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愉悅的眼神漸漸往上望向段文慶,裡面充份顯露她的志得意滿。
「你說段文慶無法與女人在一起,是對我的報復嗎?」她忽然狂笑起來,「這真是太妙了,我是個一隻腳踏進棺材的老人了,但是段文慶還有大好的人生要過,他的人生卻全毀了,他無法與人建立家庭,無法生兒育女,還有男人像他這般悲慘的嗎?」
指著段文慶,她止不了自己的笑聲,因為這一切實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而這意外只會更讓她立於不敗之地。
「你雖然也是段文慶,但是你只會玩那些不正經的女人,而真正的段文慶卻無法跟女人在一起,說來說去,你們兩個段文慶好像不同,其實都是一樣的,當年血案的恐怖記憶,讓你們兩個再也無法過正常的生活,更無法娶妻生子,你們無法愛人,也無法成親,對不對?」
她忽然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喜悅,在她全身各處流竄著,再也沒有比這個結局更棒的報復了。
「我段家雖然絕種,但是段文慶也得不到任何好處,我毀了那個臭女人孩子的人生,他要報復我,結果報復到的只是他自己而已,天底下還有比這更絕、更妙的事嗎。」
段文慶臉色一白,立刻踏步離開這個家,但是後頭惡意的笑聲卻源源不絕,笑得他心煩氣悶。
可他卻無法反駁她的話,因為他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他的確無法與人建立長久的親密關係。
他不可能娶妻生子,永遠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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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裡高朋滿座,明明生意不錯,廚娘、夥計等人忙得焦頭爛額,但是最該開心的王掌櫃,臉上卻不怎麼開心。
他愁著一張臉,眼光緊緊追隨著在酒樓裡來回走動的小人兒,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採花咚咚的跑到王掌櫃那去,開口道:「王掌櫃,銀桌缺了一道菜還沒上,幫我向裡面的催催。」
「好,我催催,但妳等會不忙時,到我這兒來。」
採花應好,等到了不忙的時候,王掌櫃要別人替了採花的位置,將她叫來身邊坐好。
「妳最近怎麼了?晚上有睡好嗎?」
採花點頭道:「有啊,我晚上睡得很好。」
話雖是這麼說,但是她雙眼有些紅腫,明顯的看出她若不是晚上睡不好,就是哭過。
王掌櫃這些天很擔心她,她雖然還是賣力工作,但是看得出來她強顏歡笑,好像很不快樂。
看來一定是有讓她心煩的事,她才會在半夜啼哭,因為他半夜走過她的小房間時,還會聽到她在裡面小聲啜泣的聲音,這讓他很捨不得,想必是山西那裡發生了大事,才讓她這麼悲傷。
偏偏她可能性子要強,所以苦楚自己吞下,不肯跟別人說山西那裡發生了什麼事,但他還是試探的提出問題。
「有什麼煩心的事嗎?」
採花搖頭,她的心事連她自己都搞不懂,怎麼向別人說明,更何況那都過去了,段文慶根本就沒再來找過她,所以就算有事,也只能當成沒事。
「沒事。」
見她到了現在還在逞強,讓王掌櫃更不捨,他再仔細的問一逼。
「真的沒事?是不是山西那裡傳來不好的消息?」
採花一怔,隨即想到王掌櫃老以為山西那裡有她的意中人,所以他才這樣問。
「我真的沒事,王掌櫃。」她再三保證。
王掌櫃見她不肯說實話,心裡更是亂猜疑,歎了一口長長的氣,他這些天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原本妳在這裡做得很好,我也很高興有妳這麼一個好幫手,但是一個姑娘家在這裡拋頭露面總是不便……」
採花見他語意有點奇怪,急忙打斷,「怎麼了?王掌櫃,我做得不好,你要辭了我嗎?」
王掌櫃從袋中掏出銀兩,比她該得的還要多上一倍,放進她的手裡,她驚訝得張大眼睛,不明白為何眼前的老人要這麼做。
「你怎麼給我這麼多錢?」
「反正妳在這裡幫忙盡心又盡力,拿比別人多的錢是應該的,山西若是有事情的話,妳就快去,別老是愁著一張臉,我看了也為妳煩心。」
原來王掌櫃給她這麼多錢,是以為山西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所以要她趕緊去山西。
雖然事實並非如此,但是機不可失,她越早找到小姐,就能越快送小姐回家,王掌櫃的恩情,等她再回家時,一定會來還的。
一做好決定,她立刻就收下了這些銀兩,畢竟找到小姐比任何事都更重要,「那我就收下這些銀兩了,謝謝你,王掌櫃的。」
「嗯,還有一件事情……」王掌櫃說得吞吞吐吐,採花等著他說完,他卻想了半天只道:「反正現在已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了,妳快點去山西吧。」
聽他這麼說,好像並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當然現在是找到小姐才重要,所以採花回自己的小房間,開始收拾行李,沒多久就跟王掌櫃揮手道別,急忙離開這裡。
王掌櫃見她走了,心裡像是自己的孫女走了般的有點悲傷。
但是想到她一走,之前老是來吃飯的段少爺就不會死盯著她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要知道段文慶拈花惹草的聲名遠播。
而且最近段文慶的流言比以前更多,他就聽說段家近來無端把段文慶這個獨子給掃地出門,對外宣佈段文慶在外所做的一切與段家無關。
真不曉得他是貪花好色到什麼程度,才會連自己的家門都容不下他這個人,家裡人竟然忍心把惟一的獨子跟繼承人給趕出門,看來他一定犯下不能容忍的大錯。
他被趕出家門後,不知去向,不過憑他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習性,一定也沒落個好下場。
也幸好發生了這些事,他就不曾來過酒樓,所以採花才沒受到段文慶的染指。
就算現在他想染指她,採花也去了山西,兩人八竿子都打不著在一起,要不然段文慶那色胚盯著採花看的眼神,有時讓他這個老人也忍不住的擔憂,心想該不會他下一個目標就是她。
第八章
離開了熟識的城鎮,到了外地,人生地不熟的,採花走錯了方向,耗了半日後,才又倒轉回來,只可惜現在已經天黑,她不能再趕路,得找個地方住下。
但這個地方離城鎮遠,只有一家荒僻、看起來快要倒閉的客棧,她去投宿,才知因為這附近只有這一家破爛客棧,所以外觀雖然看起來快倒閉,但是生意可好得很。
她一定進來,客棧裡吃飯的人每個都盯著她的背影看,讓她一陣寒氣爬上身,她一個單身女子出來趕路,還是有些危險,她急著走到櫃檯,準備要訂自己的房間。
「一間房間。」採花道。
「一間房間。」一道男音也響起。
他們兩人幾乎是同時發聲,掌櫃眼也不抬的冷道:「只剩一間了,你們誰要?」
採花發揮凶悍本性開口,「當然是我要,我先說的。」
「別以為妳是女的,就可艾薩克潑,是我先說的。」對方比她還凶。
她怒吼一聲,抬起頭來,想看看這個自大的豬,這一見,讓她差點跳起,竟是她想也想不到的人。
「你、你怎麼在這裡?」
站在她身邊,要跟她搶房間的,竟然是段文慶。
而且他一身臭氣,不知道多久沒洗身子了,臉上也都是胡碴,真是既髒且臭。
她從沒看過他這麼狼狽,而且很難想像這個潔癖男會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看來又是那個冤魂上了他的身,把他搞成這樣。
「我認得妳嗎?瘋女人別半路認親人。」段文慶根本就當不認得她。
沒想到他說得這麼難聽,採花一咬牙,羞辱跟憤恨讓她眼淚差點流出眼眶。那一天段文慶很清楚的告訴她碰到她會想吐,自己幹什麼還跟他攀關係,應該也要學他,當成不認識。
「總之這是我的房間,掌櫃,我先付了銀兩。」
採花想要先發制人,段文慶則拿出比她更多的銀兩,話也不說的放在掌櫃的面前,掌櫃二話不說收下他的銀兩後,比著上頭道:「上面最後一間。」
採花氣得全身發抖,但是她的旅費有限,要她再多付銀兩比闊,她辦不到。
段文慶自行走上了樓,她只好坐在樓下的板凳上,攏攏身上的衣服,希望長夜漫漫,可以在這多待一會,等到天亮。
但是坐在大廳裡的男人,個個長得凶神惡煞,她一個弱女子坐在這裡,有人不懷好意的瞧著她,她雖心裡害怕,但是為了不示弱,還故意用力瞪了過去,以示自己根本就不害怕。
那些男人見她瞪他們,不知道在說什麼,竟然還哈哈大笑起來,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們笑的人就是她。
氣氛越來越怪,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奇怪,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早上要走錯路,現在到了這種鬼地方,連最後一問房間都被人搶走,要不然還可以把自己關在房裡,不用在這裡看這些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