她打,包容她一切任性,而且從來不提他的付出。然而她真的只想當他的朋友嗎?這樣就夠?

  「我相信聰明如你,一定能分辨得出仰慕與愛情之間的差別……對了,這杯咖啡本店請客,算是慶賀我們偶然相遇。」

  說完,華逸傑便先行離開。若不是真的和他說過話,她會以為他是從相片裡走出來的人物,不是真人。

  我相信聰明如你,一定能分辨得出仰慕與愛情之間的差別。

  她真的可以嗎?

  她真的夠聰明嗎?

  老實說,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會去好好思考這個問題。

  第十章

  昏黃的燈光,照耀在鋪著精緻桌巾的餐桌上。事實上不只桌巾精美,桌上的排餐也很豐富,隱隱透露出不凡的訊息。

  這是余貝兒和李經綸的第六次約會,前幾次他們不是在一般餐廳吃飯,就是相約去看展覽,從沒有單獨在飯店套房用過餐,氣氛自是特別奇怪。

  食不知味地咀嚼嘴裡的食物,余貝兒的心裡充滿了不安與猜測。她不知道李經綸為什麼要將排場弄得這麼大,又為什麼要選在飯店的套房進行這一場飯局,原本她以為只是在飯店的餐廳吃飯,沒想到他會把飯桌搬進套房來,害她這一頓飯吃得好緊張。

  「貝兒。」

  她就已經緊張到快要拿不穩刀叉了,偏偏李經綸又在這個時候出聲呼喚她的名字,她只得陪笑。

  「什麼事,學長?」小心的放下刀叉,拿起膝蓋上的餐巾擦嘴,余貝兒盡可能優雅地回應。

  「還叫我學長。」李經綸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口氣曖昧的譴責道。「我們已經這麼熟了,應該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經、經綸。」余貝兒如他所願地直喊他的名字,同時希望他的手不要一直覆在她的手背上,她會更緊張。

  她笑得有些誇張,心裡想的是怎麼把手抽回來;李經綸當然不可能輕易放手,對他來說,這場遊戲已經拖得太久,他有點膩了,只想趕快收場,今晚就是落幕的時刻。

  因此他的態度格外慇勤,覆蓋她的手格外用力,表情也格外魅惑。

  「貝兒,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希望你可以給我最好的答案。」李經綸甫一開口,就擺出一副要她說YES的態度,她頓時覺得壓力好大。

  「那要看是什麼事,學——我是說,經綸。」媽媽咪呀!千萬不要是求婚,她還沒準備好,還在分析她對有死傷的感情,不可以這麼快就下決定……

  「你對我有興趣嗎?」

  李經綸突如其來的問句,讓她當場傻了眼,足足過了好幾秒鐘才會意過來。

  「你是說……」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指上床這件事。」他說得好自然。「我們交往也快兩個禮拜了,一般男女早就跨過這條界線,我們卻還停留在牽手的階段,太跟不上時代。」

  「可是……」可是她跟有死傷認識二十幾年,頂多也只到接吻的程度,兩個禮拜就牽手,已經很快了。

  「貝兒,你討厭我嗎?」對於余貝兒明顯的逃避,李經綸漸感不耐,索性更進一步逼她。

  「當然不是。」她很快否認。「你知道我一向仰慕你的風範,怎麼可能討厭你。」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他緊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逃走。「既然我們都不討厭彼此,上床就成為一件天經地義的事,你不應該再拒絕。」

  「可是學長!」就算她再怎麼仰慕他,也該讓她有考慮的時間。

  「不要再考慮了,貝兒。」他哄她。「我看得出來你也想嘗試這件事情,幹嘛惺惺作態?」

  若說李經綸先前的大膽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他接下來的這句話更令她傻眼。

  她惺惺作態?從頭到尾,她就沒說過想和他上床這句話,他怎麼可以如此扭曲她的人格?

  「你誤會了,學長。」或許她解釋得不夠清楚,她再講一逼。「我沒有惺惺作態,而且我也沒有——」

  「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在惺惺作態,貝兒。」經綸打斷她的話,不耐煩地蹙眉。「我不說你可能不知道,一般我和女人約會,絕對不超過三次。到了第四次我就會直接甩掉她們,不跟她們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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