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一飽眼福,倒也是人間一大享受,是不?」搖紙扇的男子放聲大笑。「咱們只是瞧瞧罷了,又不是要碰她的身子,也不是想要一親芳澤,這有什麼關係呢?」
「對啊!何苦為了一朵牡丹花而死在花下?划不來嘛!江山、美人和性命三者比較起來,自然是性命最重要了。」
公孫辟元表面陪著笑,心底卻不停地算計著。若是娶了畢來銀後,真能如他們所說的那般得到一筆龐大的嫁妝,那這豈不是老天給他的大好機會?
他們公孫家在江南錢塘一帶,原本是相當有名望的大戶,但歷經戰亂加上揮霍無度,就算是有金山銀山也禁不住,遂富不過三代這句話正巧應驗在身為公孫家第三代的他身上。
但其實真正揮霍無度的人並不是他,而是他那個沒用的爹竟把府中的銀兩丟進了賭坊裡,甚至連家業祖產也盡數賠了進去,花得一文不剩……
最後他只好遣返府裡所有的下人,搬出大宅,過著無人伺候、無人打理的生活;而且吃的是薯粥,喝的是薄茶,睡的是薄板床,蓋的是破被,沒多久連他爹都撒手人寰,獨留下他一人。在沒辦法下,他只好離開錢塘,到京城尋訪昔日好友。
他再也受不了那種日子了,他一定得想個辦法改善現況,不然倘若再這樣下去,他不是先瘋掉,就是得下黃泉找老爹相聚了。
不過,總算老天爺還是不忍心放棄他,給他留了一條生路,讓他不至於落魄到向好友開口借錢。
要他公孫大少同人開口借銀兩,倒不如直接教他去死算了。
哼!倘若他可以娶到畢府二千金,不但不需要再為往後的事煩心,而且還能回到以往錦衣玉食、下人成群的日子。
到時他再風風光光地回錢塘,讓那些瞧不起他的勢利鬼瞧瞧。只要他公孫大少能再次飛黃騰達,他一定要拿大把的銅板砸在他們諂媚逢迎的臉上,非讓他們痛得跪地求饒不可!他要讓他們知道他公孫大少可是得天賞識的,是他們得罪不起的,要他們往後別再狗眼看人低!
為了要讓自己有機會教訓他們,他現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要成為畢府的女婿,得到那筆可觀的嫁妝。所以畢來銀這個女人,他是要定了。
管她是魔物還是妖精,管他會不會因此而慘遭橫禍,橫豎他現在根本沒有什麼銀兩,若是得不到她,他也甭活了。
「辟元,你在想什麼?」搖扇的男子歛眼瞅著他。「你可別說你打算要與畢府二千金一較高下。」
「不成嗎?」公孫辟元笑得很是猖狂。
「我們同你說了這麼多,就是怕你會起歹念,才刻意先告知你一聲,省得你到時候被她那一雙媚眼給勾走了魂魄,哪知你連人都還沒見著,就起了邪心。」
「什麼邪心?」他可不這麼認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有什麼不對?況且我還未遇過得不到手的女人呢。」
就連金陵花魁盼兒都讓他給收服了,區區一個畢府千金又算什麼?
對他來說,收服女人就只要有一張甜嘴,再加上他那張舉世無雙的俊臉,還怕不會手到擒來?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我知道你對女人向來有一套,不管是千金閨女,抑或是花樓姑娘,沒有你收服不了的,但這畢來銀可不是等閒之輩,千萬不能等閒視之,而且她還在自己的院落裡養了一群……」
「哦,銀兒倒不知道柳公子是這般看待銀兒的,真是教銀兒傷心。」
突然,一個嬌軟圓潤的聲音破空而至,公孫辟元一回頭,便見著了畢來銀那張魅惑眾生的傾國容顏。
美,真是美得教人屏息,美得讓人捨不得眨眼,就怕一眨眼,這彷若天仙般的美人兒就會消失在他眼前。
她黛眉微挑、水眸低歛、杏唇淺彎……那樣精緻的五官加上白皙泛紅的容顏,還有一頭懶人梳,讓幾綹長髮落至她的香肩及酥胸,真是美得教人怦然心動。
而且她那一身大膽的低胸縹紗大襦衣,展現一大片呼之欲出的雪白酥胸,鏤紗的石榴裙更是在她蓮步輕移的搖曳間,若有似無地讓人瞥見她姣美的玉腿,還有那教他手心直發癢的雪脂凝膚……
她豈止是禍國淫婦、傾城妖姬?她根本就是個天生尤物,彷若是應了全天下男人的奢求而生的絕世美人!
金陵花魁盼兒同她相比,霎時從雲端跌落人間,化為一堆泥。
而他更是在剎那間失了神,甚至連魂魄也被她勾了去,只能瞧得雙眼發直,就算明知這般舉動太失禮,會滅了自己的威風,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彷彿像著魔了似的。
他的魂魄被攝進了她那雙勾魂的瞳眸裡,再也無法自她那雙美眸中逃出,更抑制不了心中想要親近她的慾望。
他可是江南第一美男子,怎會在與她四目對上的當頭佔了下風……
第2章(1)
「這位公子……」畢來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瞧向公孫辟元,頓時覺得他像極了某個人。
她仍是笑容滿面,然笑意卻不達眸底。
她刻意睞向他那雙深邃的眼眸,睇著他俊美的臉孔,然後在他身上發現了一股公子哥兒才有的囂狂氣味……瞬即轉開了眼。
他不是他,他不是當年那個將她推上轎子的男人。
「掌櫃的,他是我們的好兄弟,打江南來京城一遊的,所以我便將他帶到這兒來了。」搖扇的男子忙說道:「今兒個我們兄弟可真是有幸,居然能讓掌櫃的來親自招待。」
「倘若銀兒再不來的話,可真不知道要讓諸位爺給說成什麼樣子了。」畢來銀的嗓音如珠玉滑潤又輕柔若鈴,且帶了一種教人迷醉的魔力。
「那兒的話,那些不過是隨口聊聊,沒其他意思。」另一個男子也開口了,但他仍捨不得移開眼。
移開了嫌可惜呢,畢竟可不是天天都能見著她的。
「是嗎?銀兒方纔所聽的可不是這般哩。」畢來銀纖手捻巾和三人說笑著,沒再瞧公孫辟元一眼,彷彿當他不存在似的。
公孫辟元微微穩住了心神,倏地發現她沒再瞧上他一眼。
這是怎麼著?
有長眼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四人,就屬他最為出眾,不論是身形、衣著、臉蛋,他都是上上之選!她的眼睛是有問題不成,居然只瞟了他一眼便再也不理他了。
「對了,掌櫃的今兒個怎會到歡喜樓來?」另一個男子又問道。
「爺不愛瞧見銀兒嗎?」她柳眉微擰,嬌嗔道。
「豈會?我們可是盼著能天天都見上你一回呢!倒是你多日才來一趟,有時連個把月都不能見上你一面。」持扇的男子往他頭上敲了一記,忙討好道。
「那是因為春暖花開,遂三天後歡喜樓要乘花舫游河,還望各位爺們能夠賞光。」
畢來銀笑得極為嬌媚。
「哦,那我們一定會到的。」
聽見這消息,在場三個男子全都樂得很,只差沒站起身來手足舞蹈,唯有公孫辟元始終臭著一張俊臉。
「那麼,銀兒會在歡喜樓前恭候各位爺們大駕。」
她微微彎身,向三人點頭示意,隨即便往門外而去,彷若把公孫辟元給忘了,臨走前連再瞟他一眼都沒有。
這女人……居然讓他吃上這麼大的排頭?
他是什麼時候招惹到她了嗎?
「辟元,這一回花舫游河,你可得一塊來,因為屆時一整天都可以瞧見畢來銀的身影,還可以聽她彈琴唱曲。你知道嗎?她的琴藝可是一絕,而且光聽她的嗓音便知她的歌喉極佳,畢竟是出身大戶,一般女子會的,她更是能更上層樓,教人驚艷。」持扇的男子說得口沫橫飛,但卻突然發覺公孫辟元的臉色有異。
「怎麼了?」
「那娘兒們的眼睛是長在頭頂上的嗎?」他悶聲道。
打從他出娘胎至今,一直都是讓人疼惜的寶,如今卻被一個女人漠視,這可讓他悶透了。
他不否認她的確是美得驚人,但也犯不著如此吧?
而且她彷彿是針對他而來的,由頭至尾她只瞧了他一眼,然後就當他不存在似的,還當著他的面和別人談笑風生,這要他如何不氣?
「此話怎講?」
「你們沒瞧見她從頭到尾都沒瞧我一眼嗎?」見他們搖頭,他不禁為之氣結。「是啊,我怎比得上天仙?」
他們光是盯著她瞧都嫌時間太短了,哪有空理他?
「話不是這麼說的,實在是機會難得啊。」其中一個男子笑道。
「哼!終究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居然敢如此漠視他的存在……這女人,他非得要好好地整治她不可,他定要讓她學會男人是天的道理。
「你可別把歪腦筋動到她身上,沒用的。」
「我說了,她終究是個女人,而女人就是得要有男人疼惜,我就不信她都不需要男人的慰藉。」對女人,可不是他自誇,只要他肯出手,沒有不手到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