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奈何的是,她沒法即刻清醒爬起來一看究竟,身體很無力,呼吸也不順暢,只好繼續迷迷糊糊的躺著,只好聽著電話被他重摔的聲音,大門一會急急打開,一會粗魯關上。
總而言之,她睡不沉了,周圍很吵,他一直在忙,腳步聲跑上跑下,砰咚砰咚,廚房還不可思議地傳來鍋子摔到地上鏗鏗鏘鏘的巨大音量,接著他就不斷罵髒話。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廚房?
他平時就不太會去,總是狂傲的說男人的天下在外面,女人的地盤在廚房。
甚至霸道地為她做居家的嚴格歸分──鍋鏟是她的,電視則是他的;吸塵器是她的,遊戲機是他的;冰箱汽水飲料是她的,啤酒洋酒不許她沾上一滴,否則就等著讓他罵……
由於他總是因為工作晚歸,所以家門鑰匙也是他的。
明明是經常曖昧共用的大床,他還是有辦法去歸分,他靠牆睡,她靠門睡。
那麼,這麼囂張又不講理的大男人,幹嘛不守規矩跑去她的地盤?
兀自納悶之際,他衝上來了。
砰、砰!還是不忘用力開門甩門。
嗚嗚,別再折磨她了,讓人安眠吧。
「關立美,先不要睡,很重要的問題,老哥問你──」
他又急著打電話問什麼?
「大蒜跟蔥是長什麼鬼樣子?」
床上半昏半醒的小女人,突然好想跳起來,為偉大婦女同胞起義抗爭。
「你想找死就盡量笑沒有關係!給哥現在過來,沒錯,你來做,要睡等煮完東西,我會給你回去睡,來這裡的時候動作不要太大,小心吵到寶莉。」
呃?後面那句話可不可以倒帶回去剪接重播?教那個說出這句話卻又不斷吵她的男人仔細聽清楚?
一會,他再度快速走下樓,上來時,動作卻意外的輕柔。
早晨那雙時時緊擁她的鐵臂,這回越過她的腰際,格外溫柔地扶起她,然後就不再離開,男人熟悉的氣味與身軀,親暱地環繞著她,使人不由自主地依偎著,貪婪地貼附著。
「寶莉,等等再睡。」粗糙大掌輕輕撫摸發燙的臉頰,纏在嬌軀的臂膀,不時抖動,嘗試喚醒她。「寶莉?」
她難受地眨動雙眸,映入眼簾的俊顏,有些朦朧,有些焦急,甚至含著作夢都想不到的溫柔凝視。
「立威,真的是你?」她氣若游絲,接著又閉上眼睛,小嘴想對他多說什麼,竟因為無力而成為咕噥囁嚅。
反倒是他,將擱置在床頭櫃上的杯子,湊到她支吾不清的發白嘴唇前,以不許違抗的王者口吻說道:「把這喝了,你再睡。」
她本能地害怕那將是十分苦的藥水,想先以舌頭沾舔其苦味,不料,雙唇剛微啟,他就霸道強灌,唯恐這小貓咪會舔到隔天都還沒舔完。
「嗚嗯!」她難受憋氣逸著抗議呻吟,喝完就嗆咳幾下,隨即瞇眼看那被喝光的杯子一眼,浮現詫異。
「這藥水有檸檬口味。」他徐緩解釋,輕易就看穿她在驚訝什麼。
「立……」
「閉嘴,給我休息,等立美煮好粥,我會再叫你起來吃,你要是敢吐掉,我一定修理你!」
他還是這麼壞,但這一刻,她卻喜歡上他的跋扈。
因為這種強悍的照顧方式,藏著濃烈關懷,任何動作,都是那麼希罕溫柔,只許她接收,沒得拒絕,所以,她也只好乖乖聽話,閉上眼睛,帶著他給予的安全可靠,沉沉睡去。
接下來,火爆的氣流淡淡消逝,白色的臥房佈滿暖人的溫度,那是男人流露呵護的溫度,即使是在睡夢中,她也感覺得到,以致連夢都變得好甜美,並且把她迷糊時見到的過分在乎,帶進夢鄉,總覺得那應該是屬於一場美夢的開端,畢竟,他是溫柔的要人難以置信。
到底昏睡了多久,她沒辦法去推測,只曉得這期間,隱約感覺身體被強悍地翻動一陣子,也不知道是在對她做什麼。
過沒多久,他端了一碗瘦肉粥,逼迫半昏迷半清醒中的她吃下幾口。
她才伸出小舌頭以示沒胃口,他就狠狠警告一瞪,將病懨懨的女病人嚇得直接用吞的,然後立刻倒頭去睡。
而這一閉上眼,就好似睡了大半世紀,而病痛因子也都在熟睡時,讓發揮效用的藥力趕去部分不舒適。
等再次張開眼睛,一接收清醒後的靜謐幽暗,身體就不禁僵硬。
沒想到自己居然對黑夜中燈光微弱的檯燈感到恐懼,也不喜歡靜悄悄的房間,更不喜歡醒來時,是自己一人在承受黑暗帶來的詭譎氣流。
看著看著,她就受不住恐懼而發顫叫出聲:「立……立……威!」
未幾,房門砰一聲被用力打開,殺出一臉比她還驚恐的猛男。
「妳叫魂哪!?」
神奇火速衝進來的關立威,讓她嚇了一大跳。
眼前的他,只套件鬆垮的黑色長褲,毫不客氣地裸露強健結實的上半身,十足的性感猛男架式,剛才又兇猛開門衝進來,手持黑色軟管,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對男女準備大玩SM遊戲,有夠煽情戰慄的。
隨即,他甩下不知名的黑色軟管,大步走來,坐在床沿,打開抽屜,取出耳溫槍,二話不說就塞往小耳朵裡按下按鍵測量。「三十七點八度。」
測量完,就十分挫敗,不滿地冷瞪著她,「你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突然好怕黑……」
「我是說怎麼老是三十七點八度?你整我嗎?」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莫寶莉無辜地癟起嘴。
「三十分鐘前測量也是這溫度,現在竟然還是!我警告妳。」
「什麼?」她驚悚地縮著脖子,彷彿生命受到黑暗組織的要脅。
「你最好給我退到三十六度,不然我就把你扛去打針。」
「我不要打針!」她立刻拉起被子,只露出半張小臉,以示抗議。
「我已經對你很仁慈了!」他隔著被子痛打她半側屁股,「半夜給我燒到三十九度多,沒叫醫生過來給你打點滴玩皮肉穿刺術,你就該偷笑!」
「可是……」她瞧著那張氣憤的俊臉,猶豫了一下,牽強地笑,「我在短短的時間就退了兩度,已經很好了,現在只是有一點點沒力氣。」
「短、短、時、間?」他冷笑,一個字一個字地咬牙狠念。「現在是晚上七點,足足隔了十六個小時,你是要過十六天才知道『長』嗎?」
「我怎麼睡這麼久?」
「那就要看妳病多重。」他睨了依舊該死蒼白的臉一眼。
她為之一楞,失神地看著居然一直守著自己的男人,一喊叫就立刻出現在門口的男人。
猝地,一股暖流悄悄鑽進她的心坎,好暖,好讓人心動。
「做什麼不說話?」
「我睡了十幾個小時,你……都沒離開過?」
「有。」
她心抽一下。
「我拿衣服去洗衣機洗,但是我不知道到底要放多少劑量,所以放了三瓢洗衣粉,三小杯柔軟精,結果洗出來衣服全變色,最後才知,我把漂白水看成柔軟精,但是我不管了,然後我就去丟垃圾,誰知道這垃圾袋是劣質品,拖幾下就破……」
她摀住嘴,不是對他的不用心驚訝,而是鼻酸,這些家事,是他從前極不願意做的,這次居然為了自己而動手去做,就算是做的一塌糊塗,也讓人感動到想落淚。
他是如此地為她,自己呢?昨晚不過看了一張報紙的敘述,就難過的死去活來,幾度要放棄對他囤積多年的愛意。
那些女子是這麼大方地對他表達情意,自己呢?為了小小甜蜜就快樂地朝他前進一步,因為小小自卑就大大退後十步,她打算退到什麼時候?回到原地嗎?
那麼,結果就會如報章雜誌所說,他最後選擇的女人,會是裡面的其中一位名媛,永遠沒有她……
「好端端地在清理大廳地毯,吸塵器吸到一半你就亂喊叫,搞的管子都被我拔上來。」他指著丟棄在門口的黑色軟管。「到時你要負責裝回去。」
「立威……」她熱淚盈眶地望定他。
他因此僵住。「怎麼回事?」
「我……」她停頓,內心有萬千個催促聲,要她別再把話吞回去。「我想對你說……我其實很、很……」
「很什麼?」劍眉一揚,鎖定莫名淚流滿面的小妮子,肅然詢問。
陡地,她豁出去,快速掀開被子衝去抱住他,靠在他肩膀上大聲說:
「很喜歡你、很愛你!」
「……」
關立威這下是真的傻住了。
因為這個熊熊撲上來的小女人,壓根就不知自己的衣服在夜晚時,早讓某個男人為了方便體溫散熱給全扒了,目前只剩單薄的內衣褲,現在又貼在上半身赤裸的他身上,簡直是存心挑釁他經常控制不住就想法子徹夜未歸的慾火。
這下,不把這忍了無數次的男人給震狂了才怪。
「我一直很愛你,很愛很愛,從以前就愛你,你說怎麼辦?」她慌道,頓時覺得身體竄上陣陣涼意,卻也無心多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