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可不是嗎?今兒個我可以得這美人,真是我的福氣。」勤王爺之子李綽笑得嘴都快裂了,因酒醉而迷濛的雙眼登時發亮,為能獨佔美人而興奮不已。
「這怎麼可以?」李逕雖是瞧得雙眼發直,但仍憂心忡忡地道:「此女太過妖嬈無儔,神態霸艷而魔,乃為禍國妖姬,今兒個的大婚就……先行擱下,此女留不得。」
「爹,你在說什麼?她是我的娘子耶!」李綽驕縱的性子哪受得了興致被人打斷。「好了,你們都出去。」
「綽兒。」
「我不管,她是我的娘子,誰也別想同我搶!」李綽執拗地把李逕和一干友人往外推去。
「放肆,你連爹的話都不聽了?」李逕憤怒地拍掉他的手,立即走到暖炕邊,擒住一臉恐懼的畢來銀往外走。「這個女人留不得,她是禍水,會帶來災禍,我絕不讓她留下。」
「爹,難不成你要同我搶娘子?」李綽拔高了音量,連忙追到門外。
李逕聞言為之氣結。「你是著魔了不成?」
「你說我如何都無妨,橫豎她是我要的女人,誰都不能帶走她!」李綽邊說邊從腰間拔出佩劍。
「李綽!」霎時一陣驚呼聲四起。
「孽子,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對我揮劍?」
「我要她,誰也不能帶走她!」話落,他彷彿像著魔似的揮舞著長劍,根本不管自己面前的人是誰。
「李綽,住手,你住手啊!」
呼叫聲、哀號聲、金屬撞擊聲及紛亂的腳步聲充斥在勤王爺府的夜裡,嚇得畢來銀只能愣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待她回過神,只知道自己已坐上了回頭轎……
第1章(1)
「世上真有如此女子?」
「不瞞你說,我方才同你說的那個女人就是這歡喜樓的掌櫃,若是你運氣夠好的話,待會兒便能見著。」四個男子坐在一個大門敞開的廂房裡,說話的男子根本沒打算要壓低音量,彷彿不怕讓人聽見似的。
城北柳胡同裡,入夜之後人聲最為鼎沸的勾欄院,當非歡喜樓莫屬。歡喜樓佔地廣闊,不但內有四座院落,還有座水榭坐落在歡喜樓中央,水榭與院落之間以架在流水之上的小橋相銜,亦可由水榭直接乘船而出,北遊逕河、東遊灞水。
而四個院落又分成花娘宿和孌童館,舉凡人間荒唐淫樂皆聚於此。
「怎麼會?」身著一襲精美華服的公孫辟元驚訝極了。
「辟元,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坐在他對面的男子微搖紙扇道:「畢府可是咱們京城首富,富可敵國,雖說只是尋常百姓,但就連皇帝老子也得要敬畢府三分,遂畢府千金能在天子腳下做這等荒唐事,也沒什麼了不起,而且畢府四位千金中,除了小千金外,其他三位千金在京城可都是赫赫有名。」
話落,其餘兩人也跟著點了點頭。
「這畢府真有這般了不起?」公孫辟元有些不敢相信。
「你不是京城人,自然不知道。」另一個男子呷了一大口酒後,搖了搖頭道:「畢府千金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傷風敗俗,她們不但沒有女子的柔順,還學男人當起掌櫃,經營眾多商行……你到街上去兜個圈,十個鋪子裡就有五個鋪子是向畢府租借的。」
「那有什麼了不起?」
想當年,他公孫家尚未落沒之前,在錢塘也是望族,街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鋪子都是他們的,如今畢府不過是佔了一半,根本不算什麼。
「因為剩下的五個鋪子都是畢府自家經營的!」最先開口的男子無奈地歎了口氣後道:「不知道這世風是怎麼轉變至此的,說不準這是大唐欲敗的先兆啊!」
「這話可不能亂說,會砍頭的。」
其餘兩人忙摀住他的嘴。
「這麼了得?」這下公孫辟元全弄明白了。
「更了得的是我方纔所說的畢來銀。」被摀住嘴的男子撥開另外兩人的手,又繼續道:「畢府大千金和三千金早已有婚配,那咱們便不提,咱們提這歡喜樓的掌櫃畢來銀。」
「她又怎麼著?」公孫辟元疑惑地看著他。「不過是一個被王爺府踢坐回頭轎的女子罷了!」
女人……哼,他可是見多了。
不是他自誇,而是他這一張臉配上他的家世,想要當他正室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即使現在沒有了家世,他這張臉亦讓不少女人對他趨之若鶩。
說穿了,女人不就是這樣嗎?
不過就是個女人嘛……他就不信江南的美人會比不上京城的畢府千金。
「這你可就不懂了。」另一個男子收扇正經道:「她可不是其貌不揚,相反的,就是因為她太美太艷,以致讓勤王爺之子瞧她瞧得迷了心神,居然對自己的親爹揮劍!所以,你說這畢來銀有多大的本事?若是你瞧見了她,包準你的眼睛會連眨都忘了眨。」
「想誆我,你以為江南沒有美人嗎?」他冷哼一聲。「再美也不過是一張臉,而且她終究是大戶千金,就算再放肆、再荒唐,也不可能敢挑逗男人,是不?倘若不敢挑逗男人,就缺了幾分騷勁,這樣能有多美?」
笑話,不就是個女人,能有多美?自從三年前他在金陵見過花魁盼兒後,就再也沒見過比她還教他心動的女人。
「你又忘了我方才說過的話了。」男子輕笑著。
「什麼?」
「我說她是歡喜樓的掌櫃,而這歡喜樓可不是只有花娘,還有孌童哩,只要一進這歡喜樓,想要什麼貨色便有什麼貨色。」
「這又如何?」
可不可以挑重點講?他都快要喝醉了,待他把話說明白,他大概也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如何?」男子哂笑一聲。「一個能以這歡喜樓營生的女子,你說她會有多賢淑,又會有多婉約?說穿了,她其實是個淫婦、是個天生的尤物,只要她眼一挑,不知就迷煞了多少男人,這熱鬧非凡的歡喜樓中,就有許多人是衝著她來的。」
「真的?」他打從心裡不相信。「倘若她真是這樣,豈會無人過府提親?」
得了吧,渲染誇大的美人,他可是瞧多了,早就見怪不怪。
「提親?誰有膽子敢到畢府提親?」話落,笑聲四起。
「又怎麼著?提親還得要膽子?」這是什麼道理。「難不成是怕配不上畢府?那倒也是,畢竟依畢府的家世,要嫁進王府也不成問題……對了,她怎會沒讓人給招進宮裡?」
他記得這幾年來,宮中年年都有選秀女,既然她沒入選,想必姿色也不過是爾爾罷了。
「入宮?倘若真讓她入宮,就要禍國殃民了。」話落,笑聲再起。
「禍國殃民!難道她會咒術不成?」要不然憑她一個女子要如何禍國,如何殃民?
「你又忘了?」
「如何?」夠了,別再賣他關子了。
「說來這也許是大唐的福氣,當初王爺府趕在選秀女之前便將她迎娶入府,遂她才沒有機會入宮,不然,大唐八成已經亡國了。」男子說完,先是朝門口望了望,再看向公孫辟元。「而且據說她之所以會被趕出王爺府,是因為她是個不祥之人,若是和她交往過密,就算不出事也得要花錢消災、淌血驅邪。」
「什麼意思?」不知道是他醉了,還是他把話說得太繞口,聽他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堆,他還是搞不懂他到底想要說什麼。
「若是想碰她的身子,就得抱著必死的決心。」
「難不成她是鬼魅嗎?」公孫辟元忍不住諷刺道。
「就是說她這個女人是天生的淫物,男人若是見著她,不但會讓她迷去心神,而且總有一天會死在她的石榴裙下;而且她本就是不祥之人,若是男人碰著她,也會倒大楣的!就像前幾年的莊大爺,及前年一個不怕死的外來客,還有當初迎娶她入門的勤王爺之子也在去年死了,你瞧這女人多可怕,竟然可以害死這麼多人。」男子頓了一下後又道:「倘若不是如此,畢老爺子都已經對外宣佈凡迎娶畢府千金者,不論身份,即可得一筆可觀嫁妝,但至今卻依舊不見有人敢上門提親。」
「嫁妝?」
「是啊!去年年底畢府三千金出閣時,那陣仗真是冷清寒傖得可以,不過跟在陪嫁隊伍後方的是一大箱珠寶和十車布匹,還有城外的一大片林地……是你沒見著,要不然肯定會被嚇著。」男子不禁搖了搖頭。
「這麼多?」真有這種事?
「嗯,街上的人全都瞧見了。」
第1章(2)
「嗯……」倘若真是如此,他倒是可以搏上一搏。
反正他上京城來,就是為了要替自己打算打算,若真有這般好的事,他當然得試一試。
「不過,縱使是這樣,也沒人敢把腦筋動到畢來銀身上。」
「是啊,畢竟還是保命比較重要。」
見他們一搭一唱,公孫辟元不禁覺得好笑。「如果真是這樣,你們又何必天天窩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