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姓陸,閨名思齊。」左斂言有些懂得藏在紅霧背後所代表的意義,但他仍是揚起一貫迷人的笑容道。
「知道得這ど多,怎ど,你跟人家很熟嗎?」夏侯熙抿唇低道,那嗓音之輕,只落人左斂言一人耳裡。
酸哪!這句話酸得人耳朵都快聾了,然而左斂言卻笑得像嘗了滿嘴蜜一般,甜津津的。
「你們悄悄話說夠了沒?能不能先還我清白呀!」被晾在一邊的刁翊,捺不住性子的搶聲催促。
漾著一抹友善的笑靨,陸思齊終於挺身主持公道,「夏侯姑娘,其實是你弄錯了,刁二爺真的不是山賊。」
「丫頭,聽見了沒?是你弄錯了。」完全沒點幸災樂禍的成分,刁翊僅是實事求是的說。
「弄錯?可是山賊明明都長這個樣的呀!」難道不是嗎?夏侯熙委屈地擰起彎彎黛眉。
「臭丫頭!我是哪兒長得像山賊了?」刁翊很不服氣的戾吼道。他不過是長得比一般人高大些、魁梧些、兇猛些、難看些罷了,僅此而已。
全身上下都像!
可這話夏侯熙沒敢說出口,僅是收起本想揮出的拳頭。一副失望的表情低喃道:「真對不住,都怪我一心掛念著那位姑娘的安危,以為正在尖叫的她一定是受到了欺負,才會錯把好人當山賊的打了起來。」
末了,她不忘加上這麼一句:「不過,你真的長得好像山賊哦。」爹說,心裡有話就要大聲說出來,不然憋久會生病的。
「你--」虧她前面將話說得那麼有誠意,結果,卻又跑出這ど句令人氣噴的渾話來。「算了,我刁翊向來就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不會真跟你個丫頭計較這些。」況且她也是出自一片好意,雖然稍嫌莽撞了些、糊塗了些、不敬老尊賢了些,但本質上她是善良的。
「你說什麼?」以為自己耳背聽錯的夏侯熙,不甚篤定地再次確認。
「我說我不會和你計較。」刁翊不厭其煩,再重複一次。
「不不不,我要問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夏侯熙喜上眉梢地挨著一頭霧水的刁翊直問:「刁翊?!你是刁翊?你當真是刁翊!」
「沒錯,我就是刁翊本人,敢問姑娘有何指教?」這丫頭怎ど啦?幹啥拿那一雙漂亮的眼直勾勾地望著他瞧?難不成……
這時,夏侯熙突然激動地尖叫出聲,而眾人在被吵得忍不住摀住耳朵時,砰地一聲,她居然笑著昏倒了。
第五章
餓。
好餓。
餓死人了。
意識尚未完全清醒的夏侯熙,只聞得一陣令人心醉神迷的美妙香味流連鼻端久久不散,引得她嘴裡口水氾濫,甚想啃咬些東西解饞。
「好香!」她脫口道,眼睛卻被亮白的光,刺得沒法睜開。
「醒了,醒了!」
一見床上人兒有掙扎起身的舉動出現,久候一旁的兩人立刻蜂擁而上。
「我早說她沒事的,你可以放心了。」是那熟悉的聲音說道,話中還摻有淺淺的笑意。
「是嗎?沒事就好,我還以為是我不小心誤傷了她呢。」真是嚇死人了,他還以為自己的武功,真高強到不用發掌就能傷人於無形。
「我、我可以吃嗎?」扯扯靠自己最近的左斂言,夏侯熙露出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問道。
前方,是滿滿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餚,她就快忍不住誘惑的朝它奔去了。
「當然可以,因為這本來就是為你而準備的。」爽朗的男聲好聽地響起,扶著虛弱無力的她來到桌旁坐下,並慇勤的為她夾滿了一碗飯菜,只待她提筷即可。「嘗嘗吧,這些可全是醉伶樓的招牌名菜呢。」左斂言再奉上杯熱騰騰的雨前茶供她解渴。
一聽見「醉伶樓」三個字,夏侯熙的一雙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儘管有一肚子的疑惑想問,可她又捨不得讓嘴停止咀嚼那些好吃到過分的美食,於是腦兒轉著、眼兒飄著、鼻兒皺著,黛眉更是彎起了圓圓的弧,努力地想找出解答。
「你一定想知道這是哪兒,對不對?」左斂言心有靈犀的問。
她點點頭。
「這裡是我舅舅的家,我們趕在入夜之前抵達的。」他說話的同時,手也沒閒著的替她添菜。
這麼說,他們已經進了桃園鎮。
奇怪,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是不是記不得詳細的經過呀?」左斂言替自己,也替杵在一旁發呆的刁翊斟了杯女兒紅,而後閉眼細細品嚐起來。
她又點頭。
「記不得是應該的,因為你昏倒了嘛!」好酒,果真是極品中的極品,難怪舅舅這個杯中之王會捨棄眾酒不愛,獨尊這女兒紅為上上之選。
昏倒?原來!
見提起這個,刁翊忙將杯中的女兒紅當一般茶水乾掉,然後支吾的問:「丫頭,你還記得你在昏倒前問我的話嗎?」唉,為了這檔子事,他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一心只惦著這件磨人的事。
經此提醒,夏侯熙驀地丟下竹筷,顧不得嘴裡還嚼著嫩香的熏鵝肉,喜上眉梢的向他投以崇拜目光。
「我、我……咳咳!」因為興奮過了頭,以致被口水噎到無法說話。
「等等,你還是先別說好了。」因為他現在的心理準備還不夠周全。刁翊抖著手,坐不住的起來走動。
盯著那張脫俗出塵的麗顏,以及掐指算算這丫頭的年紀,刁翊一直有股背脊發涼的不好感覺。
還記得當這丫頭一知道他就是刁翊後的那種瘋狂激動,以及氣厥昏倒的嚴重反應,不免令他這個大老粗心中一凜,開始懷疑這丫頭會不會是十八年前,他因年少輕狂、血氣方剛而遺下的風流種?
如今,她是因何而來?
是懷著想一家團聚的心?還是想手刃親爹,以報拋妻棄女之恨?
複雜、矛盾、甚至是混亂,都在那張陰沉至極的臉上去去返返,像是不確定到底何種情緒最能表現出他此時的忐忑不安。
將一桌子菜掃得差不多淨空的夏侯熙,歡足地打了個飽嗝,而後便拉著若有所思的刁翊滔滔說個不停。
「你知道我有多崇拜你嗎?沒想到竟然有幸親眼見到你這個傳奇人物,我真是太開心了!」此刻的她,不若昏倒時的面有菜色,反而是神采飛揚的嬌笑著。
「是嗎?」刁翊不太認真地敷衍著。
「真的!否則我也不會昏倒了。」她興匆匆的表示。
「什麼?原來你是因為太過開心才會昏倒?」刁翊不可抑制的狂放戾吼,怎ど他突然有種被騙的感覺?
夏侯熙不語,僅是尷尬的垂下頭去。
「不全然是,至少其中有一半是因為她餓過頭的緣故。」左斂言涼涼地替她解釋道。
他現在是見怪不怪、有招拆招了,舉凡只要她無故昏厥,原因必定不外乎只有一個,那就是--餓了!
「喔,是這樣呀!難怪你會預先備好一桌子菜等她醒來。」刁翊終於笑開。
原來這丫頭是因為拿他當英雄神祇般崇拜著,所以才會有那樣的怪異舉動出現。真是無端嚇死人了,害他以為……
唉,幸好沒鬧出什麼笑話來,不然面子可就丟大了。不過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還真是夠受的了,這輩子他打死都不想再來一次,否則這條老命一定提早報銷。
睇了那好管閒事的討厭鬼一眼,夏侯熙繼續對著刁翊說:「二爺,我叫夏侯熙,家父是『傲侯武館』的夏侯英。」
「原來是夏侯館主的千金,真是失敬!難怪你的武藝不凡,原來是其來有自。」鬆了一口氣的刁翊,開始有胃口吃東西、喝酒了。他先是禮尚往來的替左斂言斟了一杯酒,然後以口就瓶的牛飲起來,看得左斂言好生心疼 為那些頂級的女兒紅。
「二爺,你謬讚了,比起二爺你,我還差了好大一截呢!希望今後有機會,我們能再繼續那場未完的比畫。」她一心只記掛著這事。
吃著肉、喝著酒,刁翊身上那股江湖味,全然展露無遺。「那有什麼問題,難得有個這ど漂亮的小姑娘崇拜我,這是我刁翊的造化,隨你想什麼時候比晝都行,我一定奉陪到底。」他暈陶陶的允諾著,並答應教她幾招獨門的刁氏拳法。
「太好了,那我在這兒就先謝過二爺。」像個拿到了糖的孩子,她天真無邪的笑道。「對了,二爺,能不能同你問些較私人的問題?」
「當然可以。」刁翊不疑,豪爽回答。
夏侯熙立刻喜孜孜地湊上前,「那我問羅!」
「問吧。」他擺擺手,示意她快問。
「二爺如今娶親否?」呵呵,還真教人難以啟齒呢!
本是神情慵懶,沒放啥注意力在他倆對話上頭的左斂言,此時聚精會神的拿那一雙黑眸犀利的盯著夏侯熙瞧,唯恐自己會聽漏了什ど。糟!有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弄得他一顆心七上八下,坐立難安。
「尚未,因為沒人願意嫁給我這個大老粗。」刁翊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