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雪。」他捺著性子耐心告訴她,「我們會結婚,而且最好盡快。」
「怎麼?你趕著去哪裡嗎?」她諷刺道,明亮的大眼睛眨呀眨。「別開玩笑了,還是你不知道單單接吻是不會懷孕的?」
「如果唯有懷孕才能夠讓妳盡快嫁給我,」他邪惡地微笑,「我不介意現在就開始努力。」
她臉頰緋紅起來,羞窘到頭頂都快冒煙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大可不必為了那個吻而娶我。」
「嘿!」他溫柔地提醒她,「我是在向妳求婚後才吻妳的。」
炊雪一怔,「可是我跟你說過,我打算嫁給億萬富翁的。」
「嗯哼。」他裝作傷腦筋,深思了兩秒後道:「好吧。」
她小臉迅速垮了下來,頓時深感失望。「你……不想娶我了嗎?」
「不。」岫青側頭打量著她,眸底漾著趣意盎然。「我覺得娶妳一定會很好玩,婚姻生活從此不愁無趣。」
什麼呀,難道他要娶她跟愛情一點關係都沒有嗎?他……甚至沒有一點點愛她嗎?
她神情黯然,內心矛盾到極點。她想要生活無憂又想要同時擁有丈夫的真愛,這樣算是太貪心了吧?
可是她要騙誰呀?她早就不能自己地愛慘了這位S先生,明明知道他不是有錢人還是一頭栽進去。
難道她真的會落得愛情與麵包都兩頭空嗎?人生還有可能更慘的嗎?
當然,除了愛情與金錢外,她是可以確定他的性能力一定超強超高竿到會讓她很幸福,但她要的是賺錢機器、戀愛機器,還是性愛機器?
天,她快精神分裂了。
岫青望著她一臉苦惱到幾乎要動手扯頭髮,不禁噗地失笑,輕柔地揉揉她的頭髮,「傻瓜,什麼都不用多想,嫁給我就是了。」
「你想得簡單喔。」炊雪白了他一眼,「我就這樣嫁給你,那我爸媽怎麼辦?大家一起喝西北風嗎?就算我愛你,可是愛也不能當飯吃。」
愛……她說了「愛」嗎?
「那麼妳愛我嗎?」他低沉沙啞地輕問,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如果不是早就對你流口水,我有可能被你吻完還這麼平靜嗎?早就掄起菜刀追殺你了。」她幽怨地瞪他一眼。「Shit!都是那個可惡的一見鍾情!」
西門林罔笑在廚房門後聽得又是愛笑又是驚嚇,哎喲,這對歡喜小兒女呀……咦?他們家小雪剛剛是不是罵了髒話?
岫青的男性自尊深感滿意極了,愉悅地點點頭,「很好,我們下個星期結婚如何?」
她駭笑,「我跟你說過了,我──」
「我叫孫岫青。」他打斷她的話。
炊雪一愣,隨即不假思索地唱起台語歌星張秀卿的成名曲「車站」──
「無情的喇叭聲音聲聲彈,月台邊依依難捨心所愛的人……」
岫青聽得咬牙切齒,不知該摀住她五音不全的小嘴,還是苦笑。
他三年前曾經在台灣待了三個月,在那三個月裡,已經夠他聽得懂這首紅遍街頭巷尾的閩南語歌曲了。
「我姓孫,煙嵐雲岫的岫,青天的青。」他慍然地解釋。
「煙嵐……」她眨眨眼,迷惑的皺眉思考著。
他歎了口氣,「出自宋朝陸游的《萬卷樓記》,但我想妳也許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她眼睛霎時亮了起來,大叫道。
他滿臉懷疑。
她清了清喉嚨,非常囂張得意地一個字一個字念出:「煙嵐雲岫,洲渚林薄,更相映發,朝暮萬態。對不對?」
他難掩滿臉的讚賞之色,「妳真的知道,了不起!」
「也沒有啦,因為我以前老是把岫念成妯的音,所以後來在讀到那一首詩時,自然印象深刻了些。」她興高采烈地道:「我很不錯吧?」
「非常棒。」他真心地道。
「原來你叫孫岫青。」咦?這個名字怎麼好像有點耳熟,可是她怎麼也想不起曾在幾時聽過。「我覺得好像在哪裡……」
忽然間,電話鈴聲響起,嚇了她一大跳。
她連忙從書堆裡翻找出響動的電話,「喂?」
岫青不禁苦笑連連。
原來他沒有讓她知道自己的中文名字根本是多餘,這個小女人根本不認識他。
他幽默地想著,是該鬆口氣還是感到自尊受傷?
趁她接聽電話時,岫青環顧這棟同時是老式租書店也是住家的房子。
這棟頗有年代,融合巴洛克和閩南建築風格的老屋看起來古色古香,雖說缺乏良好的保養與修繕,並且屋子裡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小說和書籍,泛著淡淡陳舊書香味,但是房子結構還挺堅固,是屬於能維持百年以上的良好建築。
但也許是租書店真的太舊,西門家又缺乏整頓的能力與財力,所以讓整個大廳看起來就像是停留在五十年代或更早以前的風情。
他沉吟著,相信有很多電影與文化工作者會非常高興見到這棟老屋,只要投入些許金錢與精力,這棟老屋就能夠被重新賦與新的生命傳承下去。
當然,這一切還是要尊重炊雪他們的意願。
而他非常樂意助一臂之力。
「爸,對不起啦,本來一回來就要趕到醫院去看你的,因為有事耽擱了。」炊雪有點發窘地偷偷瞄了岫青的側面,唉,怎麼帥成這樣啦。
電話那端哇啦哇啦地埋怨。
「我知道、我知道,你肚子餓了嘛,我馬上送消夜給你……」她歎了口氣,「不,你還不能出院,除非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哀聲歎氣。
「別小孩子氣了,我馬上過去,你給我乖乖躺著休息。」她警告完受了傷還不安分的父親後,轉過頭對岫青道:「你明天還要上班,去搭夜車回台北吧,我要去醫院照顧我爸。」
「我和妳一起去。」他溫暖粗糙的掌心握住她的小手,堅持道:「這麼晚了,妳不該一個人上街。」
「我不是上街,是到醫院,而且嘉義很安全的。」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大部分地區啦。」
「不。」他語調輕快,大手輕易將她緊緊牢牢地鎖在身邊。「跟伯母說一聲後,我們一起去。」
「可是……」
「伯母,我們要去醫院看伯父了。」他對還在廚房門口徘徊的西門林罔笑露齒一笑,「需要帶點什麼嗎?」
終於輪到她出場了嗎?
西門林罔笑雙眼一亮,吁口氣跑出來,獻上可能已經涼掉的紅燒豬腳麵線,還有一袋武俠小說。
「那就勞煩你了,這是給我那老頭子的,你就跟他說我明天一早就去換班。」
岫青點點頭,「我會請一位看護,您不用操心。」
「可是請看護很貴吧?」西門林罔笑擔憂的問。
炊雪忍不住偷偷踩了他腳尖一記,他看起來一點都不痛不癢的樣子,但她總算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不用浪費那個錢,我今天晚上和明天整天都可以照顧我爸爸。」她強調,「『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
「不。」他再度吐出反對。
她氣惱地仰頭瞪著他,「你是不是說上癮了?搞清楚,他可是我爸耶。」
「但他是我未來的岳父。」岫青別過頭對西門林罔笑燦爛笑問:「我這麼說您不反對吧?」
「完全不反對!」西門林罔笑興奮極了,就差沒有立刻在女兒脖子綁上紅緞帶蝴蝶結,然後一把推進他懷裡。
「媽──」她抗議。
就算她真的無法抵抗這個性感得要死的男人,也不表示媽媽就能夠輕易棄械投降吧?
「快去、快去,妳可憐的爸爸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吧。」西門林罔笑直催著女兒。
炊雪無力地捂著額頭,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咧?
統統都脫軌了,連她都弄不清搞不懂擺不平這一團亂糟糟了。
嗚嗚,她要嫁給億萬富翁啦!明明就是這麼簡單明瞭,但是他的出現卻打亂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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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真是講不聽。
不管西門罄和西門林罔笑怎麼苦口婆心要她跟著他回去,炊雪死活都不肯離開醫院。
所以岫青也在醫院裡窩了一夜,雖說安排的是頭等病房,有電視,有冷氣,還有長沙發,和一張看護專用軟床,但是對他一百八十七公分的身材來說還是一種酷刑。
但他寧願曲起身子不舒服地蜷縮在長沙發上一晚,也捨不得讓炊雪去睡沙發,甚至是獨自留在這兒照顧她父親。
再說他也很喜歡老人家,他們談論了大半夜的武俠小說,若不是炊雪發飆,他們可能會忘情地談到天亮。
第二天天一亮,岫青不死心地繼續遊說炊雪。
「聽我說,我已經聯絡好看護……」
「你錢太多要請看護,還不如把那些現金給我,我來賺。」她真是替他肉痛這些流水般花出去的鈔票,光是頭等病房一天就要不少錢,再加上請看護,他不怕為了要討好她娶她,而把自己弄到破產嗎?
岫青被她搞到啼笑皆非。「妳是從哪兒得來的印象,認為我很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