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人?」凌艾羽用力得連耳根子都紅了,她將手夾在兩條腿之間拔著、甩著,可是戒指連動也沒有動一下,她氣憤地開始低咒跳腳。
「別白費力氣。」看到她這麼可笑的模樣,耿震華實在難掩臉上的幸究樂禍表情。還好她的本性並沒有改變,依然很單純,她源源不絕的生命力正是他喜歡上她的因素,只是,耿震華的眼睛凝重了起來。這樣天真的她,個性陰沉的自己配得上她嗎?她像是血月牙島上難得一見的曙光,將他死氣沉沉的生命照耀出一線光芒,他想自私地留住她,在自己往後的生命裡充滿陽光,但這麼做真的可行嗎?
她是一塊易塑的良土,在如此沉悶的環境中,她是否會失去給臉上無邪的笑容、失去她原有的活力?
努力了半天,凌艾羽終於不甘心地宣告放棄,她抬頭望向耿震華,被他深切的注視一時梗住了呼吸,她勉強地拉開臉笑的自己彷彿不在乎,隨意地擺了擺手,「算了,拿不下來就拿不下來,我還是堅絕不成為吸血鬼,你能拿我怎麼辦?倘若這戒指對你們非常重要,大不了把我的指頭剁下來送給你,算我貪玩的陪葬口。」
「你說真的?」連斷指都能忍受,她一點也不願意陪著他?耿震華極為輕緩地拉過她的手,望著她曲線優雅如白蔥般纖嫩的手指。
「你……你真的要剁?」不會吧,他還真的那麼殘忍?凌艾羽急急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免得下一刻她的手指就跟她的身體分家,但他緊緊地抓著她的手,用力之大令她掙也掙不開。她尷尬地乾笑兩聲,「嘿,先別急著剁我的手,我又沒說不給你,你先把麻醉藥準備好,或者乾脆把我打昏怎麼樣?我怕痛。」
耿震華露出難得的微笑,「你怕痛?」跟她在一起就覺得自己恍若放鬆了許多,暫時忘卻了自己身為血族人應有的穩重,她一直是特別的,即使明白自己的真實身份,她仍將他當成一般人對待。也許向來不親近人類的尚恩會喜歡和她相處,不是沒有理由,她的存在就像是一陣和徐的舒適春風,令每個親近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她的朝氣,即使身為血族人也不能例外。
「我不能怕痛嗎?」凌艾羽皺眉,原本的乾笑轉為苦笑,他到底在幹麼啊?要剁就阿莎力地剁,每次都拖個半天,感謝她有個強而有力的心臟,要是她像老六一樣有心臟病,早就被他嚇死了,「你究竟剁不剁?不剁戒指就送我嘍。」
銀瞳中瞬時閃過欣賞與寵溺的光芒,他禁不住心中狂想地揉著她的秀髮,「就送給你,那維之戒本來就是你的。」
「就因為它選擇我做主人?」凌艾羽眼中閃起了希望的光芒。
「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他捨不得放她走,就算是自私,他還是無法放任她從自己的手中溜走,看著她老、看著她死,然後在漫長無際的時間河中孤獨絕望地存活下去,直到他選擇與父母相同的自我毀滅。
「什……」凌艾羽下巴又掉了下來,「什麼?」她難以置信地掉著下巴用力搖頭,「你剛才漏聽了我的話嗎?我才不要當你的……」
耿震華猛然吻住了她的唇,不留給她再次拒絕的權利,狂燭的迷炫立即撲上了她,令她退也退不得。原先握在他手中的柔荑推著他的胸膛,在深吻中,凌艾羽腦裡還是有著驚愕與疑惑,她想看他的銀眸是否已轉為紅芒,無奈他的臉根本就黏在她的頰上了,她連他的表情都看不到。
他突然這麼做,是想吸她的血嗎?凌艾羽赧紅著臉感受到他迷亂的氣息蔓延至耳畔,怪的是自己居然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推開他,可她現在身處險境耶!但他溫暖胸膛的急速心跳誘發著自己跟著他一起震懾,興奮的脈動引起全身莫名的燥熱,他的手在她的背部游移,那樣充滿柔情的手似乎不是一個獵食者會有的舉動。
耿震華氣息不穩地以頰撫過她嬌嫩的臉龐,她身上最令他著迷的馨香幾乎將他的理智變為瘋狂,那是一種魅惑、也是一種警告,警告他該離她遠一點,否則他會讓她在還未能接受新身份前成為他的妻子,甚至有可能會以她擁有的頑固結束她的生命。但天哪!他實在停不住,這狂潮遠比他們第一次相見時更為猛烈,幾近將他吞噬殆盡。他嘗到自己口中的血味,明白銳利的犬牙已然撐破了他的牙床。
血味!如毒蛇般的腥味傳至激情的甜蜜中牽動警戒,凌艾羽訝然地睜開了眼瞪著他,他在吸她的血嗎?還是咬破了她的唇?可是她又不會痛,那血味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她別過頭,伸出微顫的手擦拭唇上的血絲,真的是血,但為何在她自己移開這個吻後,她的心中充滿了失落感,甚至想繼續與他長吻?
耿震華沒有摟緊地,他明白手臂收緊後的結果會是怎樣,但是他絕不能在她還未同意前擁有她。所幸在這情況下比較理智的人是她,他該慶幸自己能因她的停頓而未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還是氣惱她並沒有和自己同樣沉迷?
凌艾羽緩緩地抬頭瞅著他,盈盈的星眸仍殘留著情慾未褪的痕跡,她半猶豫地伸手擦開他唇上同樣留有的血痕,發覺他的銀眸的確也轉變成紅色,但和其他人不同。他的紅眸給人的感覺是溫柔、舒適的,裡頭完全找不出怵目驚心的戾氣,「你……我的嘴裡沒有傷口,是你受傷了嗎?」
「不礙事。」他向來嚴厲的面容在此刻柔和了下來,耿震華握緊拳頭,不容許自己再孟浪地碰她,否則她以後會恨他一輩子的。
凌艾羽微笑地望著他,很難得他們這次沒有吵架,而她也未曾在一個男人的身上看到如此炙熱又帶著寵溺的眼光,除了……呃?她看過,那是爸獨有對媽時才會有的表情。那他對她……
「可能嗎?」凌艾羽喃喃地自問道。可是他們之間並沒有擦出什麼戀愛的火花啊!每回他們兩個總是吵,她實在想不起自己有哪次沒跟他吵的,難道他眼裡含有的東西是她的錯覺?她沒談過戀愛,但天性的直覺卻又告訴自己不可能看錯。
耿震華不著痕跡地移開他的身軀,以免他再度被她身上馨香的熱源吸引,他強迫自己不經意地站起身,到矮櫃邊倒了杯水,隨口應著她的對話,「可能什麼?」
凌艾羽眼睛毫不放鬆地盯緊他,有些欲言又止,「你……愛上我了?」
耿震華握杯的姿勢略微僵了下,他轉過身來,臉上恢復木然的表情,但紅眸不僅未還原成銀眸,甚至轉為墨色的光澤,「愛情對血族人來說在生命中的比重太過短暫,並不是必要的東西。」
「但你愛上我了,是不是?」他在逃避答案,於是凌艾羽笑得更加篤定了,「否則你不用強迫我成為你的同類,尚恩跟我說過,你們不能隨便將人變成同類,必須是自己未來的另一半才可行。辜雪儂是你拿來氣我的招數,你以為我會吃醋到發昏的地步,然後同意成為你的同伴,問題是你對她沒有意思,所以當我搶過戒指時,你並沒有阻止我。」她揚了揚炫目的戒指,「不是嗎?」
耿震華環抱起胸,臉上神情更加深邃難測,「我有時候會懷疑你的天真都是假裝,藉著天真的外表讓人相信你很單純。這麼直接地將你觀察到的底牌公示出來,若非你是單細胞生物,就是你另有目的。」
「並不是所有的單細胞生物都很遲鈍,既然在這裡想出了一點底,我很想明白除了你有可能愛上我的因責,為什麼非要我成為你們其中的一員。」
「有很多事情並不需要理由。」包括他當初為何將血族的秘密洩漏讓她知道,也許,從剛一開始她誤闖他的房門起,他就已經弄不懂自己的想法了。他總在理智還沒來得及釐清前讓情緒控制了整個局面,她能對他有這種影響,一部分的他恐懼這種力量,另一部分隱藏許久的渴望則激動地鼓舞著。
凌艾羽顯然對他有如迷宮似的話語蹙起眉頭,「看來的確不能從這個地方問起,你給的是我聽不懂的答案。那麼我換另一種方式問好了,為什麼我會吸引住你?你和我之間的想法並沒有交集,我甚至一點也想不出我們兩個有和顏悅色相處的時間,就因為你活得太久,所以想找個人沒事跟你吵架嗎?」
耿震華斜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一聲,「也許是你說的那樣。」這個答案不至於違背他的心意,但也與事實相差不多,「你很特別,這世上需要多一點像你這樣的人,或許不會覺得自己活得太糟糕。」
「我的天,和你說話真的很累。」凌艾羽沮喪地歎口氣,「難怪你會活得很不快樂,有時候事情很簡單,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用不著去多想。必須活很久的人思想居然這麼消沉,那你是自討苦吃,而且看我過得太快樂你不高興,所以打算拖我陪葬,也不想想見鬼的我才不要活那麼久,更沒想過做千年老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