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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恩鶴

  「公子可有信物?」夥計仍是一臉的笑,當家管事可不是誰都能見,但如果對方有朱家的信物就另當別論了。

  「沒有。」莫襲雲的口氣立刻軟了下來,她剛剛已把最後一件信物給當掉了。

  朱震御送她的聘禮中多數都有朱家的特殊標誌,都可以拿來當信物用,為了以防萬一,她離家前拿了幾件有朱家標誌的貴重首飾,但現在那些首飾都在當鋪裡,最後一件也在半個時辰前去了同樣的地方。

  所以……抱歉,她大小姐拿不出一件信物。

  「那麼對不起,公子,我們當家管事是不會見你的。」

  「可是我有非常重要的事!」那些身外之物真有那麼重要嗎?早知道她就多帶幾樣了。

  「公子,如果每個人都宣稱他有重要的事,那我們的生意還用做嗎?」那個夥計也開始有點不高興了。

  「那你去跟你們當家說濟南的莫家小姐來訪。」以前是唯恐避之不及,如今卻是不得其門而入,若非為了好友,她怎麼會做這種大跌身價的事?

  「公子,你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莫家小姐到了杭州我們會不知道嗎?怎麼會勞煩你來傳話呢?」夥計臉上笑容雖然未變,眼神裡卻露出幾許譏誚。這個老千倒是精明,懂得從朱家的未來夫人下手。

  「好,你不叫是不是?」想她莫襲雲何曾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

  她素來被人捧在手心呵護,現在居然被一個狗眼看人低的下人瞧不起,這口氣她是怎麼也嚥不下的!

  「你不叫他出來,那就由我來叫!」

  莫襲雲看見右側的骨董架上擺放著一隻隻看來價值不菲的花瓶,她隨手拿了就往地上砸。

  「啊!你這是在做什麼?」看見價值上萬兩的精緻瓷花瓶,碎成一堆一文不值的碎片,那夥計一時驚呆了,只覺脖子涼颼颼的。

  「來人啊!來人啊!」當他看見莫襲雲又抱起一隻前朝花瓶,這才回過神地大嚷了起來。

  砰的一聲,莫襲雲抬腳踢開撲上來想阻止她的夥計,也順便把手中的花瓶一併解決了。

  當她拿起價值連城的玉如意時,整個店裡的夥計都圍了上來。

  「你們不要亂動!敢碰我一下的話,我就砸光這家店!」雖然他們不一定懂武術,但五、六個神色不善的大男人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但青劍齋裡的夥計怎可能聽她的話乖乖停下來,每個人心裡想的都只是把那隻玉如意搶救下來。

  因為店裡的任何一樣東西都夠他們吃一輩子,換句話說,摔破了一樣東西,也夠他們喝一輩子的西北風。

  雖然事情是對方引起的,但他們亦難辭其咎,所以當務之急就是救下對方手中的寶貝!

  眼看包圍的圈子越縮越小,莫襲雲退無可退,便想用手上的玉如意當作盾牌,但那些人卻誤會她的動作,以為她要砸掉那隻玉如意,當下所有的夥計都向那隻玉如意撲去,想搶在莫襲雲動作之前搶下來。

  他們的舉動看在莫襲雲眼中,卻是所有的人都向她攻來,於是她直覺地伸腿旋踢,手上也不客氣地打飛兩名夥計。

  既然她都已經動手了,其它人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一時間只聞乒乓聲不斷,不少值錢的骨董都遭殃。

  「統統給我住手!」天外飛來一聲怒吼。

  聞聲,那些打得已經失去理智的人登時頓住動作。

  砰的一聲,那只可憐的玉如意終究沒逃過「死於非命」的噩運。

  完蛋了!

  莫襲雲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再看看朱震御鐵青的臉色,知道自己大限已到!

  他怎麼會在這裡?她只是想把杭州分社裡能說話的給叫出來,怎麼連朱家的大當家也給請出來了?

  難道他識破了她的計謀嗎?她瞄瞄這、瞄瞄那,然後瞄瞄腳下的玉如意和滿地的「名貴」碎片,這是不是代表她將會死得很慘?

  「看看你們做了什麼好事,把店裡搞成什麼樣子!我花錢是讓你們來砸店的嗎?一點小事都處理不好,你們的腦子到底是做什麼用的?」真是氣死他了,一群不爭氣的飯桶!

  對嘛、對嘛!都是他們不對,若非他們死不肯幫她的忙,那些骨董又怎麼會落到這種下場?

  莫襲雲想是這麼想,可沒膽子敢講出來,因為那個訓話者她也是頗為忌憚的。

  「還有妳,襲雲!妳惹的事還不夠嗎?居然還在這裡撒野!」朱震御銳利的矛頭轉而指向那個想學烏龜的俏佳人。

  「妳看看妳那是什麼樣子?」頭髮亂了,小臉有些擦傷,一身男裝更是礙眼。

  「妳到底有沒有成為當家主母的自覺?」朱震御發誓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輕易放過她,以免姑息養奸。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也很委屈呀!實在是玦兒的事讓她方寸大亂,她才會失控。

  「我還要謝謝妳不是故意的嗎?不是故意的,就能把我店裡的骨董砸成這樣,若妳是故意的,豈不是我整個朱家都要葬送在妳手上!」

  真是豈有此理!她也太亂來了,小打小鬧也就算了,現在居然丟臉丟到杭州來,她就那麼想讓外人看笑話嗎?

  「我教妳的功夫是讓妳用來搗亂、用來砸我的店、用來對付我的嗎?襲雲,妳實在是讓我太失望了!」

  「對、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實在是……嗚……」

  莫襲雲一向自認堅強,認為哭泣是弱女子的行為,但她到現在才知道,自己不哭只是因為沒遇到值得哭的事。

  出門在外這兩個月來,她雖然吃得好、玩得好,但也深刻體會到何謂現實、何謂不如意,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的幸福。

  也才知道天下之大,何奇不有,而她,無疑只是養在深閨裡的千金小姐。可是、可是現在玦兒出事了,如果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一定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妳怎麼了?才說妳兩句就哭了……是不是弄傷哪兒了?」

  見她蹲在地上,抱著腦袋悶聲哭泣,朱震御的心不禁慌起來了,他的襲雲一向都是不哭的。

  「到底發生什麼事?說出來我幫妳做主。」

  天啊!一群夥計瞠目結舌地看著英明神武的二少爺彎下身對一個奇怪的姑娘柔聲細語,這可是他們從未見過的「異象」。

  而剛才把莫襲雲攔在外面的夥計心裡卻苦得掉渣,那個女扮男裝的佳人不會真是朱家未來的當家主母吧?

  「玦兒、玦兒她……嗚……出事了!」在啜泣之間,莫襲雲努力擠出造句斷斷續續的話。

  她那種想哭又不敢大聲哭的樣子讓朱震御看了難受,在知道她逃家時的怒氣和找尋她時的擔心在這一刻都化為濃濃的疼惜,一顆心更是擰得緊緊的。

  但他們所在的地方不太方便,看看四周傻眼的手下,朱震御乾脆把她抱起來,往別院走去。

  「別哭了,告訴我左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有我在,她一定不會有事的,妳應該相信我的,對不對?」按理說,雷君毅也應該找到他的小妻子了,那左玦兒還會出什麼事呢?

  莫襲雲點點頭,「嗯。」她紅著眼眶說著一切。

  第六章

  「想好該怎麼稱呼我了嗎?」

  沐浴淨身後一身舒爽,心情也隨之開朗,雷君毅一襲儒雅的白衣更顯飄逸,那張邪魅的美人臉在絢爛落日的襯托下更顯迷人。

  不過他房中的兩個女人雖然都看得雙眼發直,但原因卻有所不同。那個小丫頭的確是被他宜男宜女的相貌所惑,可那個以慵懶的姿勢側躺在床上的左玦兒卻是陷入冥想中出不來。

  那個問題她早就忘了,現在他又提起,叫她上哪兒找個答案給他啊?

  即使她找到了他也不一定接受,這個男人真是有夠挑剔的,他到底要她叫他什麼才會滿意呢?

  「想什麼想得那麼入迷?」遣退一旁的丫頭,雷君毅難得好心情地偎在她身邊。

  他灼熱的目光仔細描繪著那張精緻無瑕的嬌美容顏,細細品嚐著他的娃娃沐浴過後的清新。

  嗯,好香!與他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想我應該怎麼稱呼你才對。」仍處在恍神狀態的左玦兒老老實實地回答。

  「這個問題有那麼難嗎?」雷君毅輕柔的語氣中帶有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已平息的怒氣又開始燃起。

  從來沒有人能夠忽視他,也從來沒有人能讓他的心情起伏得如此劇烈,除了眼前這個笨娃娃。

  他雷二少一向以溫文儒雅的氣度而著稱,遇事冷靜一向是他成功的關鍵,但是自從遇見這個形似娃娃卻神如劣石的左玦兒後,他完美的形象都消失殆盡。

  雖不至於暴跳如雷,也可說是狼狽不已。想他縱橫脂粉堆中多年,至今未嘗敗績,如今他卻栽在一個鈍鈍的笨娃娃手上!

  論容貌,她雖長得清雅絕倫,卻也不是獨一無二,更不是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比她美的姑娘他見多了;論氣質,她雖清新無偽,但他也不是沒見過氣質更高貴典雅的大家閨秀;論性格、才藝,她那裝飾作用大於實用的小腦袋瓜更是差別人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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