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陪在你身邊。」
「既然如此,就別多想了。就像你所說的,大哥是為你好,我相信只要肯努力,總有一天他一定能看見你的用心。」她也曉得大哥是有種恨鐵不成鋼的遺憾,因此才會那麼說。
「嗯,我一定會好好學,教大哥『寡』目相看。」
「是『刮』目相看。」衛嫿月笑笑地糾正。經過努力,辟邪已經能自然流暢地開口說話,不再像前幾天一樣有時話說到一半還會停頓。
「嫿月,你對我真的很好。」
「因為我喜歡你啊。」她是真的愈來愈喜歡辟邪了,一天比一天還要喜歡。
「我會為你努力的!總有一天,我一定可以配得上你,讓大家都認可我。」四下無人,辟邪把衛嫿月緊緊抱在懷裡。
以前他還是山魈的時候,身體僅有衛嫿月的一半大,自然無法體會把她抱在懷裡的感覺,如今他才會那麼眷戀擁抱的滋味,唯有如此,方有種兩人真正在一塊的感覺。
「我倒不要你改變太多,我希望你永遠都是這副模樣,懂得體貼、溫柔。辟邪,這句『飲水思源』,不知道你聽過沒有?它的意思是要我們千萬不可忘本,無論過去有多苦、多難熬,倘若沒過去,也不會有現在的你,所以你千萬要記得這句話。」衛嫿月輕柔的聲音,帶著溫柔包圍了辟邪冰冷的心。
他清楚衛嫿月是想安慰自己,但不知何故,他總覺得衛嫿月話中有話。
「我會記住的。」
「那就好。明天我們別練字,下來靈山這麼久,你應該還沒到鎮上看過吧,我帶你去瞧瞧!」
辟邪不放心地問:「你能出門嗎?」衛秋染跟他交代過,絕對不可讓衛嫿月出門。
「不會有事的。」她覺得是大哥小題大作。
「嫿月,我不想冒險!」尤其在魏珀又說了現在鬼差隨時想帶走衛嫿月都可以,他更加無法放心。
「其實我早偷偷出門好幾次了,不也平安無事。反正就算你明天不想去,我還是想去,你不陪我去也沒關係。」衛嫿月心知辟邪擔心自己,但她就是想任性一次。
「嫿月……」
「去不去?」
「這……好吧。」辟邪為難地妥協。
「說定囉!」
夜色微涼,明月高掛,辟邪抱著衛嫿月坐在涼亭內享受難得的閒情逸致。
倘若能夠,他真希望這樣的日子永遠不要有結束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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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他倆趁著衛秋染到茶行時偷偷想出門,不料卻在大門口遇上魏珀。
「想上哪去?」
「魏大哥,你不是也去茶行了?」衛嫿月記得魏珀每次都會跟在衛秋染身邊,怎麼今天卻沒有同行?
魏珀笑笑地走近。「別轉到別的話題上,你們兩個想去哪?」
「當然是靈山啊。要不然你以為我們還能去哪裡呢?」
魏珀狐疑地問辟邪:「真的嗎?」
「嗯。」辟邪為了不讓衛嫿月失望,只好選擇欺騙。
魏珀莫測高深地說:「那你可要好好照顧嫿月,別讓她受傷了,知道嗎?」
「我會的。」
「魏大哥,那我們出門了。再見。」衛嫿月興高采烈,拉著辟邪離開衛府。
魏珀雙手環胸靠在門板上,嘴裡喃喃自語:「辟邪,你可要把衛嫿月給照顧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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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熙熙攘攘,左邊有店家招呼客人的朗聲,右邊有小販的叫賣聲,路中央還有孩子吵著要糖吃的哭鬧聲,一時間真的非常熱鬧而有朝氣。
與寧靜沉穩的靈山大相逕庭。
走入人群裡,辟邪四處看著、望著、尋著,心中感慨萬千。
曾經,他也偷偷站在遠處看著人世的熱鬧,奈何他深知自己的長相無法跨出那道人與怪物的隔閡。
即使他掩面,將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想感受一下融入的溫馨,最後的下場仍是被發現、被那些人扔東西趕跑,自此他不敢再存有奢想。
唉,他終究是怪物,那些不過是奢望罷了!
如今他光明正大站在此地,猶記著曾被傷害的痛楚。
衛嫿月發現辟邪緊握拳頭,為了讓他放開心胸,她扳開他的手指握住。
「不要那樣握著,手會痛的。來,我帶你到處去瞧瞧。」
沒錯,他如今已是「人」了,不該再有所懼怕才對。
第二次踏入人群裡,因為身旁有衛嫿月作陪,因此才能放寬心一步步走進去。
沒多久,他開始為人間的東西著迷,每樣事物都很普通的,看在他眼底卻是十分新奇特別,他都想摸一摸、看一看。
衛嫿月也一路陪著他,由街頭走至街尾。
最後,辟邪的手上有串糖葫蘆、一袋水果,衛嫿月則幫他提著幾個被他看中的小玩意兒。然後,他們坐在一間小攤子前點了兩碗甜粥。
隔壁桌的客人正拉開嗓門高談闊論著。
「上個月我上靈山撿柴的時候,真的看見一隻山魈了!」
辟邪聞言,肩頭不禁一顫。
另外兩名男人相識一眼,其中一人開口問:「老松啊,是真的還假的啊?咱們靈山可是有名的聖山,怎會有怪物出現呢?你是不是還沒睡醒眼花了呢?」
「呿!我的視力好得不得了,怎可能看錯!那只山魈就出現在我眼前,我看得一清二楚。」
「哎呀,有山魈出沒那可就會影響靈山的清譽。你當時怎麼不將之獵殺?」
「拜託!」老松表現出一副也相當遺憾的表情。「你以為我不想為民除害嗎?可是你也知道山魈是殺人不眨眼的怪物,我當時手無寸鐵,只怕沒成功反倒成為山魈當日的點心了呢!」
有人附和點頭道:「說得也是,山魈的確是有點恐怖,這樣吧,我們聯合鎮上的人去找官府幫我們好了,官府本來就該幫我們老百姓了。」
「也好、也好。」另外兩人也贊同。
就是這樣──
他的同伴就是在人類的無情下一一喪生。
有時候他不免埋怨,人類為何這麼冷酷無情?他們山魈雖是怪物,但也是需要填飽肚子,要不然如何生存呢?
他們不吃人只吃山裡的動物,難道這樣也不成嗎?
是不是真的要趕盡殺絕才算彰顯正義?
這樣又算是正義嗎?
辟邪咬緊牙根,緊閉雙眼,拚命忍耐著。
衛嫿月將他的表情全看在眼底,她內心亦十分不滿那些人的言詞,終於,她轉過身去。
「大叔,你剛剛說一個月前有看見山魈在靈山出沒,但這個月來也未曾聽見有人因山魈的緣故死去,難道你們就因為這樣要殺了山魈?這麼做實在有些不厚道。」衛嫿月義正辭嚴地說。
眾人看見一個美麗的姑娘意在指責他們的不是,心情是有不爽快,但又因為衛嫿月生得貌美,因此好生好氣地回答。
「小姑娘,山魈本來就對我們有危害,不殺之,會後患無窮的。」
「但山魈無錯,只為了他出現在靈山就要殺他,不覺得太好殺?」
「小姑娘,要是等有人受害,就來不及了。」
「你們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砰!」
老松重重拍了下桌子。「小姑娘,我們男人說話,你插什麼嘴!」他惱羞成怒地指責衛嫿月的不是。
衛嫿月冷冷揚眉。「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嗎?」
「妳──」
三人之中有人發現她是衛嫿月,因此馬上制止這場眼看就要爆發的戰火。
「老松啊,人家是個小姑娘,可別把小姑娘嚇壞了。小姐,有時候事情不可能如我們設想的那麼周到,山魈畢竟與我們無法交談,我們自然不知他們在想什麼,為了鎮民著想,這是不可不為的事情。」
「靈山不屬於靈山鎮,它是屬於天下萬物的。」衛嫿月留下這句話,帶著辟邪離開攤子。
「呿,她是誰家的人?」老松氣呼呼地問。
「老松,她是衛府的小姐。」
「什麼?!」老松震驚地睜大眼睛。「就是那個守護靈山的衛府的衛小姐?」
「沒錯。」
「哎呀,我可得罪人了。」老松抱頭後悔不已。
任誰都清楚衛府在靈山鎮上的地位更勝官府,只要他們一句話,沒人膽敢不從。
這下,他真的是惹禍了。
但衛小姐幫山魈說話,這可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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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靈山鎮,衛嫿月朝著靈山上去,她走在前頭,辟邪亦步亦趨跟著。
清楚衛嫿月是在為「辟邪」抱屈,他十分感動。
「嫿月,別氣了,世人的看法本就如此。」末了,換他消消她的怒火。
衛嫿月停下腳步轉身。「我就是不滿這點,為何大家的看法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呢?和平共處難道會很困難嗎?」
一想到「辟邪」需要躲躲藏藏,她就替他感到傷心。
「縱使全天下的人都認為山魈必須剷除,但只要有你站在他那邊,我相信『辟邪』會很感激你的。」辟邪吐出他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