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廝磨著她的髮際,對她那特有的香氣來源仍感到萬分不解,但他也無法有多餘的時間分心去思考這個問題。那股他不熟悉的香氣……他雖不熟悉,但在他的印象中他曾經聞過,這是……
他就如方才突兀地吻她一般地猛然推開了她,害得凌艾羽連連退了好幾步後,重心不穩地跌坐在地上,她驚愕地望向他,而他緊捂著自己的嘴,銀瞳中的紅光依舊,卻閃著冰冷寒酷的黯影。他嘗到自己牙床即將漲破的血味,馬上捂著自己即將突出的利牙,冷冰冰地擰眉怒瞪凌艾羽,「你怎麼會是『處女』?」
難不成真被自己給猜對了,他真是她的第一個「恩客」?原來那股他不熟悉又令他難以抗衡的香氣來自於「處女之香」,若非自己警覺性高,否則她就會被自己給殺了。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是處女?」凌艾羽的下巴掉到了胸前,臉上赧出酡紅的色澤。這麼神?難道他比她更厲害,不用去翻垃圾就知道她是處女?他是從哪一點看出來的?她的腰嗎?她確定他只模過她的腰而已。
他的眉簡直皺成一團,「對客人獻出你的貞操,值得嗎?」哪有這種事?連嫖妓都會找到處女?他可以確定她絕不是上整形外科將處女膜重造過,那樣的女人也不會再有處女之香。
「客、客人?」凌艾羽完全被攪迷糊了,等到她喃喃吆過這兩個字,她的腦袋才被「客人」兩字給狼狽敲醒,她驚愕地揚高了聲調,「『客人』?我不是……你搞錯了!我不是妓女?」她的臉頰燒燙了起來,原來他在等……那她……來得不是時候嘛!
「我只是要借你的垃圾桶。」
「借垃圾桶?」他真的弄錯了,但她跑到十二樓來借垃圾桶?這個謊言也編得太差勁了吧!她家沒垃圾桶,路邊人行道就沒有嗎?他抑制著自己仍想撲上去攝取血液的慾望,飛快地走到門邊打開門,「出去。」
「嗄?」他的態度怎麼變得這麼快,她僅澄清自己不是妓女而是想借垃圾桶翻一下而已,他何必一副可怕的模樣?
「我叫你出去!」他的牙尖己撐破牙床,他必須趁自己理智還能行事之前將她趕走,否則這後果可不是兩個人能負擔的。
凌艾羽眨了眨眼睛,「但是你的垃圾桶……」他不讓她翻嗎?也不想想她為了翻他的垃圾桶差點付出她的貞操耶!不翻到怎麼甘心?
「出去!滾!要不然我就殺了你?」他暴吼出聲,混雜著濃厚的喘息聲,他的額際開始泛出薄汗,天曉得他要花多大的自制,才能讓這個完全不知道危險性的女人全身而退。他是說真的,若真不出去,明年的今天就是這個無辜小女人的忌日,他無意殺人,但天生嗜血的本能無法讓他如意,此時他只好使出自己幾乎為吸血前的動作用眼中殘有的那陣奪人心魂的紅光催眠她。
「我……」凌艾羽還想開口,一瞬間她發覺了他的眼瞳盈滿了紅光,幾乎將原有的銀灰取而代之,她的心底打起了巨大的冷顫,命令著她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一個尋常人的眼中會泛出紅光?她還沒來得及想這個問題,自己的雙腳就如被催眠般地自動站了起來,正如他所下的命令又無法抗衡地走出房子。
直到她走出了門,她的部分腦子總算清回了過來,她回頭望著已經關上的門扉,想起剛才她似乎在轉瞬間心神有些恍惚,這件事令她百思不解,所以她又伸手按了電鈴,可是不管她怎麼按,那個男人就是不來開門,一直到電鈴聲戛然停止,她瞪著電鈴,心裡揣測究竟是被她按壞了還是被那男人拔掉了電線。
凌艾羽抿了抿嘴,伸手去敲門,但敲到她手痛了,那男人似乎打定主意不開門了,她瞅著那扇和它主人一樣面目可憎的門,哼,有這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其中一定有問題,尤其是那個有夠怪異的男主人!
不管怎麼樣,反正來日方長,總有一天她要把他的秘密翻出來不可!
第二章
「鴻門宴,果真是『鴻門宴』!」耿震華像是喃喃自語般地朝自個兒手中的酒杯低喃著,水晶酒杯在殷紅的酒中流露出晶瑩剔透的美感與璀璨的鮮紅色魅影。呵,最純淨的血液配上最高級的龍舌蘭,入口的血腥味與烈性醇酒最能滿足這群嗜血者的渴望,誘發出他們對人血量強烈的迷戀。但他可不能就此中了長老們的計,他們企圖以血宴迷惑他的心智,讓他這個血族貴族中至高血統的不婚者在今晚闖入陷講,至於辜雪儂也來了這一點,他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原來吸血鬼也逃不了「相親」的惡運!耿震華譏誚地勾起嘴角,在這場充滿惡意的血宴中,為了防止自己讓辜雪儂以為自己對她有意思,他只能不發一言地猛灌著酒,恨不得那個女人能明白一杯血酒比她的魅力更加能迷惑他。
辜雪儂並非不美,相反的,她有著所有吸血鬼相同的特徵:一頭烏黑如雲的秀髮,搭配上白析無暇的冰清玉膚和高佻惹火的身材,她是時尚雜誌上最為搶眼的國際名模,光望著她就會噴鼻血的男人無法計數,但是相識近百年來,他始終對她無法興起一點想與她上床的意願,不是他有問題,而是她長得太艷了,一點也不對自己的味。
想起下午那個闖進他家借垃圾桶的小迷糊,他就不由自主地引起一陣心顫。他將那樣長相甜美的小女孩視作鄰家的小妹妹看待,也許在街上根本就不會把這樣的小女孩當作獵物,正確地說,他連一眼也不會多瞧。她雖有著一雙圓亮晶盈的罷水秋眸、菱形卻紅潤動人的小嘴、小巧挺直的鼻樑、鬆軟鬈曲的髮絲,看起來就如高級的搪瓷娃娃,但兩百多年來他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而他現在卻為了那個找他借垃圾桶的小女人閃了心神。
不語地喝著悶酒,耿震華將她帶給他的感覺歸類於她是個處女,然處女之香正是吸血鬼最不能抗拒的誘惑,處女遇上吸血鬼只有兩種下場,一種是被他貪戀淨血地吸乾至死,或是成為他維生的伴侶,加入血族的行列。
沒錯,吸引他的不是她長得如何或是她個性中少見的天真,而是她身上那股未經世事的處女之香……
發覺自己已喝到有些微醺,耿震華停下了喝酒的動作,銀瞳對上坐在桌前的長老,「尚恩,你不覺得用嬰孩的血來搭配龍舌蘭大過殘忍?」最飩淨的血就是嬰兒的血,但他不認為在族人已經可以製造人工血漿代替需求的同時,還要犧牲人類的生命。科技已進步至此,他雖為血族人,較人類更高一級的生命,但也不可說人類就該因他們而喪生。
「血族的異類同情人類的事實還沒有改變。」尚恩微微挑出了眉頭,銀眸中盡冷,「活了兩百多年,到現今你還也看清楚人類的無知與殘忍?」
耿震華冷冷一笑,「說這話的你,也不是同樣的『無知與殘忍』?」他們和人類一起生活,外表裝成尋常人,在歷史的洪流中只不過他們停留的時間較長,他還不自認血族就是上帝,可以操縱人類的生死。尚恩活得比自己久,卻已經喪失了對生命的尊重,在某一方面來說,他比人類更加無知、更加殘忍。
「也許你想當救世主,但別忘了你的出身是人類最不能承認的存在。」尚恩並沒有被耿震華的話激怒,四百多年來,他就是以自持與冷靜坐上血族的長老寶座。
「彼此、彼此。」耿震華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搖了搖手中尚未喝完的血酒,「貪戀著人類的血,是吸血鬼最大也最無力改變的悲哀,就算活得再久、人工血液與鐵錠再像人血,還是無法改變嗜血的本性,不是嗎?」
尚恩的銀眸微閃過一點火光,隨即熄滅,他露出深沉的笑容,「你不需跟我鬥,鬥得過我也鬥不過事實的殘酷。」他拭開嘴邊的一抹血酒,「目前最重要的是,你該有後了。」
「不可能。」耿震華的眼中也凝結成冰塊。
「身為血族皇族的後裔,你沒有叫『不』的權利,傳宗接代是皇族的天職,我任你拖延了一百年,這情況不能再拖下去。」尚恩修長的手指微微地點著桌面,「況且,洛德已經選擇自我了結那麼久了,你不能讓血族的人繼續無主,你應快……」
「這話說得不煩嗎?」耿震華額間的青筋微跳了一下,「一百年來,十年一次的血宴,有哪一次沒有提這個話題?」若非血宴不可不參加,貴族受邀而違者必遭剿殺,而他,血族中最後的繼承者需露面,他早想把流傳數千年之久的血宴廢了。
尚恩淺笑不語地又喝了一口酒,「這是我最後一次逼你,過了今天,就再也沒有機會。」應該說是在一旁悶不作聲的小雪儂沒有機會了,可惜她雖身為貴族,卻無緣坐上主母的位置。那維之戒顯然也耐不過長久的孤寂,自動消失找主人去了,他僅能保管,卻管不住它會找到什麼樣的主人,但願那只笨戒指不會笨得太糊塗,找個男人來當它最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