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不要、不要,絕對下要!
她絕對不接受這種事,要她看他低頭,倒不如給她一刀痛快。
「你忘了我是出家人?」他搖了搖頭,拿這任性的姑娘無可奈何。
「出家人又怎麼樣?出家人就得讓人看輕的嗎?」她冷哼了一聲,把才纔店小二醜惡的嘴臉深深地記在腦海裡。「我說不讓你化緣就是不讓你化緣,待會兒他上菜,我吃啥、你就吃啥。」
她長這麼大何時讓人頂撞過?又是何時讓人牽著鼻子走了?凡事只有他人聽她的份兒,沒她聽話的份兒,況且她又不是在害他,她是為他好。
「那怎麼成?」
「我說成就是成。」沒得商量,也不用商量。「找同你說……」
她橫眉豎目地瞪著他,卻見店小二諂媚著一張臉端著一盤熱食走來,她的一雙柳眉不由得擰緊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居然把指頭都伸進盤子裡,裡頭的東西還能吃嗎?」南門天驕火大地拍桌,毫無小兒女的姿態,反倒是一派狂傲。「再說你這是什麼東西?是餿食嗎?怎麼嗅不到半絲香氣?」
瞧瞧,這麵食裡頭沒半點料,無菜無肉無香氣,教人怎麼吃得下?
她長這麼大,可還沒瞧過這等粗劣之食,她自山莊裡帶出來的乾糧還比這些東西精緻許多。
「姑娘,這是本店的招牌雜碎面,姑娘可得先嘗嘗才知道味兒吧!」店小二陪笑說著。
「呸,本姑娘不食此等雜食,給本姑娘端下去!」她壓根兒不給情面。
雖說這兒不過是驛站,可是給她一頓像樣的東西吃不過分吧?她是餓荒了,然而見到這雜食,她被養刁的嘴還是一口也吞不下。
「姑娘,這雜食麵要端下也成,可這一盤雜食麵要一兩銀子,得要姑娘付錢。」店小二笑得極為猥瑣。
「一兩銀子?」這是什麼名貴東西啊?「你這是什麼玩意?一盤餿食也要一兩銀子,你分明是在搶劫!」
「姑娘這麼說就不對了,這深山裡頭哪來的食材?還不是得要翻山越嶺運來,小店在這小驛站裡做些過路生意,不然深山裡頭何來的熱食溫飽?」
店小二說得頭頭是道,倒是南門天驕聽得一肚子火。
「放屁!」是欺她沒出過山莊來著?想訛她?當她是娃兒不成?「不給,本姑娘一文錢也不給,本姑娘不吃了!」
她抓起劍,拉著飲禪的袖角便打算走。
「姑娘不給銀兩走不得。」店小二退了一步堵住門口。
「你是明著要坑我?」南門天驕怒不可遏地瞪向後頭幾桌的人,見他們不吭
聲,心想他們若不是同夥的,八成就是被坑了也不敢出聲;倒好,讓她行俠仗義、為民除害。「你想要本姑娘的銀兩,世得瞧你搶不搶得了!」
只聽見砰的一聲,便見到大門後和通往膳房的那道門後竄進幾個人,將她團團圍住。
南門天驕挑起眉頭,不由得嚥了口口水。
怎麼會這麼多人?瞧他們個個手帶利刃、面露殺氣,像是要置她於死地似的。
難道這世上已無王法啦?
第五章
輕咳一聲,南門天驕佯裝不以為意地道:「喂,你們這是怎麼著?是家黑店嗎?為的不是小生意,而是為謀財害命來著?」
她眼波流轉,看似優閒而沉著,實際上她正暗數著將她團團圍住的到底有多少人;十來個啊……超過十個她就不算了,橫豎她是打不贏;不是她的功夫不到家,而是她身旁有個累贅。
飲禪是個尚未祝發的出家人,要他拿刀拿劍,想必他一定是不願,遂她只能靠自己了,然而那麼多人要她怎麼靠自己?
聰明人是不會同人硬碰硬的,她要智取而不是硬闖。
「姑娘說的不錯,倒不如把身上的銀兩交出,咱們兄弟可以考慮不傷你,不過……」帶頭的店小二愈笑愈猥瑣。
南門天驕看得打從心底發出冷顫,起了一身的疙瘩。
「給我住口!」她亮出首次出鞘的長劍,還有那麼一點點的不順,險些未傷人先傷了自己。「你們是什麼東西?沒聽過南門山莊嗎?本姑娘是南門山莊的弟子,想傷我,還得問我手中的劍。」
她的劍在他們面前虛晃著,媚眼偷覷著一直不發一語的飲禪,惱得她快要噴火了;他見到主子有難,難道都不會吭一聲嗎?這是哪門子的隨侍啊?
「哦!原來是南門山莊的千金啊!」誰都知道南門山莊是不收女弟子的。
「知道就好,還不給本姑娘退下?」感謝爹和兄長們把山莊的名氣打得夠響亮,讓她可以少費許多唇舌。
「那更是非要拿下不可。」店小二一聲令下,一班兄弟更是湊得更緊。「南門
山莊莊主和少莊主們疼惜千金,在江湖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果可以拿下你,還怕南門山莊會不聽命於咱們嗎?」
「嗄?」太卑鄙了吧!
兄長們說的果真不錯,江湖險惡,真是江湖險惡啊!
她在這兒應付得疲憊,而身旁的男人不但不管她還不吭聲,尤其是躲在角落裡食膳的幾個傢伙還在低頭猛吃;方纔還以為他們是被這陣仗給嚇傻了,想不到他們不過是事不關己、己不操心罷了。
然而最過分的還是眼前這些混帳東西,想不到他們居然打這種算盤,倘若她真是落到他們的手裡,即使不要她的命,她也活不下去了。
飲禪這木頭怎麼還是默不作聲?她可是要讓人欺負了。
「拿下!」
「等等!」她雙手一揚,制止他們前進。不幫她是不?她非要他幫不可!「你知道此人是誰嗎?」
「不過是個乞兒罷了。」
「什麼乞兒?」混帳,他哪裡像乞兒了?不過是發亂了些、臉髒了些、衣袍破了些,他哪裡像是乞兒了?「你們這些人有眼不識泰山,如果我報上他的名號,就怕嚇得你們屁滾尿流。」
飲禪微微一愣,不解地看著她,這小妮子又要出什麼怪招?
「他是何等人物?報上名來,讓大爺們聽聽。」
「你們這群龜兒子,聽過殘狼的名號沒?」南門天驕這下子笑得可媚了,讓飲禪罵她卑鄙也無所謂,橫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在我身旁的男人不是別人,就是殘狼——司徒吞殘!」
話落,飲禪驀地一顫,隱在帽簷底下的魅眸直瞪著她笑開的燦顏,想不透她到底是從何得知的,抑或者只是想要逼他出手罷了。
「他?殘狼?就憑這叫化子?」眾人哄堂大笑。
這是怎麼著?不怕便罷,居然還笑得震天價響……是嚇瘋了不成?
她疑惑地環視四周,吃飯的還是埋頭苦幹,其餘的人都笑得快要喘不過氣似的,儼若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都是你,如果你把自己弄得乾淨些,他們就不會不信了。」斜眼睨著冷臉的飲禪,她總算知道為何她的話沒有半點信服力;說他是殘狼,別說是他們,連她都不相信。
「沒人要你漫天撒謊。」果真如他所料,她不過是想要逼他出手幫她罷了。「依你的身手,想要制伏這些人不是問題,何必要我動手?」
這古靈精怪的女人,居然把念頭打到他身上。
她真的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可惜,現下的他已不再是司徒吞殘。
「我當然制伏得了,但你是我的隨侍,幫幫我的忙不是問題吧?這是你應該做的事,不該讓我這個主子開口,顯得你很沒義氣,而我很沒主子的風範。」她咬在牙縫上的力道可不小。
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何苦漫天撒謊?
「我不想動手。」他不想讓人認出他來,孰知這女人居然歪打正著地欲揭他的真面目,直教他無言以對。
「這是你該說的話嗎?主子有難,你倒是在一旁涼快,天底下有這種道理嗎?」反了、反了,不講道義便罷,他倒還有理由,一點也不管她的死活;難道他會不知道她一旦落入這些人手中,她會生不如死嗎?
「我不是你的隨侍。」飲禪冷道,打算一走了之。
江湖之險惡,確實該讓這養在深閨的女人好好嘗嘗,要她別把花拳繡腿搬出來丟人現眼;順便讓她知道,她想當女俠,十八年後還比較有希望。
見他抿唇斂笑,南門天驕隨即見風轉舵,改口道:「你不是我的隨侍,總是我的朋友吧?要不依你瞧光我的身子來說,我硬是要你負責的話,你還可以算是我的夫君,要你救我是天經地義的事,別老要我一直反覆開口。」
「我是出家人。」他還是不幫。
就是看不慣她理所當然的姿態,更受不了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出家人也有朋友的。」大哥,別鬧了,正在危急時刻,她的命可是握在他的手中。
「你不是我的朋友。」
「嘎?」這麼狠?「咱們相處了近十日,雖說沒有同床共枕,可好歹也是睡在同一片地,蓋著同一片天,偎著同一爐火;你現下翻臉不認我,你到底有沒有人性啊?出家人都是像你這般狠的嗎?依我看你還是甭出家了,免得玷污了佛祖法號,亂了佛家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