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求生意志。」尚恩簡略地給她答案,「血族人在這世上存活的時間長,感受力也比尋常人強,一旦在時間的流逝中失去了求生的意念與價值,通常會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而耿的父母,正是血族人悲觀性自毀的典型,所以當他們選擇毀滅後,耿不由得接下了族長的位置,耿的外表雖然堅強,但這就是耿心中永遠也無法彌補的傷痛。」
「可……可是,他們沒理由死啊!他們忘了耿嗎?」這是什麼父母?居然拋下自己的孩子雙雙殉死?再怎麼悲觀也不能這樣吧!
「沒有考慮到留下來的人將會如何傷心、難過,或許這是他們的自私。但在那時候,血族人確實無法擺脫吸血的天性,這是血族人的悲哀。再加上悲觀的茫然,徒覺生命並無實際追求的意義,於是在我之前的血族人幾乎已經集體自毀了。」尚恩無奈地聳肩,「也許我是感受力遲頓的異類吧,活了四百多年,卻絲毫沒想過自毀的事情,仍然存在。」
凌艾羽渾身發起冷顫,聯想到一個最可怕的想法,她盯緊了尚恩的銀眸,「尚恩,耿的個性裡也存在著悲劇性的毀滅想法嗎?」萬一這種血族悲觀的自毀是遺傳的一種徵兆,那麼……
「我可不是耿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麼會知道?」尚恩淡淡地抿起一個笑容,「雖然耿一直都表示得很沉穩,但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有寧為王碎、不為瓦全的想法,最近的他太過怪異了,而我覺得他的問題就出在你的身上。」
凌艾羽的眼瞳瞪得圓圓的,「我?!」耿震華曾因為她而變得「怪異」?
尚恩但笑不語,他靜靜地瞅著她半晌,才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啊——我要睡了,你想知道答案,就自己去問耿吧。」
「尚恩!」凌艾羽下巴掉了下來,瞪著他用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沉睡,她推了他好幾把,甚至還想把他搖醒,但他只是翻個身,完全置之不理地繼續睡他的。凌艾羽嘟起嘴巴,氣憤地睨著陷入睡眠的尚恩。
死尚恩、臭尚恩,談到問題的重點就會跟她裝睡,最好睡死算了,他真以為自己不會去同耿震華啊?凌艾羽轉身,已經忘了她一定要有強而有力的人保護她在這棟古堡裡走動,她的生命安全才有保障的可能,輕鬆自若地打開房門走出房間,準備直接找耿震華問理由去了。
但她並沒有注意到在她關上房門的同時,床上熟睡的尚恩翻身而起,銀眸中正閃著愉悅的光芒。
第八章
「呵呵呵,愛魚小姐……」主廚眼中閃著嗜血的紅光,眸中掩不去貪婪的神色,「你終於肯出來了……」
「呀——啊——」連叫聲都還沒有叫完,凌艾羽這回學乖地馬上轉頭就跑,急切失去節奏的雙腳不停在古堡裡震出聲聲的巨響。唉,人家說大意失荊州,都忘了她曾要尚恩送她到耿的房裡去了,從尚恩的房間跑到目的地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她打賭等自己能活著回台灣,大概奧運百公尺短跑金牌非她莫屬。
「愛魚小姐,別跑。」主廚也跟著她狂奔了起來。
能不跑嗎?凌艾羽翻了翻白眼,腳邊沒有停歇下來過,叫她不跑她就不跑,她哪會那麼乖?又不是想死。當她好不容易繞過幾個迴廊,旋身往主臥室的方向飛奔,腳力還是差了那麼點,主廚的魔爪攀上了她的肩頭,她情急之下毫不考慮地回身給他要害致命的一擊,受害者當場痛斃地跪坐在地上。凌艾羽驚魂未甫,氣息未定地快速打開房門後將身子躲了進去,反身關門時恰巧夾住了主廚伸出的手指,她聆聽著主廚三次的慘叫聲,心中居然莫名地興起一股復仇成功的快意。
「我發覺有你在,這個古堡似乎熱鬧多了。」耿震華淡淡抿起嘴角,看起來像在笑,但又稱不上是笑容。
凌艾羽喘息地抬頭迎面瞪上他,對於那個黏在他身上的女人嘲諷地冷哼了一聲,「看來你的房間也很『熱鬧』嘛!」
辜雪儂優雅的眉稍微挑,如貓般慵懶地靠在耿震華的懷中,「凌愛魚,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為什麼我不能來?」凌艾羽氣不過眼前的兩個人這麼親密。她在外頭受苦受難耶?耿震華居然和這個女人關在房間裡,而且還有這種舉動,想也知道他們準備要做什麼事。還好她及時趕到,這算維護善良風俗吧!她恍若無事地走到他們面前,伸手就用力地將他們兩個拉開來,「雖然我已經滿十八歲,但我還是不喜歡看A片。」
辜雪儂絕艷的面容霎時變成夜叉狀,瞳中也冒出隱約的紅光,她狠狠地抓住凌艾羽的手,「我是耿的未婚妻,我們之間要做什麼,也容不得你這個外人來插手!」她原想在今晚誘惑耿和她成為名正言顧的夫妻,但沒料到居然會殺出這個程咬金來破壞她的好事!
凌艾羽也不是省油的燈,幾天來被追殺的怒氣已經讓她對這些迫害她的人減少懼意了,尤其當她剛才第一次對加害他的人做出反擊,對抗那群不是人的傢伙更加添她的戰鬥意志。她學辜雪儂那種眼瞳微瞇,表現出極其冷艷的笑容,迅速地從雪儂塗滿寇丹的指節中褪下耀眼的紅寶石戒指,「就是這個戒指嗎?我看你戴也不是很適合嘛,給我好了。」
「還我!」辜雪儂也料想不到她心裡一直認為的小綿羊,被逼急了也會成為大惡狼,她在凌艾羽的手臂上抓下五條血痕,企圖讓凌艾羽痛得放手。
凌艾羽咬牙忍痛,硬將戒指套上她的指節,未料戒指居然與她手指的尺寸相合,簡直就像訂做的似的。她得意揚揚地將戴著戒指的手朝辜雪儂一揮,「謝謝你的讓賢,我戴上啦。」順便朝冷眼看她們兩人相鬥的耿震華睨去,「喂,耿震華,有戒指在我手上,這下子我應該不算外人了吧?」
耿震華有趣地揚眉,終於伸出他的援手將兩個為他爭鬥的女人拉開,「小儂,你下去。」看凌艾羽這樣子,似乎她想通了。
「耿!」辜雪儂不服自己又這麼被他冷落。
「下去。」耿震華語氣中的命令不容置喙。
「他叫你下去啦!」凌艾羽還火上加油地提醒,恨不得多看她高高在上的俏臉轉為一臉糗樣。
「耿……」辜雪儂仍舊不死心,但她的心裡也得到了答案。「為什麼……」為什麼那女人這麼重要?那她的心呢?就算沒有戒指,她的心還是不會改變的啊!
耿震華莫測高深的銀瞳瞅著辜雪儂,「小儂,已經過了一百多年,我想你應該明白事實無法改變。」雖然將她當成一顆棋子利用著實對不起她,但他卻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去接受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
「是這樣嗎?」辜雪儂顫巍巍地露出一個笑容,「都已經來不及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隱住自己的淚水高傲地仰起頭,以畢生最優雅的姿勢離開房間,但耿震華和凌艾羽兩個人,都瞧不見她眸中飛閃而過的一抹殘酷。
凌艾羽嘴角揚起勝利的微笑。耿震華發覺她的眉目間多了一份她初來血月牙島時未曾有過的狡黠,環境已然改變了她處處挨打教局面,她再也不是那個全然善良的小娃娃了,她眼中多了血族人貫有的魔性。
他感覺到自己的眉頭蹙了起來,不悅於她產生的改變,他不喜歡她和血族人的個性同他,他一點也不喜歡,「你明白你來找我有什麼結果?」
凌艾羽眸中異常地發亮,她斜勾起嘴角,戴著戒指的手輕佻地撥過他的髮梢,「成為你的未婚妻?」過去被耍的人總是她,這種情況總要有些改變了。
耿震華抿嘴地閃過她的觸碰,「你什麼時候變了一個人?」究竟關在房裡的幾天裡,她鬼靈精怪的腦袋想了些什麼?整個人像脫胎換骨似的,而且還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那一種類型,比起現在他倒喜歡那個找他翻垃圾桶的小迷糊。
凌艾羽短笑了兩聲,漫不經心她摸著自己手上的戒指,「聽說這個戒指對一族之長有魔性,會讓你迷戀上我,但是……」她和悅的臉色一轉,「我沒興趣當你老婆,這是氣氣那個趾高氣昂的女人而且,我沒打算嫁你。」
說罷後她開始拔她手指上的戒指,可是戒指卻像生了根般,她拔不下來。凌艾羽臉上閃過錯愕,用力地拔著分寸未動的戒指,她眼角瞄到耿震華臉上逐漸浮起的譏諷,直覺一定是他搞的鬼,「你、你又施了什麼法?」
耿震華笑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原來尚恩並沒有騙我,那維之戒會選擇自己的主人,所以它出現在你手中,如今就算是其他的女人戴上它,戒指仍會戴不緊。」他瞇細了眼瞅著凌艾羽,「尚恩大概沒告訴你吧,那維之戒的魔性不僅只對族長有魅惑的能力,它對血族之後同樣有作用,在你正式成為血族的一員前,這戒指永遠也離不開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