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妮亞公主有可能會記得她答應季米特裡把凱瑟琳留在這裡。現在看看她的情況,任何舉動似乎都是不可能的,也難怪沒有人留下來看守她。她一旦有時間恢復,哪怕只是幾天,很有可能就會有人過來守住她,更甚的是,她被帶回大房子,囚禁起來,那麼她就永遠沒有那個機會了。
這是她的機會,唯一的機會。整個村莊空了,人們都聚集在小教堂,他們不知道真相:季米特裡要整個夏天把她囚禁在這裡。這是她的王牌,他們沒人知道為什麼她被帶到這裡,索妮亞得知凱瑟琳失蹤的事或許會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解脫。
她小心翼翼地向牲畜棚走去,眼睛緊緊地盯著道路盡頭的教堂。它和村裡其它房子唯一的不同就是有個藍色的洋蔥狀的頂,跟凱瑟琳來俄國一路上看到的每個教堂一樣。只是這個很小,只有一個頂。有些教堂有八、九個頂,每個頂上漆著亮麗的色彩,還有精美的雕刻。
凱瑟琳希望祈禱聲能掩蓋馬發出的任何聲音,然後希望她可以離開季米特裡的地盤而不被人發現,她能記得返回聖?彼得堡的路,沒有人會跟蹤她,她能在季米特裡發現之前,到達聖?彼得堡的英國人那裡。
她不在乎再見到他,只要她不在他的權力範圍內,他們是平等的。但她現在最想的就是回家,然後忘了他。那樣最好,當然是。
「騙子!你真正想要的是他能來追你,求你別離開,發誓他愛你並要娶你。然後你就會不顧一切地嫁給他,儘管這是多麼不理智。」
當凱瑟琳解開了馬韁,騎上馬時,她幾乎要感謝扯動肌肉時的巨痛,因為這樣她的思想又回到眼前,當務之急就是離開。她需要讓季米特裡知道她和他是平等的,當然只有她作出證明後他才會相信。現在她不會這樣做。至少干擾他的反應和他對她的逃跑採取的行動,以後再去想了。
慢慢地騎著馬,她第一次嘗到了騎馬的滋味,她真想大叫,因為傷口疼得厲害,她一生從未經歷這樣的疼痛。如果她有槍,她就不會離開這裡,而是朝著那個方向去,找到該死的西門,殺了他。他本可以下手輕一點,但他卻把力氣都用在每一擊上。不,他得做給公主看,遵從她的命令。凱瑟琳倒覺得奇怪,他居然沒打斷她背上的每根骨頭。
她繞過大房子,來到馬路上。一旦上了路,她拉緊馬韁,風馳電掣地跑了起來。這樣對她來說更容易些,雖然她還是時時地呻吟,大聲叫喊,這裡不必輕聲細氣。她繼續保持那個速度,足足過了四個小時,或者她認為的四個小時,因為她沒表,然後她來到去諾威?多米克路上最後一晚投宿的地方,也就是季米特裡喝醉回來的那個地方。
她想停在以前停過的其它地方,但沒有錢,肚子又餓,而僕人們都認識她。儘管她單獨一個,僕人們還是給她準備了飯菜。他們或許認為她單獨旅遊很怪,但她可以編個故事。她還是不願在那些地方過夜,她不敢。如果有人跟蹤她到這裡,那太容易被抓回去。這裡有大片森林,她完全可以安全地避開路人和追蹤者,好好地睡上幾個小時。跟蹤的人或許會超過她,那更好。
現在她不必停下來,因為她吃了些東西,足以維持到明天。她想盡量離諾威?多米克遠一點,她不敢停,因為她害怕一旦下了馬,她再沒有勇氣爬上去。她得等到晚上休息片刻,再去面對新的一天無盡的痛楚。
凱瑟琳突然意識到她完美計劃中的疏漏,不由地拉著馬繩。夜晚,她幾乎忘了這個時候根本沒有黑夜。她沒有辦法,只能繼續趕路,即使她沒有受傷浮腫的背脊。但她還得停,雖然沒有黑夜幫她作遮掩。她得遠離馬路,到森林裡躲起來。浪費時間,但她還有什麼選擇?
幾小時後,她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去處,可以躺下來。她滾下馬背,因為她的肌肉不允許她優雅地下馬。她甚至沒有精力舒展一下自己的四肢,就在摔下時的位置上躺著不動了。她緊緊地把韁繩拽在手裡,然後昏昏睡去。
第廿八章
「你就是那個逃跑的小東西。」
那人邊說邊推推凱瑟琳的腳。她睜開眼睛,頭暈目眩,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人傲慢地站在那裡,雙手放在腰部:她那金色的王子到這裡了?這麼快。她的心跳起來,然後咬咬牙,坐起身。
「季米特裡?」
「啊,是你。」他朝她笑笑,「我開始不敢肯定。你一點也不像米特的那些女人——熟人。」
她的心往下沉。他不是季米特裡,或許是他的雙胞胎兄弟。一樣的身材,一樣的個子。一樣的金色頭髮和英俊臉龐。但這個人的額頭稍寬些,笑起來更開朗。她應該一開始就該注意到,那不是她所熟悉的深棕色的眼神,而是清澈、碧藍,閃著光芒,愉快開朗的眼神。
「尼科萊嗎?」
「是的,小東西。」
他的幽默在這種情況下很令凱瑟琳生氣,「你到這裡幹什麼?」
「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
「不。我有理由在這裡,而你沒有,除非有人派你跟蹤我。」
「當然。」
她的眼睛稍稍瞇起,「那麼你是在浪費時間,我不準備回去。」
凱瑟琳開始盡量站起來。坐在他的腳下跟他爭吵只會對她不利,而且她是打算好好地跟人吵一架。但她忘了自己的身體,她的肩膀還沒離開地面一英吋,她就痛得淚水也掉下來了。
「你看看你寧願睡在硬硬的地面上而不要舒服柔軟的床。」他的手溫柔地抓住凱瑟琳的手腕,把她拉起。她大聲尖叫,他怔住了,馬上放了她。「天哪,你怎麼了?從馬背上掉下來?」
「白癡!」凱瑟琳喘了口氣,她盡力保持平靜,同時又非常生氣。「別假裝你不知道。諾威?多米克那裡的人都知道。」
「如果人人都知道,他們就是瞞住我。」
她的雙眼一霎時閃出綠色的光芒,緊緊地盯著尼科萊,他的臉色發白,露出關切的神情,凱瑟琳知道他沒有說謊。
「對不起,我叫你白癡,」她歎了口氣。「我現在敏感,說話刻薄——」她對自己的措辭非常滿意——「是因為我被重重地杖責。」
「米特不會那樣做!」尼科萊很驚訝於他兄弟的行動。
「他當然不會,你——」她第二聲白癡終於沒說出口,但她剛剛漠然的神情不見了。「你不知道,如果是他做的,他一定得補償,是你們那個該死的阿姨做的。」
「我不相信,」尼科萊哼了一聲。「你說索妮亞?溫和的索妮亞?」
「你看,這三個月來,人人都在懷疑我說的話。但這次我背上的傷痕可以證明我說的沒錯,你那個溫柔可人的阿姨將為此作出補償。英國大使正巧是我父親的一個朋友,而我的父親是斯特福特伯爵。要是季米特裡綁架我的事不至於鬧得沸沸揚揚,我想這次杖責也該達到那個地步。我想讓你的阿姨發配到西伯利亞!別這樣看著我,好像我變成蘿蔔,我沒瘋。」
尼科萊一字不說,臉微微有點紅。從未有人對他發表這樣的長篇大論,更不要說女人了。他知道季米特裡的事。天啊,他們如此相像。慾火!她在他哥哥面前也是這樣的嗎?如果真是,他明白了季米特裡為什麼會對他感興趣,雖然她並不是他那種類型,尼科萊也覺得有趣。
他大男孩似地咧嘴笑了。「你很會說話,小東西。看不出你這麼小的身軀裡居然有這麼豐富的激情。」她敵視的眼神差點使他忍俊不禁。「但不太小?你完全成熟了,兩者非常完美的結合。」他充滿熱情的藍眼睛上下欣賞著她的身體。「你找到這個隱蔽的地方真是太好了,很方便。我們可以——」
「不,我們不能。」她對他的想法一目瞭然,嚴厲地打斷他。
他還是纏住不放。「我們當然能。」
「不,我們不能!」
帕拉莎說得沒錯。她現在處於最糟糕的狀態,穿著最不合身的衣服,甚至比露西的黑外衣還不得體。她的頭髮亂蓬蓬的,粘滿了松針。她從帕拉莎那裡拿來的頭布在她睡覺時也鬆了下來。她自己不知道,臉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汗痕和淚痕夾雜著留下白色條紋。這個男人,居然要在樹林裡,光天化日之下與她做愛。他們根本不認識,真是不可思議。
「你肯定,小東西?」
「非常肯定。」
「如果你改變主意,請讓我知道。」
「妄想。」
「你怎麼這樣說話。」他笑著說。
凱瑟琳看到他並不為自己拒絕同他上床而不快,感到欣慰。他和他的哥哥如此不同。
「我想你愛上了米特了。」他歎了口氣,繼續說。「總是這樣的。她們先遇上他,然後——我就好像不存在一樣。你無法想像和他在同一個房間或同次燕會上有多麼令人沮喪。女人們都朝他看,似乎都要拜倒在他腳下。她們看到我,卻笑笑,拍拍我的頭。沒人把我當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