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已經答應寧兒會送妳回去,妳這麼做不是故意在刁難我嗎?」
如果不是寧兒要求他,他大概甩都不會甩她一下吧?思及此,她心頭覺得十分不舒 服。
「你的好心好意我心領了可以吧?放心,我不會去向寧兒說什麼的,如果寧兒問起 ,我會告訴她你有送我回家,OK?」她越過他繼續往前走,但卻被他更快一步攔住去路 。
「怎麼了?莫非妳怕我?」他臉上浮起一抹冷冷的嘲弄。
她氣惱的瞪著他,「我幹嘛怕你,你有什麼好怕的?」
「沒錯,我是沒有什麼好怕的,我是個同性戀,我對女人沒有興趣,但是我絕不是 變態。」他自我調侃。
陳小咪漲紅了臉,不自在的囁嚅道:「上一次我不是有意要侮辱你或是傷害你,我 也沒有蔑視你,我只是有口無心,我--」
「我可以瞭解。」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你瞭解?」她難以置信。
他苦笑了笑,「雖然同性戀已被認同,但畢竟只有少數人而已,大部分的人還是無 法接受的,所以我對妳的反應不算太意外。」
也許她是排斥同性戀,但她絕對沒有輕視他們的意思,尤其戴維的氣度和行為舉止 ,更讓她對同性戀者完完全全改觀。
「也許你是真的不在乎,但我還是要向你道歉--為我的無心之過,希望你可以接受 。」原來道歉竟比她想像的還容易。
他也十分爽快,「OK,我接受。既然我接受妳的道歉,那麼妳也該接受我的好意, 讓我送妳回去。」
「這樣……」
「如果妳還是過意不去,我很樂意接受妳請我吃早餐。」
「小CASE,吃永和豆漿如何?」
「客隨主便囉!」
前嫌盡釋,清晨,正是展開友誼的最佳時刻。
眼前一片雪白,他還以為自己上不了天堂,看來是上帝憐憫他,竟然沒讓他墜入黑 暗的地獄。
「你醒了?」是天使在和他說話嗎?沒想到天堂的天使說話的聲音竟和寧兒如此相 似。
海寧兒焦急的看著褚凱又將昏迷過去,連忙用手輕拍他的雙頰。
「醒醒,你不能再昏迷,快睜開眼睛,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褚凱的心跳在加速,他的呼吸在加快,他害怕一切只是自己死後的幻覺,他怕自己 睜開眼睛後無法承受殘酷的打擊。
但耳邊一聲又一聲的呼喚,令他不由自主的掀開眼瞼,在看清眼前的容顏後,他竟 有股想哭的衝動。
原來上帝是如此慈祥,竟派一個和寧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天使來引導他……他想哭, 大聲的哭,但從他喉嚨發出的竟是比哭還難聽的笑。
酒精中毒後莫非會產生精神疾病?海寧兒的心再度因擔憂而懸空。
「褚凱,你別嚇我。」
「妳是誰?」
「我是寧兒。」
「哈!哈!連名字都取得一模一樣。」他笑出眼淚。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大喊著,「你是不是尚未完全清醒?可是醫生明明說你已 經沒事了,為什麼會這樣?」
醫生?他停止笑聲,定眼再仔細地注視眼前那焦慮的容顏──他完全清醒了。
「寧兒,妳真的在我身邊?」他緊緊抓住她貼放在他臉頰的手,彷彿唯有如此才能 證明不是自己的幻覺。
「你玩夠了嗎?」看到他恢復正常,她心中是一陣的悸動,可是她用冷淡的口氣來 隱藏自己起伏的情緒。
「妳說什麼?」他痛心疾首地注視著她。
「螻蟻尚知要偷生,而你卻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我真不明白你為何要這麼做, 如果你以為我會因此而對你產生愧疚,或因此原諒你,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海寧兒一臉無情,但心底卻在抽搐著,天曉得,當她見到他奄奄一息、昏迷不醒時 ,她有多麼自責。
聽到她無情的言語,褚凱完全崩潰了。
「如果妳以為我是想自殺,那麼妳就錯了。我只是多喝幾瓶酒而已,只是想藉酒精 麻痺自己的思緒。」他的神情倨傲又脆弱。
「你想怎麼做都與我無關,你我之間早已成了並行線。」她原不是如此無情冷酷的 ,但是她永遠也忘不了他在她心中烙下的傷害,她不斷告訴自己,恨他,恨他「難道真 的無法挽回?」褚凱的雙眼濡濕。
「沒錯,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交集。」她的聲音冷漠且疏遠。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褚凱的面容卻是黯淡、毫無光彩的。
海寧兒明顯地看到他眼中的閃閃淚光,她驚愕地眨眼,而他卻閉起了眼睛。
剎那間,那些因他而起的痛苦,以及這些日子來撕扯她靈魂的恨意,竟不知跑到哪 兒去了。這份恨意一直是保護她的盔甲,失去了它,她竟覺得自己是如此的脆弱。
為了不在他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脆弱,她只有選擇逃離他。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不,寧兒,不要離開我!」
這一刻,海寧兒連呼吸都覺得疼痛,但她仍狠心將門關上,所以,她並沒望見褚凱 眼角滴下的淚。
第六章
寧兒,不要離開我--
褚凱痛苦的吶喊像鬼魅般緊緊揪住海寧兒的心,腦海中浮現的也是他昏迷時緊緊抓 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叫喊她名字的情景。
俗話說的好--酒後吐真言,雖然當時他已陷入昏迷狀態,但他嘴裡喊叫的不是歐萊 兒,不是其它女人的名字,他叫的是她的名字.
一個昏迷的人是不會偽裝自己的,而她也可以明確的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叫喊,要 不然她也不會感應到他陷入危機中而前去救他。
可是,她無法因此就原諒了他,她辦不到。
「寧兒,寧兒!」陳小咪的聲音打斷她的沉思。
「咪咪,妳怎麼了?」她發現好友正以古怪的神情注視她。
陳小咪向她扮了個鬼臉,「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妳才對,妳是怎麼了?為何從醫院回 來之後,就變得魂不守舍的,該不會妳還在擔心褚凱吧?」
「才沒有呢!」她死鴨子嘴硬。
陳小咪朝她曖昧地笑了笑,學著她口氣說:「才沒有呢!要不要我借妳鏡子啊?」
「借我鏡子做什麼?」她怔了怔。
「看看妳說謊話的表情。」陳小咪取笑道:「妳根本不會說謊,再說,我們是好朋 友,就算妳承認我也不會笑妳的。」
「咪咪,妳就別鬧我了,我現在心情好亂,好糟。」她用手揉著疼痛的太陽穴。
「唉!」陳小咪重歎了口氣,「其實,妳現在正處於極矛盾的狀態,妳的心裹一直 有他的存在,但是妳又不能忘記他帶給妳的傷害,對不對?」
「愛與恨只是一線間。」陳小咪一針見血地道:「如果對一個人沒有愛,又哪來的 恨?我相信這個道理妳一定懂,要是妳心裡沒有他,妳怎麼會感應到他有生命危險?又 怎麼會在醫生詢問誰是褚凱的親人時,毫無考慮的就回答妳是他的妻子?這些都足以證 明妳除了恨他,妳還愛著他。」
「不!我不愛他,我恨他,真的。」她激動的辯解。
陳小咪做了個投降的手勢,」OK,OK,妳不承認,我也不逼妳、不如我去替妳沖杯 熏衣草茶讓妳鎮鎮神。」
一謝謝妳。」她感激好友總在她最脆弱的時刻扶她一把。
啜著熏衣草茶,海寧兒的思緒終於稍稍安定下來,但醫院的一通電話卻再度令她陷 入混亂中--褚凱竟然不顧醫生的反對,擅作主張出院了!
海寧兒此刻只有一個衝動,她想將褚凱屋子裡所有的酒全扔到屋外去。
「你還喝!你忘了醫生好不容易才把你從鬼門關救了回來嗎?你居然不要命的又喝 酒!」
她好不容易才將他手上的白蘭地搶走,豈知他一反身又抓了一瓶XO往嘴巴裡灌。
喝混酒不只容易醉,對身體也是一大傷害,而他莫非真的想死?
海寧兒看著他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氣得血液全往腦門兒沖,她不只氣他,也 氣自己,為何不乾脆掉頭走人,卻還在這兒為他擔心、生氣。
「走吧!不用管我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妳聽過吧?我不會這 麼快就死的,妳走吧!」說著,他又狠狠地灌了口XO。
「你想死我不會阻止你的,但是你在死之前,麻煩你把離婚協議書給簽了。」
她對他吼道。
一股椎心刺骨的痛令他幾乎窒息。
「我不會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他一個轉身從酒櫃中取出一隻牛皮紙袋遞到她 面前道:「不過,我已經立好遺囑,要是我死了或發生意外,妳將擁有我所有的財產。 」
「你瘋了!「她的胃部一陣翻騰,「我才不要你的任何東西,我也不要你死--」
他原本沮喪的臉浮現出光彩來,他心情激動的差一點又忘了呼吸。
「寧兒--」他想將她緊緊擁在懷裡,她卻像受驚的小白兔般迅速地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