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者?!你以為我是什麼?核能發電的使者嗎?」沉馥開著自己的玩笑。其實在 她們三個人所遭遇的事情中,她是最幸運的一個;至少她還有吳孟遠在身旁愛著她、伴 著她。
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即使是距離陳柔兒較近,她仍把眼光看向沉馥;沉馥對這種 情形早已見怪不怪。
「喂,找哪位?」沉馥並沒有報出店名,原因是這只電話是她們三人專用的,其實 已快成為她的專用電話了,因為會打來的人,只有一個--吳孟遠。
但偶爾還是會有例外的。
「沉馥,我是德明,怡芝在嗎?」溫德明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他就是沉馥所說的例外。
「怡芝帶諒諒出去看電影了,大概再一會兒就回來了。你要等會兒再打來,還是我 讓怡芝打給你?」沉馥說著,臉上有了同情的神色。
「呃,我打好了。」溫德明語氣透露失望,但是仍十分有禮貌的說了一聲謝謝才掛 斷電話。其實不用他說,沉馥也心知肚明,林怡芝是根本不會打電話給他的;
有時候他打來,她還未必會接。
但是這並不表示林怡芝不喜歡他,只是林怡芝心口上的創痛仍未痊癒。
溫德明在這條感情路上恐怕得走得比誰都要辛苦。
掛上電話,沉馥忍不住重重歎了口氣。
「我真不明白怡芝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溫德明對她這麼好,又癡情,難道她真的 狠得下心去拒絕嗎?」
陳柔兒拿起小書桌上的相框,輕輕的撫摸著,沉思了一會兒後開了口:「溫德明的 好、溫德明的癡情,怡芝怎會不知道,只是有些事會令人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是吧?!一輩子!
「忘不掉也得忘掉,難道你們想要把自己困死嗎?」沉馥義憤填膺的拍了一下桌子 。「該死的臭男人!」
「小心,這一罵也罵了吳孟遠,他可沒有招惹你喔!」陳柔兒笑著糾正她。
「反正天下烏鴉一般黑!」她話才說完,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來。
「嘖,嘖,我好像聽到有人在罵我喔!」還真是說人人就到。吳孟遠手提著一盒小 西點走了過來。
「諒諒呢?」
「諒諒不在,不過諒諒的媽和大媽咪都在,你要找哪一個?」雖然一副悍樣,但語 氣和眼底裡藏不住笑意。
陳柔兒看了他們一眼,很知趣地說著:「我也該出去唱下一場了,你們聊聊。」
陳柔兒一走,沉馥像個小孩似地搶過吳孟遠手中的小西點。
「帶了什麼好吃的?」
「蛋塔,是給諒諒的。」他疼諒諒也如同疼自己的孩子,只因他一直渴望能擁有自 己的孩子,只是--「偏心!」沉馥輕捶了他一下,假裝吃醋的說:「那我呢?我有什 麼?」
「有我還不夠嗎?」他在她的臉頰上輕啄了一下,親密的摸著她的腰,用鼻尖輕抵 著她的鼻尖。
「少來,」她嬌嗔地推了他一下。「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難道不用回去陪-- 」她頓時住口,伸伸舌頭,然後很自動的把一雙手伸到他面前。
他輕輕打了她一下。
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當兩人在一起時絕不提張玉芬,否則就得挨一下打。
「馥,從明天起我會稍微忙一點,只怕不能天天來找你。」他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將她拉至膝上坐。
「為什麼?」她嘟著小嘴,玩著他襯杉上的扣子。「是不是你不愛我了?」
「你別胡思亂想行不行?」他握著她的手,縱容地吻遍了她每一根手指。「我不能 來是因為公事,上一次我不是向你提過,我要和瑞典一家公司合作嗎?對方對我提出的 合作計劃很感興趣,特地派他們的總經理來洽談。」
沉馥突然一臉憂愁地凝視著他好一會兒。
「怎麼?你在生氣?」他知道她不是個不明事理的女孩子。
「我是在擔心!」她把頭擱放在他的肩上,輕輕的說:「我怕你事業愈做愈大,就 和『她』脫不了關係。」
吳孟遠扶正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著他。
「你還是不相信我?」
她咬著唇,搖搖頭。她不相信的是她自己。
「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提出這個合作計劃嗎?我是為了你,等這個計劃案一談成 ,我就有了屬於自己的真正事業,我會和她離婚,這樣你跟著我就不會吃苦了。」
「噢!孟遠!」她緊緊摟著他的脖子,激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我知道你這些年來受盡了委屈,我說過,我不會讓你一直躲在陰暗處,我要你光 明正大的成為吳太太。」
「我知道,我知道。」
在他的承諾下,就算要她受盡多大的苦,她都願意。只因為她愛他,愛得好深、好 深……☆☆☆
林怡芝牽著諒諒的小手,在走出戲院門口時,兩人的眼睛如同小白免似地紅通通的 。
沒辦法!
她們都有著相同的多愁善感,當獅王木法沙為了救小獅王而被推落至山谷下死亡時 ,一大一小在同一時間不約而同地落淚,幸虧戲院的杜比音響發揮了至大的功能,才不 至於被嘲笑。
「媽咪,獅王爸爸上哪兒去了?」諒諒仰起小臉蛋天真的問。
「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她實在不忍心對她解釋「死」的真正意義,怕會傷害到她 幼小的心靈。
諒諒忽然鼻尖一轉紅,努努嘴「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她這一哭,哭得林怡芝 手忙腳亂,趕緊將她摟在懷中。
「諒諒不哭,那是卡通,是假的。」她以為諒諒還在為獅子王爸爸的死而難過,所 以不斷的哄著。
「不是假的!不是假的!」她小拳頭握得好緊好緊,「我知道我爸爸已經死了。」
林怡芝怔了一下,用手帕輕拭她臉蛋的淚珠。
「誰告訴你說你爸爸死了?」雖說陳柔兒要她們緘口不提有關邵飛的事,但也從來 沒有人灌輸過她這種奇怪的想法。
「是你呀!媽咪!諒諒睜著大大的晶瑩眼睛,十分肯定的說。
「我?」林怡芝指著自己,一頭霧水。「有嗎?」
諒諒還是很肯定的點點頭。
「每一次我問媽媽、你和大媽咪說我爸爸在哪裡,你們不是都說他去好遠、好遠的 地方了嗎?」
喔!原來如此!她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說她爸爸已經死了,看來她已經過了可以敷 衍的年紀了。她應該找個時間和陳柔兒談談這個問題,也該是要正視這個問題的時候了 。
「諒諒乖,你肚子餓不餓?媽咪帶你去麥當勞買薯條、漢堡,好不好?」她試著岔 開這個話題。
「我們也幫媽媽和大媽咪買漢堡和薯條回去,好不好?」她要求,她的懂事令人動 心。
「諒諒乖!我們現在就去買。」林怡芝牽著她的小手,帶著十分滿足的表情走向速 食店。
即使她這輩子沒法擁有自己親生的孩子,她也沒有遺憾了。
☆☆☆
今天輪到陳柔兒為諒諒說故事,所以在林怡芝為諒諒洗完澡,並喝完沉馥泡的牛奶 之後,就由陳柔兒帶回房間去睡覺了。
這些工作可是她們三人協調好的,只因她們都愛諒諒,所以陳柔兒也十分願意讓她 們分享孩子成長的過程,讓她們不只是空頂著「乾媽」的頭銜而已。
沉馥正在洗澡,客廳內只有林怡芝一人。
門鈴乍響。
她實在想不出這麼晚還會有誰來,通常會登門拜訪的人除了吳孟遠外就只有……想 到這兒,她的心跳急促的加快;正猶豫要不要去開門時,門鈴又響了一次,同時,沉馥 也從浴室內探出了頭。
「咦,恰芝你在啊!那你不快去看看是誰,免得吵醒了諒諒。」
要不是怕吵醒孩子,恐怕她會讓門鈴繼續響下去,只因……算了!伸頭、縮頭都一 刀,逃避終究不是解決事情的好方法。
一打開門,溫德明帶著一臉的歉意出現在她面前;她剛才的果決在見到他時化成烏 有。
「怡芝!」他原本黯然的臉上又有了光彩。
「這麼晚了,你不在家裡休息,跑來這兒做什麼?」她略帶責備的語氣,仍掩飾不 了心中的悸動和情感。
「這幾天,我打電話到店裡都沒有找到你,我很擔心。」多教人窩心的一句話,令 怡芝鼻子微微發酸。
「有沉馥和柔兒在,我不會有事;最近店裡比較忙,你不用擔心。」她淡淡的說: 「如果沒有什麼事,你早一點回去休息。」她知道白天醫院的工作是十分繁重的。
「怡芝,別趕我走!」溫德明捉住她的手放在他胸前。「為什麼你還要如此對待我 ?我到底哪裡不好?你要我怎麼做,才肯接納我?」
「德明,別把感情放在我身上,不值得的。」她抽出被握住的手,垂下眼瞼不肯正 視他。「這世上還有比我好太多、太多的女孩子,我只不過是殘花敗柳,我配不上你, 你就當從來沒有認識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