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嚴家,在事件爆發開之後,大亂了好天,嚴箏也因此去不成台北。
父親每天向她逼問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害怕父親會找上正在台北治療的季嵐平,而影響了他的療程,因此,堅決不吐實。
最後,當她的父母親決定要她把孩子拿掉時,好不容易將她架到了一個密醫的家裡,那個密醫要她父母簽署一張若有任何危及病人生命的情況出現,密醫本人概不負責的同意書時,她的父母膽怯了,畢竟,他們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
當他們放棄了將嬰兒打掉的念頭後,便開始對嚴箏嚴密的監視著,不許她再到外頭亂跑:因為嚴箏的肚子已經漸漸的凸了出來,而父親是好子的人,怎麼能讓村子裡的人看這種笑話。
為了等待季嵐平,嚴箏仍然不時的偷溜出去,有時到小木屋,有時到「半天崖」,卻怎麼也等不到季嵐平的消息。
終於,嚴箏未婚懷孕的消息在村子裡傳了開來。每當嚴箏又趁父母不注意而偷溜出去時,她總會遇到那些圍成一圈,對她指指點點的三姑六婆們。有時,一些村裡的小孩也會跑到她的跟前,大聲的喊著:「大肚婆!」然後,又一溜煙的跑開。
這段時間,嚴箏左等右等,卻怎麼都等不到季嵐平,面對村裡人的嘲笑,她開始有了嚴重的幻想症,常常坐著、坐著,一個人就笑了起來:或在小木屋裡和妞妞說話,一說就是一整天。
一直到嚴箏肚子裡的娃兒生了出來,嚴箏還是恍恍惚惚的,要不然就是成天不說一句話,再不然就是「嵐平、嵐平」的叫一整天。
嚴箏的父親眼看自己女兒的瘋病癒來愈嚴重,就把她送到一家私人的精神科醫院。
在醫院裡,有一位曾經留美的醫師,見到年紀輕輕,又依然美麗的嚴箏,直覺的就想對她好因此,他一直非常的照顧她,直到嚴箏的病情稍微好轉,那位醫生告訴她,他要到美國去開業,問她願下願意跟他一起去,並且嫁給他。
嚴箏的父母聽到有人願意娶嚴箏,而且還是個醫生,也不管女兒飛到了美國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再見女兒一面,便一口答應下這門婚事。
他們簡單的在男方處舉行了婚禮。這段期間內,嚴箏除了醫生,對其他人都是排斥的,包括她的雙親在內。
到了美國,嚴箏的丈夫在家裡的一樓開設了一間心理治療的小診所,而嚴箏在丈夫的悉心照顧下,病情已逐漸穩定,能像一般人那樣過著日子。也許是換了一個環境的關係,她完全忘記了花蓮,忘記了「半天崖」,也忘記了季嵐平,更忘記了她的父母,以及那個自出世便沒受她照顧的小孩。
就這樣,她像正常的婦人般,為她的丈夫生了一雙孩子,一男一女。雖然,嚴箏偶爾仍會出現精神過度緊張的現象,然而,在她丈夫悉心的照顧,以及耐心的安撫下,總能迅速的平靜下來。
一向喜歡看書、躲在書中世界的嚴箏,一天,寫了一篇童話故事念給她的小女兒聽。她的先生知道了,便開始鼓勵她寫更多的東西。
嘗試寫了幾則短篇小說後,嚴箏開始閉門寫長篇的小說。
優遊在小說的世界裡,嚴箏整個人是開心的,她完全發揮了自己那驚人的想像力,創造出一篇又一篇神奇的故事。
在小說裡,嚴箏漸漸的找回了自己。
轉眼間,嚴箏在美國一待便是十多年,出了十一本長篇小說、兩本童話,她完全不知道,她那夏沙的筆名早就在台灣掀起了一陣夏沙熱。然而,也在此時,當她的思緒無邊無際的飄晃著時,一些以往刻意遺忘的事,卻漸漸地回來了。
她忽然記起了「半天崖」,記起了小木屋、妞妞、張伯、季嵐平,以及她的父母,和那個生死不明、未曾謀面的小孩。
這所有的事情,一經她想起,便怎麼樣也揮不去。她坦然的告訴了她的丈夫,她所記起的每一件事;她的丈夫則要她自己決定,如果要回花蓮,她的丈夫願意陪她一起回去。
想到她的丈夫一直如此的關懷、照顧她,為了她的病,想必也吃了不少的苦,她知道,她必須全心全意的幫他維持住這個家,而十多年前的事情,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然而,那些她忽然記起來,有關「半天崖」的事物,使她再也無法動筆,無法經營小說,嚴箏整個人頓時陷入了極端的低潮。
最後,還是她的丈夫提醒了她,要她把「半天崖」的故事,像小說般寫出來。終於,她又提起了筆,回到她的小說世界裡。只不過,這一次,小說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她用那年輕的生命,深深的刻劃下來的。使她在寫小說的同時,時常寫著、寫著,就難過得傷心了起來。
當小說終於完稿後,她忽然膽怯了,遲遲不敢將《半天崖》交給出版商。她害怕,終有一天,她的讀者們會發現,《半天崖》中的嚴箏和夏沙之間的關聯。
然而,禁不住出版商的一再催促,嚴箏最終還是閉著眼,將《半天崖》交了出去。
只是,在《半天崖》的結局裡,她刻意安排了讓嚴箏重回《半天崖》,算是為這篇二十年前的故事,做一個完美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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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將《半天崖》的故事讀完,華小茜隨著故事中情節的發展,感動得落了好多次淚。
合上了《半天崖》,她發現天空已經微微亮起。覺得自己一點睡意也沒有,便起身煮了一壺藍山,坐在沙發上,就著藍山幽幽的香氣,回味著剛才的故事。
半天崖?華小茜歪著頭回想,在花蓮住了將近二十個年頭,自己怎麼不知道有個像故事中「半天崖」的地方?也許是作者胡亂編出來的吧!然而,故事中,所有情節的發展是那麼的真實,教人不由得為它感動莫名。
「小茜,你那兒還有沒有頭痛藥?給我幾顆,我的頭好,好要裂開來似的。」
酒醒了的唐凌,一起床便感受一陣劇烈的疼痛,在房間裡搜尋了一陣,找不著半顆止痛藥。於是,撫著太陽穴,開了房門,見到華小茜,像是終於找到救星般的呼叫著。
看到唐凌那痛苦的模樣,華小茜搖搖頭,歎了口氣,很快的站起身子,在房間的床頭櫃翻尋了一陣,拿出兩顆藥片,再到飯廳倒了杯白開水,一併送到唐凌的手上。
「你呀!真的是自找罪受,知道難受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樣子喝酒。你沒聽人說過嗎?『酒是穿腸毒藥』。」
看到唐凌難過成那樣,華小茜雖然關心,還是忍不住要苦口婆心的念她幾句。
從華小茜的手中接過藥和水,唐凌一仰頭,將藥和水一併吞下肚裡。隨後,她走到客廳,一屁股跌坐在華小茜的旁邊。
「現在才五點多,天都還沒全亮,你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
「我呀!我是特地起床為你拿藥、倒水的,感動吧!我現在要回去睡覺了,晚安!」
被唐凌攪和了一陣,華小茜忽然覺得有些睏意,便逕自回房睡覺去了。
「我也要再去睡覺,最好是睡一整天,這個該死的頭痛或許就好了。」
唐凌自言自語的邊說邊走進了房間,將自己重重的摔到床上,又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第七章
一陣電話鈴聲響了許久,唐凌和華小茜兩人都聽到了,但都死撐著不肯起床去接,任那鈴聲兀自的又響了十多聲;最後,還是華小茜受不了那惱人的噪音,無奈的將話筒給拿了起來。
模模糊糊中,華小茜只是聽對方說兩句,自己胡亂應一句,她大概的知道是某個同事打來的,問她要不要一起去醫院看莉莉;她也不知道自己跟那個同事回答了些什麼,等到發現話筒裡傳出「嘟!嘟!」的聲響,就把電話給掛了。
在床上又躺了十多分鐘,忽然,華小茜像被什麼驚嚇到了似的,跳坐了起來。
看了一眼鬧鐘,兩點三十分!房間是大亮著的,那麼,應該是下午羅!華小茜努力的想著剛才的那通電話究竟是誰打的?和人家約好了沒有?可是,不管她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
現在,她可以算是完全清醒了,起床梳洗過後,華小茜將依然在床上掙扎的唐凌給挖了起來。
「起床了,大小姐,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太陽都照到屁股了。剛剛有同事約我們一起去看莉莉,你快點起床吧!」
華小茜一把掀起了蓋在唐凌身上的薄毯,只見唐凌的身子一縮,又蜷成了蝦米狀。
「唉!好不容易作了個美夢,這下全被你給破壞了,人家正在和劉德華共進燭光晚餐呢!」
唐凌眼看自己當不成縮頭烏龜,便開始要著賴,怎麼也不肯起床。
「我這是在救你耶!如果你和劉德華約會,被他那廣大的歌迷、影迷看到,看你不死無全屍才怪!別躺了,快起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