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童?」回首看著她就站在玄關處也不進來,陸曉生忙走回去。
「我要走了。」知道再不阻止自己,很可能就會爆發的她,話一說完就轉身想拉開門。
「等等……」動作敏捷的陸曉生一個快步上前握住她按門把的手。
「不要碰我!」在他接觸到她的那一瞬間,她想也不想地用力甩開他的手。
「詠童?」被她手背揮中臉頰的他,一手撫著臉問。
決定打破所有沉默的她,邊搖首邊問。
「你還想繼續在我面前裝到什麼時候?」在這世上,他曾是最瞭解她的人,同樣的,她也比任何人都瞭解他。
他一直經營的偽裝表情,在她聽來帶點哭音的質問裡逐漸消失。
「你應該很清楚我在躲你,是不是?」詠童直視著他那雙根本就很清醒,絲毫沒有半點醉意的臉再問。
他直接承認,「對。」就是因為自在捷運上遇到她起,就發現她排斥他的感覺太過強烈,所以他才一直命令自己不能太過衝動。
「那你為什麼要刻意靠近我?」備受煎熬的她,眼底閃爍著淚光,「我都假裝我已經忘記你了,你為什麼不跟我一樣也假裝已經把那些給忘了?」從一開始就跟他說過她要結婚了,他以為他現在是在做什麼?不要這時候才來對她說他想要從別人的手中找回她,也不要告訴她那些日子以來為他流的眼淚全都是白流。
「因為我沒忘。」他沉聲應著。
「騙子!」她飛快地將手中的包包扔至他的臉上,在那同時,奪眶而出的淚水也劃過她的面頰。
「我沒有忘記過妳,我還是和當年——」陸曉生大步上前一口氣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後,才想解釋,卻在她抬首時迎上了她那一雙充滿幽怨的水眸。
「你知不知道我有好多話想問你?」她一手撫著胸口渾身顫抖地問:「我想問你我做錯了什麼?我想問你我究竟是在等什麼?這些年來我只要想到你一次,我就在心底問我自己一遍,可是我從不知道答案,我不知道!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哪裡!」
「詠童……」
「為什麼不來找我?」她氣憤地捶打著他的胸口,晶淚一顆顆往下掉,「是你叫我等你的!到底要等幾年才算等?五年?十年?還是十三年?」
任她打罵的陸曉生,在她捶打到後來,淚水都已濡濕了他的衣服時,忍不住抬起手想碰觸她的臉龐,她卻一把推開他。
「我可以永遠愛你,但我不能永遠等你!」心底最深處的傷再次被他挖掘出來後,淚光灩濫的她難以自禁地朝他大吼。
一鼓作氣衝向房門口的詠童,在一手按上門把時,整個人隨即遭趕上來的他給轉了過來,未及開口,他已俯下身子,灼熱的唇抵上她的,像狂風暴雨一樣吻住她,她愣了愣,在他用盡力氣地將她擁緊後,她看著他的眼眸,而後心碎地閉上眼。
一如以往,他明亮的眼眸,閃爍動人,像是一句永不改變的諾言,只是在這夜,當她再度站在這諾言面前,她卻再也不能如同過去那般地勇敢面對,因他,來得太晚,而她,又放棄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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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自家門前等人的賀詠正,頂著一張一夜未睡的臉,再次探首看向清晨空無一人的巷口。
已經連續保持了好幾年優良紀錄的老姊,居然在參加了那個勞什子的同學會後就夜不歸營,她是吃錯了什麼藥?不,不對,按照昨天帶著老媽一塊去參加溫泉鄉三日游的老爸,出發前臉上那一副既神秘又興奮的表情來看,她八成不是吃錯了什麼藥,而是又再次遇錯了什麼人才對。
該不會……又是那位陸家大哥吧?
嘖,那傢伙不是跑到日本去了嗎?他又回來幹嘛?
壞預感直在心頭發酵的賀詠正,煩悶地將十指埋進濃密的黑髮裡,直想著打小到大,自家老姊在遇著了那個姓陸的後,曾經出現過的種種激烈反應,愈想心頭就愈不安的他,實在是很不願意重溫往日的紀錄,更不願想像在這回她又遇上了陸曉生之後,他家又將刮起幾級風暴。
過分靜謐的清晨中,房車的引擎聲聽來格外刺耳,賀詠正緩緩探出頭往巷口再次看去,就見停在巷口的一輛銀色房車內,前座坐的不是別人,一個正是他徹夜未歸的親姊,另一個,則是他多年來的噩夢來源。
要命,還真的是他!
將詠童送至巷口後,坐在駕駛座上的陸曉生,側首看著與他一般,都一夜未睡的詠童,而她,則是默然地坐著不發一語。
總算攀上天際一角的太陽,攜著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大地,在柔美的光線照亮了詠童那張哭過的臉龐時,也同時照亮了她那細白長指上,那枚並不是由他所為她戴上的訂婚戒。
「詠童……」他試著想出聲,但她卻打開車門下車,步進巷內,一路走向自家家門,沿途,都沒有回頭。
在她踏進家門裡後,正待發作的賀詠正才想說她兩句,到了口的話卻硬生生停止在舌尖,他錯愕地看著淚痕不知是何時爬滿了小臉的她,像是再也撐持不住般,彎下身子蹲在地上,將臉上的淚水都埋進她的膝蓋裡。
「我去找他算帳!」他氣吼吼地挽起兩袖,打開大門就要衝出去。
詠童伸出一手拉住他的褲角,一手掩著臉龐不斷地搖首。
難得再見她又是這般哭得難以自抑,賀詠正握緊了拳頭,硬是忍不了出去找陸曉生的衝動,蹲坐在她的身旁一把攬過她,主動把胸膛出借給她。
聆聽著她細細碎碎又不敢放肆大哭的哭聲,賀詠正朝天歎了口氣。
好多年沒聽她這麼哭了,記得上一次,是她在知道陸曉生入獄後。
為什麼人們總是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和受傷呢?他無語地看著湛藍的晴蒼,而在那連一朵雲也沒有的春末天際裡,沒有人可以回答他這個問題。
他只知道,年華,是用等待譜成的一串音符,還沒有聽清楚,卻已斷了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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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問。
最好是從頭到尾,把所有詳情都給他吐出來,例如那晚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又做了哪些事。要是不嫌麻煩的話,如果能每一個細節都鉅細靡遺的交代清楚那就更好了,例如說,有沒有把最想告訴對方的話說給對方聽啦,有沒有和對方上床啦,步驟又是怎麼進行的……等等這類。
對不但得一手張羅個展事項,還得三不五時跑去搶救初戀的富四海來說,只是知道個事情經過,不過個小型的報酬,他自認在他已忙翻了天,而老闆卻只躲在一邊發呆晾涼,這個報酬還算是合理。
只可惜至今那個行為發生人,仍處於魂遊天外天的狀態,鎮日啥事都不做,就只會繼續當個跟蹤狂與監視狂,也不好心的來跟他講解一下劇情究竟發展到哪兒了。
富四海兩手叉著腰,滿心不痛快地站在某人的椅後,看著那具自上班時間一到後,就準時來到窗邊報到,隔著一座中庭遠眺對面辦公室的身影,從早上到現在,還是連動也沒動過。
「陸同學。」他清清嗓。
等了一整早都沒等到詠童來上班的陸曉生,聽而不聞地繼續坐在窗前,一手再次輕拉下百葉窗的葉片,視線直落在對面那張失了主人的辦公椅上。
「陸大爺!」隱忍他已經很久的富四海,這次直接在他的耳邊大嚷。
「幹嘛?」陸曉生忙不迭地摀住受襲的耳朵,沒好氣地轉首瞪他一眼。
「見客啦!」如來神指往旁一指,直指向剛剛來他們這報到的另一個同學。
「永泰?」兩天前才見面的老友,令人在這心卻不在這的陸曉生,總算抓回了些許的心思。
「在忙?」探首進來的趙永泰,四下看了看這間沒什麼公事,卻被他給拿來當小窩的辦公室。
「你家同學他完全不忙。」經紀兼管家的富四海朝天翻了個白眼,「你們慢聊。」
「找我有什麼事?」在門扇一合上後,陸曉生旋過椅子看向坐在對面,樣子看來似有些緊張的他。
「我想問……」趙永泰猶豫了一會後,像是豁出去了般的啟口,「你和詠童之間怎麼了?」
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沒半點心理準備的陸曉生有些呆愣,半晌,他微撇過臉龐,只含糊其詞地說了個大概。
「她快結婚了,我想把她找回我的身邊,就這樣。」他的企圖有這麼明顯嗎?明顯到永泰還特地跑來這裡關心他?還是說,那天詠童對他說了些什麼?
趙永泰撫著下巴問:「她不肯?」如果他們之間真是順順利利的話,相信他也不會出現這號表情了。
「我還在努力。」堅持不接受失敗的他,一手爬梳過額前的發,腦中直回想起那晚詠童眼裡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