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茱迪尖叫。
「夫人,」女傭的聲音如風中之葉般猛顫,「你的女婿來了,狄雷夫在大廳裡等你。」
一對偷情的人只好在敗興之下分開,茱迪咒罵道:「搞什麼嘛!他來幹什麼?」一邊整理衣服和頭髮。
「如果他帶著妻子一起來,我想你就要小心一些。」
茱迪從未聽過他如此不安的口氣,不禁愕了一下。「說得也是,如果他和妻子的感情和睦,那她一定會向他提起結婚之前所發生的事,如此一來,我們就更不明白他的來意是好是壞了。」
看見狄雷夫身後還帶著兩名騎士,茱迪的心裡更加犯嘀咕,尤其是他一臉森冷,令人不寒而慄,所幸憐兒沒有同行,多多少少減輕了一些壓力。「狄大人--」
「夫人,你丈夫到底還要我們等多久?」 「等?威廉向來醉得不省人事,僕人早就學會不去叫他了。」
「那我建議你親自去叫,夫人。」
她給了他一朵最燦爛的笑容。「你該不介意和我聊吧?反正等他醒來之後,我就會將你來過的事告訴他。」
「恐怕不行,」雷夫說:「我想找的是你的丈夫,你去叫?或我去叫?」
「但他真的醉得不省人事嘛,就算把他叫醒,恐怕也認不出你是誰,大人。」雷夫問說他一大早就醉了?茱迪便故作無奈狀說:「威廉清醒的時間本來就少。」
「好。」雷夫馬上轉過身去吩咐手下道,「看來今天我們得留下來過夜,找個人回去通知索勃爵士,跟他說他可以先回魏普要塞去,老天!誰知道咱們得在這裡再待多久?」茱迪再也掩飾不住驚慌,忙問他到底想要做什麼?「這不干你的事,夫人。」
「可是……你不能就這樣……」
「不能?」雷夫把聲音壓得低低的。「難道你不想要有個清醒的丈夫?」茱迪當然立刻呼天搶地的說她想,無奈丈夫沒有酒就做不了事,她又有什麼辦法?「你沒有辦法,或許我有辦法,到時你就會感謝我讓他清醒過來,走吧,夫人,帶我到他房裡去。」
茱迪開始害怕起來,一邊看狄雷夫開始吩咐傭人幫丈夫擦臉,扶他起來洗澡,一邊構思自己該怎麼辦?殺了雷夫嗎?她無能為力;殺了威廉?那一切財產將歸憐兒所有,自己又該如何謀生?
如果能探知他為何來此就好了,偏偏狄雷夫守口如瓶,雖然理查勸她不必太擔心,但教她怎能做得到呢?狄雷夫為什麼那麼生氣?又為什麼非出盡法寶把丈夫弄醒不可?現在茱迪只希望威廉會不怎麼記得這一段,那麼在狄雷夫離去之後,自己就可以再把他灌醉。
☆ ☆ ☆
經過幾天的治療,威廉終於可以坐到餐桌上來了。「如果你想殺了我,為什麼不給我一個痛快?」
這句話在過去幾天內雷夫已聽了不下十來次,不過威廉的手確實已不再發抖,噩夢似乎也沒有過去作得那麼頻繁了。雷夫相信岳父已夠清醒,終於決定開口,嚇了威廉、僕人、自己兩名手下和茱迪一跳。「因為,大人,」雷夫慢條斯裡的說:「我要你清清楚楚的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了你?」
威廉用終於能夠集中焦點的眼睛盯著雷夫看。「是嗎?你這樣折磨我,就為了告訴我這個?」
「威廉,不要挑釁。」茱迪嚇得大叫。
「惹我不快的人是你,夫人,」雷夫站起來喝道:「所有的人都給我出去!」他還特地向皮耶打個眼色,暗示他專門料理茱迪。
「你太過分了!」等大家都出去之後威廉才說,但人仍坐在椅子上。
雷夫直等到門關上之後才問他認不認識自己。
「我當然認識,還剛把女兒嫁給了你,上天保佑她。」
「剛剛?我和你女兒結婚已三個多月了,你知道嗎?」
「三個多……?」威廉喃喃而語:「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
「你還記得婚禮的事嗎?」威廉答說大部分都記得。「之前的呢?」
「你簽了契約。」
「再之前,」雷夫倚過來說:「在你到坎普墩之前。」威廉厭煩的表示他有話直說,說他實在很累很累。「我要知道你對你女兒做了什麼!」
威廉迷惑不已的猛揉太陽穴,這個女婿是怎麼啦,凶成這樣。「我想起來了,她很不高興,因為我直到婚禮的前一天才通知她那件事,坦白說,直到現在我還想不起來曾接獲國王要她嫁給你的指令。」
「該死的!」雷夫咆哮道:「你把她揍成那個樣子,現在還敢來跟我東拉西扯的。」
威廉聞言立刻跳起來,一張臉佈滿了怒意。「你在胡說些什麼?竟然說--」
「她被打得好慘,只為了被迫嫁給我,這件事我直到最近才從她口中得知,但其他的人早就知道了。」
威廉的臉色由白轉紅。「不可能,不論我記不記得,我都不可能傷害自己的小孩,她是伊莎留給我的唯一寶貝,我愛她都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傷害她?」
「愛她?」雷夫也大吃一驚。「如果你愛她,會棄她多年於不顧?」
「你又在胡說些什麼?」威廉道,「我……只是暫時送她離開一陣子,我怎麼捨得和她長久分開,她……」威廉壓住太陽穴,努力想記起往昔的一切。「茱迪說憐兒忙著……茱迪說……噢,天啊!」他呻吟道,「那天在寶獅莊我根本認不出她來,我想不起來我的小憐兒由少女變成女人的成長過程!」他用乞求支持的眼光望著雷夫,希望他能拉自己一把。
雷夫也發覺有異,不禁皺起眉頭,這男人不像在撒謊的樣子。「你的意思是,威廉大人,」現在他說話比較客氣了。「在你酗酒的期間,你一直以為憐兒在你身邊?」
「不是嗎?明明是啊。」
雷夫重重歎了日氣,「如果我剛來的時候,你已像現在這麼清醒,我想我會因為你的所做所為而宰了你,但現在我對你只有滿懷的同情。」話一說完他便轉身想離開。
「等一下,我不知道是誰跟你胡說憐兒的事,但茱迪可以告訴你--」
雷夫猛轉過身來吼道:「笨蛋,這些都是憐兒親口告訴我的。」
「不!天啊!如果我真的打了她,那就罰我的手被--」
「等一下,」雷夫喝道,「讓我想一想……當你跟憐兒說出嫁的事時,身邊還有哪些人?」威廉嘟嚷著說記不太清楚了。「快想啊,大人!」
「幾個傭人……憐兒的手下吉伯特……我的妻子。」
雷夫仍然想不通,憐兒的人不會傷害她,而茱迪又不夠強悍。「憐兒聽了那個消息後沒有說什麼?比如說要離開寶獅莊,要逃到別個地方去之類的話?」
「沒有,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回房去了,之後在出閣前有沒有再出來,我也不知道。」
「你沒想到該和她說說話嗎?」這男人是怎麼了?
威廉被他一問,不禁低下頭去說:「茱迪說那樣沒什麼好處,因為延誤通知,讓女兒不高興的人畢竟是我,所以應該離她遠一點,又叫吉伯特陪我去打獵,你看,我慢慢能想起一些事情來了。」
雷夫走到門邊去問:「茱迪夫人呢?」
「被我趕到樓下去了。」皮耶應道。
「去把她帶上來,快。」然後問威廉:「她終究是個女人,這裡有哪個男人會聽她的命令行事,絕不遲疑的?」
「每個人都會,」威廉承認道:「我已經忘了上回直接叫下人做事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這麼多年來,你都放任你的妻子管事?」雷夫覺得不可思議。
「我……是的。」
威廉的反應雖然還是很慢,但有一件事卻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如果女婿說的都是實話,茱迪設計他做的事便不只結婚一樁,還有隔離他和自己的女兒。憐兒的丈夫為妻子結婚前一夜所吃的苦心疼,身為她父親的自己則為她認定遭父親拋棄多年的心情而更加難過,自己的確棄她多年於不顧,一切都怪他沈溺於悲傷和軟弱之中,致使另一個女人有機可乘。
茱迪一踏進門來就看見丈夫陰鬱的眼神,於是她知道他全發現了,因為婚後就沒再見過如此清醒的他,而他的表情又正好和自己請他結婚,被他得知真相時一模一樣,等客人走掉吧,等雷夫走掉,她就會跪下向他求饒,到時一定有辦法再讓他喝酒的。
她怕到眼淚都真的奪眶而出了,望著丈夫說:「威廉,不論你認為我做了什麼,請別忘了我是你的妻子,我曾盡心盡力的服侍過你,而且--」
他大手一揮,便把她揮倒在地。「盡心盡力的服侍我?在你的服侍之下,我差點酒精中毒,這還算是盡心盡力嗎?」
茱迪知道這一次丈夫不再對她留情,因為事關他的寶貝女兒,可是教她不做任何辯解就屈服,她又實在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