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先吃個窩窩頭。」鐵漢到了她面前也變得特別「輕巧」。
「多謝鐵漢大哥。」接下窩窩頭,她有一口、沒一口的嘗著。其實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可是這一天下來,她吃得不多,明兒個還要趕路,她恐怕身子吃不消。
終於,吊鍋裡的食物煮沸了,秦綢兒喝了一碗肉湯,肚子暖呼呼的,總算覺得精神好了一些,這時,她彷彿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個兒身上,她抬起頭來,隔著篝火,她和玄禎四目一撞,陡地,一顆心差點兒蹦出胸口。
忙不迭的垂下眼瞼,她也不知道自個兒幹啥像是做賊心虛似的,她又沒有偷窺他。
她真的不懂這是怎麼回事,面對他,她總覺得手足無措,老爺說他是睿王府的總管大人,可是他氣質尊貴,看起來實非泛泛之輩,而且飛天和鐵漢非常敬重他,這又不免教人對他的身份心生疑惑。
或許因為如此,她總是不敢直視他,不過,每當掀開車簾不經意瞧見他騎在馬上威風凜凜的英姿,她又會情不自禁的失神,他如同烈日一般光芒萬丈,卻又像寒月一般清冷孤傲……烈日也好,寒月也罷,他都是遙不可及,她可以望之卻觸摸不得。
「我瞧秦姑娘氣色不佳,是不是哪兒不適?」飛天再度關心的靠了過來。
「沒事,我只是累了。」
「我看秦姑娘還是早早歇著,不過,這兒入了夜氣溫驟降,今夜得委屈秦姑娘在馬車上睡一宿。」
「我去幫秦姑娘鋪毯。」鐵漢馬上鑽進馬車。
「這小子今兒個還真是殷懃!」飛天一副大驚小怪的挑了挑眉。
轉眼間的工夫,鐵漢已經打理完畢跳了出來,「方纔你在背後說我什麼?」
「秦姑娘,方纔我有說話嗎?」飛天一臉莫名其妙的朝秦綢兒眨眨眼。
抿唇一笑,她搖了搖頭,「我什麼也沒聽見。」
「秦姑娘,妳怎麼可以幫著他?」鐵漢大聲抗議。
「你別為難秦姑娘,秦姑娘心地善良,見人有難,豈有不幫的道理?」
這話堵得鐵漢啞口無言,只能忿忿的用眼神告訴他。便宜你了!
「你有什麼不滿?」飛天存心挑釁的揚起眉。
「我、我哪敢不滿?」
「可是,你的口氣聽起來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面紅耳赤的瞪著飛天,鐵漢張著嘴卻不知道如何響應。
「秦姑娘,妳可別被我們嚇壞了,我們平時就喜歡鬥嘴。」
誰喜歡跟他鬥嘴?鐵漢覺得自己很無辜。他嘴上功夫又比不過人家,哪會自討無趣找他鬥嘴?
「鬥嘴也是一種樂趣。」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她也發覺他們兩個喜歡你來我往的耍嘴皮子,尤其氣氛沉悶的時候,說真格的,她很羨慕他們,覺得他們很幸福,哪像她,連個鬥嘴的人都沒有,說起來很可憐。
「秦姑娘說得是,不過,鬥嘴也得看對象,遇到辯才無礙的好對手,當然樂趣無窮,可是遇到一個口拙的對手,那就無趣極了。」
無話反駁,鐵漢鬱悶的臭著一張臉。
看他們自然率真的在對方面前表現自己,她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心酸,於是,她起身行禮告退,「對不起,我先去歇著了,你們也早點安歇。」
確定秦綢兒上了馬車,鐵漢立刻興師問罪的道:「你這傢伙今兒個是怎麼了?故意跟我過不去是不是?」
「我是怕你太過殷懃,把人家姑娘嚇壞了。」
「我看你比我還殷懃唄!」
「我對每一位姑娘都是這個樣子啊!」
「我看你對府裡的丫頭們可沒這麼體貼。」
「我對府裡丫頭們如何,你有瞧仔細嗎?」
「那些丫頭們,我是沒瞧仔細,可是你對郡主……」
「你們兩個鬧夠了沒?」玄禎終於打破沉默。
兩個人同時一僵,自知做錯事的低垂著頭不敢再吭一聲。剛剛他們竟然忘了三爺的存在,兩個人為了一個女人拚命的互揭瘡疤,真是太難看了!
其實,他只是想阻止這場鬧劇,並沒有訓話的意思,「我去歇著了。」
同時鬆了口氣。他們兩個的確有失分寸!
恭送主子回帳篷休息,他們不敢再長舌,趕緊收拾殘局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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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帳篷都收拾妥當了,三個男人也吃過乾糧了,可是,還是不見秦綢兒走下馬車,玄禎不得不派飛天去瞧瞧,一會兒後,飛天以從來沒有過的驚惶失措跑了過來。
「三爺,不好了,秦姑娘病了,她的身子燙得嚇死人!」
原本是想一路趕回京城,可是看樣子,老天爺是不希望他太早回去宮裡攪局,「我們馬上進城找大夫。」
馬車狂奔上路,進了城,先找一家客棧安頓好病得不省人事的嬌人兒,隨即請來大夫為她看診把脈,然後讓鐵漢拿著藥方子去抓藥,這一折騰下來,半天的工夫已經去了。
「三爺,你先回房歇著,我已經讓夥計給你準備吃的。」
「你讓夥計把膳食端到這兒。」這兒的事輪不到他這個主子操勞,可是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有一種放不下心的感覺。
「這……是。」壓下心頭隱隱浮動的不安,飛天退出房間。
目光不經意的落在床上的人兒,玄禎微微失了神。其實,他早就察覺她的不適,他想她撐不下去時,自然會吭聲,沒想到她性子如此倔強,連皺個眉頭都沒有,始終逆來順受任他們折騰,直到她連睜開眼睛都無能為力,她還真教他吃了一驚。
第一眼見到她,看見她眼中那股不卑不亢的孤傲,他就覺得稀奇,想必她不像外表那般纖細柔弱,否則,她又怎能傳神的繡出鳥中之王──鳳凰的貴氣?
「三爺,用膳了。」飛天直接捧著膳食回房。
坐了下來,玄禎有一口沒一口的進膳,「鐵漢回來了嗎?」
「他已經在熬藥了。」
「飛天,你也坐下吃吧!」
「是,三爺。」不過,兩個人顯然都沒什麼胃口,匆匆扒了幾口飯,吃了幾口菜,就擱下碗筷。
正好,鐵漢捧著湯藥走了進來,飛天立刻上前接過湯藥。鐵漢是個武夫,笨手笨腳的根本不會伺候病人,這種事還是交給他比較妥當!可是,此舉看在玄禎眼中似乎刺眼極了,不經意的就脫口說出自個兒也意外的話。
「我來。」他走到床沿坐下,伸手扶起昏昏沉沉的人兒。
雖然吃驚,飛天倒是沉著不露出任何表情,他端著湯藥恭恭敬敬的立在玄禎旁邊,可是,鐵漢就沒這麼大的本事,他兩眼瞪得好像見到鬼似的。
主子的身份何等尊貴,怎麼會為一個奴婢……
穩穩的將秦綢兒挾著靠在他的胸前,玄禎挪出一手拿起湯匙盛湯藥餵她,可是她已經病得連嚥下湯藥的力氣都沒有,任他如何餵食,湯藥總是流出來,也許是急了,他忘我的親自以嘴餵食。
這會兒真的要大驚失色,可是在睿王爺多年來的調教下,兩個人倒是很懂分寸的不發一語。
彷彿沒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震撼,喂完湯藥,玄禎讓秦綢兒躺回床上,「鐵漢,你去準備一盆熱水。」
「是,三爺。」臨去之前,鐵漢看了飛天一眼,好像在暗示他阻止王爺不合宜的舉止。王爺是何等身份,怎麼可以讓他伺候一個奴婢?
明白的點點頭,飛天輕聲道:「三爺,這兒還是交給我唄!」
「今晚你守著她,現在你先去歇著。」
「鐵漢可以守夜……」
「鐵漢笨手笨腳,哪裡懂得照顧病人?別再嘀嘀咕咕了,出門在外顧不得那麼多規矩,萬一秦綢兒好不了,我們還能上路嗎?」手一擺,玄禎示意他退下。
三爺決定的事,豈容得了他們當奴才的反駁?
步出客房,飛天心事重重的思忖著。真如三爺所言,出門在外顧不得規矩,還是另有其因?若非秦姑娘病倒了,這一路上三爺對秦姑娘並沒有特別關愛,難道真是他多心了?最好如此,否則三爺正值多事之秋,蹦出一個秦綢兒攪局,難保不會節外生枝。
「飛天,你怎麼站在這兒?」鐵漢拿了一盆熱水回來。
「我正準備回房歇著,今晚我得照顧秦姑娘,現在三爺正看顧著她……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還有你是嗎?可是,誰教你是個武夫,三爺不放心把秦姑娘交給你照顧。」
「雖然我是個武夫,可是……」
「你敢違抗主子的命令?」飛天伸手擋住他無意義的牢騷,也莫可奈何,「好了,別像個姑娘家嘮嘮叨叨,三爺不是要盆熱水嗎?你還不趕緊送進去。」
差點忘了正事,鐵漢連忙把手中的熱水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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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閉的眼皮終於緩緩的張開,秦綢兒腦袋一片空白的直視床頂。這是哪兒?為何她全身軟綿綿的,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