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我……」
「沒有先告訴你一聲是我不對,但你每一回出門都那麼久,你根本就不想回來了,所以這也不能怪我,不……」
「大嫂!」
陡然一聲沉喝,凌嘉嘉吃了一驚,噤聲,驚嚇地瞅住他。
「大嫂,我不怪你,」季清儒淡淡道。「請你不用再記在心上了。」
聞言,凌嘉嘉歡喜的笑了,「真的?」絕美容顏添上兩朵嫵媚的虹彩。
「真的。」
「太好了!」凌嘉嘉手捂胸口,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我就知道二哥還是疼我、愛我的!」
愛她?
季清儒再次皺起眉頭。「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大嫂,現在我愛的是惜惜。」
凌嘉嘉的笑容驟然凍結。「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現在愛的是惜惜。」季清儒正色道。「你我之間已是過去的事了。」
凌嘉嘉呆了好半晌,好像一時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然後,她開始搖頭。
「不,不可能!」她喃喃道。「我依然如此愛你,你怎麼可能去愛別的女人了?不,這是不可能的事,你愛的是我,你不會變心的,不會的!」
季清儒凝住她片刻。
「是,我是不會去愛別的女人,然後我會痛苦一輩子,直到我死!如果不是有惜惜,我確實會如此。」他平靜地說。「但我何其幸運,在最痛苦的時候有她陪在我身邊,是她撫平了我的痛苦,用她癡傻的愛來融化我的心,用她無怨無侮的付出來使我一日比一日更愛她。」
深深歎息,他望著懷中的兒子。
「也因為她,我才明白為何你能如此輕易放棄我而選擇大哥,長年時光累積出來的感情為何會如此禁不起考驗,因為你我都愛得不夠深刻,我愛的是你優雅柔美的姿貌與纖弱飄逸的氣質,你愛的同樣也是我的外表,但這些都只不過是虛榮的外在,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因素能將這份感情深深縷刻在靈魂上,於是……」
抬眸,他注視她,目光中毫無怨尤。
「一點自私的理由便足以讓你選擇別人,而當另一個女人不計代價地用她的付出與犧牲來堆砌我的幸福,我便不由自主地融化在她的摯愛裡。雖然只有兩年時光,但我與惜惜之間的感情卻遠比你我二十年的感情更深刻、更堅固。失去你,我很痛苦;但若失去了她,我想我會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不,不,你錯了,我不只愛你的外表呀!」凌嘉嘉急道。「若論外表,靖哥比你更俊美,但我愛的是你的男子氣概、愛你的聰穎能幹,愛……」
「大嫂,」季清儒迅速打斷她的話。「無論你曾經有多愛我,終究比不上你為自己著想的心!」
凌嘉嘉僵窒了下。「但、但我只是個女人啊!一個柔弱無能的女人啊!」
「惜惜也是個女人,她還比你年輕呢!但她卻已是我生命中最有力的支柱,只要能力所及,她願意為我做任何事。但大嫂你呢?你可曾為你所愛的人做過什麼?付出過什麼?」
咬著下唇,凌嘉嘉垂眸。「我、我又能做什麼?」
「你可以……」驀而頓住,季清儒搖搖頭,歎息。「不,你的確做不到,因為你已經認定自己只有為自己打算的能力。所以……」他看住她。「既然已經嫁給大哥了,你就好好跟著他吧!大哥是真的很愛你的。」
凌嘉嘉沉默了好一會兒,季清儒以為她總算聽進他的話了,沒想到卻聽見她開始喃喃自語。
「不,這樣不公平,我依然愛著你,你卻已經變心了;以前你不肯為我留下,現在卻可以天天陪著她;是你逼得我不得不選擇靖哥,因為只有他願意天天伴在我身邊,可是現在卻因為你不願意出門,所以他必須代替你出門,到頭來,我依然得孤孤單單一個人,這樣、這樣……」她猝然掩面失聲痛哭。
「不公平啊!這一切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呀!」
「大嫂,你這麼說才真的不公平,」季清儒反駁。「是為了救大哥,惜惜才提出那種條件……」
「不!」凌嘉嘉放下手,淚痕斑斑的臉上滿是怨懟。「靖哥說這是你要她那麼做的,因為你只想陪著她,卻……不願意陪我……」
原來是上官宇靖!
季清儒頓時恍然。
看樣子這就是義父他們想出來的辦法:推嘉嘉出來逼他。
果然如他所料,義父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要想脫離這一切,恐怕非得在義父坐上盟主寶座之後……
「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凌嘉嘉哽咽著。「你不能只顧你自己,你必須繼續幫公公的忙,這樣靖哥才有空陪我,將來靖哥繼承公公之後成為武林盟主時,你也要繼續幫助靖哥,這是你欠我的,以前我懇求你陪我你不肯,現在你至少該為我做這些!」
上官宇靖也想坐上盟主寶座?
季清儒不敢置信地瞪住凌嘉嘉。
義父想坐上盟主寶座已經很勉強了,沒想到連大哥也……
不,他一輩子都逃不脫這一切,如果繼續留在上官府,他永遠擺脫不掉這個枷鎖!
他該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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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綠煙苑裡,季清儒找著正在整理包袱的單少翼。
「要回去了?」
「是啊!老爹知道我的脾氣,沒人來催我我就不回去,所以……」他拿起包袱旁的信函揚了一下。「來催我嘍!」
「等我兩天,我跟你一起去。」
「咦?可是……」
拉開圓凳,坐下,季清儒指指另一條圓凳。「坐下,我有事要跟你談談。」
單少翼聽命坐下。「什麼事?看你臉色好像滿嚴重的。」
季清儒低眸沉思片刻。
「我有個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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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月明,樓外蛙鳴幾許,樓內春情綿綿。
惜惜趴在季清儒胸前,兩人都一身汗水淋漓,但惜惜就是喜歡睡在他身上,季清儒也喜歡讓她睡在他身上。
「最近愈來愈熱了也!」
「嗯!」
「說不定明兒個會下雨。」
「嗯!」
「最好不要是大雷雨,我的藥草最怕大雨了。」
「嗯!」
「……搞不好黃河還會決堤。」
「嗯!」
「然後又要鬧大饑荒。」
「嗯!」
「所以我們只好把兒子扔到深山裡去給狼吃。」
「嗯!」
惜惜仰起頭來。「清儒。」
「嗯?」
「你今天晚上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的耶!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視線往下移,季清儒和惜惜相對片刻。
「今天上午,大嫂來找過我……」
他詳詳細細說出經過,一點也沒隱瞞;惜惜只是聽,並不插嘴,直到聽完之後,她才問了一句。
「你打算如何?」
季清儒凝視她好一會兒,眼神莫測,深沉幽邃,還有點冷冽、有點陰鬱,惜惜覺得彷彿又回到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時候。
「我希望你回山上去,給我兩年時間,兩年後我會去找你。」
靜默半晌,惜惜又把臉頰貼回他胸前。「為了她?」
「……為了我深愛的女人。」
惜惜歎息。「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會聽你的話,只要你承諾我,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發誓我會活著回到你身邊的。」
「好吧!」
「還有,這兩年間,你不要打聽關於我的任何事。」
「……為什麼?」
「因為這是我的要求。」
「……好。」
兩臂抱緊了她,季清儒低喃,「謝謝你,惜惜,你一直是這麼體貼我,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
「……我只要你好好活著。」
「我發誓,我會的!」
第十章
「你發過誓的!你明明發過誓的!」
驟雨毫不留情的漫天落下,年輕女人渾身濕淋淋的跪在墳前,嘩啦啦的雨聲中,淒厲的怒吼彷彿利劍般劃開沉重的雨幕。
「你依然愛她,始終最愛她,你寧願跟她在一起而不想跟我在一起,不要緊,這些我都不在乎,當你要我回山上那一刻,我就想到有可能是如此了,但只要你好好活著,我什麼都不在乎,可是你為什麼要死?為什麼?」
年輕女人匍匐於地,痛心疾首地握拳猛捶泥濘的黃上地。
「為什麼?回答我啊!」
悄悄地,一把油傘移過來遮在年輕女人頭上,擋去了滂沱大雨,卻擋不去沉重的哀痛。
「嫂子,別太傷心壞了身子……」
「你管我!」
「嫂子,孩子還需要你的照顧啊!」
「滾開!」
「嫂子,走吧!」
「我就是不走!」
「嫂子,你別這樣,他在九泉之不會不安的。」
「嫂子……」
「無論他是不是為其他女人而死,他總是我的夫君,我要把他的棺木遷移到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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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中,惜惜臉色蒼白神情哀痛,對面則是神情凝肅的單少翼。
「告訴我,他究竟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