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是無法拒絕季嵐平?對於男女間的事,嚴箏幾乎是完全不懂,當時只知道自己喜歡他的親吻,他的撫觸,他的一切一切。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好事要發生了。
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快了,她才不過認識季嵐平幾天,難道,自己真的愛上他了?
為他們準備好了午餐的張伯,見到嚴箏的異樣,以為她不過是走累了,並不覺得奇怪。
飯俊,嚴箏按例為季嵐平準備好藥,遞到他的面前;當兩人四目交望,季嵐平牽起了嚴箏的手,嚴箏並沒有掙脫,只是跟在他的身後,走進他從來不准任何人踏進的畫室裡。
一進到畫室,嚴箏就看見了立在窗戶邊的那幅畫像,裡頭有戲耍著的妞妞和她,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真的是美極了。
「這幅畫,送給你!」
嚴箏張大了眼睛,驚訝的向那幅畫走過去,眼淚又不自主的簌簌落了下來。
撫著畫布,嚴箏不敢相信畫裡那個青春洋溢的女孩真的是自己。她不明白,季嵐平如何能這麼深刻的畫出自己?終於,她相信了季嵐平對自己的那份情感。她回過身子,向季嵐平的懷中撲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也許是心情好關係,季嵐平不曾發過一次病,兩人也十分開心的度過了那一段熱戀時期。雖然,季嵐平的病總在他們的心上像個無形的陰影般逐漸擴大著,但兩個人卻都不提,只想開心的度過眼前的日子。
他們兩人的戀情,沒幾天就被張伯發現了。看見少爺變得如此開朗,病情也明顯的好了許多,張伯很自然的替他的少爺高興著;然而,他又害怕,害怕少爺的病會不會誤了嚴箏?
少爺能活到今天,可以算是一個奇跡,上天真的還會給予少爺另一個奇跡,讓他再多活幾年嗎?張伯向上天禱告著,他真的願意將自己的壽命分一些給苦命的少爺。
第六章
一天,季嵐平在畫室裡,正為嚴箏畫著素描,當他勾勒著嚴箏臉上美麗的線條時,忽然全身抽搐了起來,沒有多久,便倒在地上。
「張伯!張伯!」
嚴箏看到倒在地上的季嵐平,嚇得跑過去緊緊抱住他不斷抖動的身體,她害怕她會就此失去他。
當張伯慌張的跑了過來,將季嵐平一把抱到臥房的床上,並為他多加了幾床棉被,然後,在他的手臂上為他注射了一針止痛劑,季嵐平才緩緩的停止了抽搐,沉沉睡了過去。
看著面無血色,倒在病床上的季嵐平,張伯和嚴箏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著,一直到張伯退出了房間,嚴箏才跟了出去。
「張伯,無論如何,你今天一定要告訴我,嵐平得的究竟是什麼病?為什麼他總會這麼無緣無故,突然的發起病來?」
嚴箏堅毅的看著張伯,今天,她既然敢問,就表示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能夠接受張伯說出的任何答案。
「少爺他得的是血癌。從十二歲發病的那一天起,少爺幾乎可以說是在醫院裡長大的。因此,除了你,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朋友。」
張伯說到這裡,看了嚴箏一眼,眼眶裡飽含著淚水。他清了清喉嚨,哽咽的繼續說下去。
「去年,少爺接受了最新引進的療程,治療後的情況一直不錯,我和先生、太太滿心高興的以為終於把少爺給救了回來。先生、太太因為考慮到空氣和環境的問題,所以要我陪著少爺,在花蓮的小木屋裡靜養一段時間。沒想到,來到花蓮沒多久,少爺還是發病了。少爺心灰意冶的不許我通知先生、太太,我知道,他這回是完全絕望了,他不願意再回到醫院面對那些針頭和藥物,他決定要放棄自己。因此,他自己在報上刊登了廣告,打算病死在花蓮的這棟小木屋裡。」
張伯涕泗縱橫,緩慢而傷心的說著,卻被嚴箏突然冒出的聲音給打斷了。
「你就這樣順著他,看著他在這裡等死!」
此時,嚴箏的眼淚也跟著張伯的淚水,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
「你不知道少爺為這個病忍受了多少的痛苦!我實在是不忍心,再把他送回去,看他再次的接受治療,再次的病發,/水遠週而復始,沒完沒了。」
聽到嚴箏怪罪的語氣,張伯除了難過的說明自己心疼少爺的心情外,也無法做出其他的解釋。
「總會有辦法的,是不是?嵐平平常的時間都好好的,不是嗎?他說過,為了我,他的病一定會好起來,他說過的……」
嚴箏幾乎崩潰的哭著。她知道,季嵐平的病一定下輕:然而,她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是絕症。
她又哭著衝到了季嵐平的床邊,趴在季嵐平的身上,歇斯底里的哭著,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她漸漸地累了,才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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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嵐平!你們不要帶他走!」
由睡夢中驚醒,嚴箏抹掉了額頭上的汗水,很快的審視了床上的季嵐平,發現他仍然均勻的呼吸著,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嚴箏替自己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再回到床邊時,季嵐平已經睜開了雙眼。
「對不起!小箏!」
此刻,季嵐平看著嚴箏,眼裡有無限的愛意和歉意,他知道,這次的發病是個警訊,難道老天爺不再眷顧他了嗎?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是對不起你自己。為什麼要放棄治療?你曾經對我說過,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只是懦弱的躲在這裡,等候上天的憐憫,一天度過一天。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走了,我怎麼辦?你教我怎麼承受這一切?」
嚴箏情緒激動的搖撼著季嵐平的身體,淚水就像潰堤般,汩汩的洶湧而出。
「小箏!」
季嵐平坐起身子,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嚴箏緊緊的摟在懷裡。
「原諒我,認識你之後,我真的想再回去治療,再忍受一次痛苦。但是,我只是貪心的想多和你相處幾天,你不知道,有你在身邊的這些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我多麼害怕,一旦我離開你回到台北,你就會像泡沫般消失不見。」
撫著嚴箏俏麗的短髮,季嵐平哽咽的繼續說著:「是我太自私了,想要用我剩餘的生命全心全意的愛你,而忽略了你的感受。原諒我,好好小箏,我答應你,為了你,我會回去台北,繼續接受治療!但你也要答應我,你會在這裡等著我回來。」
如今,對季嵐平來說,讓嚴箏快樂似乎比他自己的生命更為重要。
「我一定會在這裡等你,只要你肯為了我們的未來去和病魔搏鬥。」
看著滿臉淚水的嚴箏,季嵐平心疼的為她吻去了眼角的淚,再吻上她那顫抖的唇。然後,兩張唇激烈的回應、吸吮著,像是要把所有的煩惱與不快,全部融化在這一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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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嚴箏的催促下,季嵐平終於和張伯搭上了北上的火車,駛離了花蓮,回到台北的醫院,進行又一輪的治療。
雖然季嵐平和張伯已然離開,但嚴箏依舊每天來到小木屋,跟妞妞講話,餵它食物,替庭院的植物澆花。她常常在房裡的沙發上,抱著妞妞,想著季嵐平在台北的情況,想著、想著,下知不覺的,就這麼睡著了。
偶爾,她也會一個人爬到「半天崖」,向著高聳入雲端的崖頂祈禱著,希望季嵐平這次的治療真的能夠成功。
過了一個多月,大學的新生訓練通知寄到家裡,她正開心的想,到了台北念大學,就可以去幫季嵐平加油打氣的時候,她整個人開始下對勁了,常常無緣無故就嘔吐了起來。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體力一下子差了好多。她的母親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帶她去一間中醫看診,那個中醫師在把過脈之後,皺著眉,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嚴箏,問她的母親。
「你女兒結婚了沒有?」
「她還是學生,怎麼可能會結婚!」
母親不明白那個中醫師為什麼要這麼問,一時之間,倒緊張了起來。
「我女兒是不是得了什麼病?長了什麼很不好東西?」
「照你女兒的脈搏和徵兆,她應該不是生病,而是懷孕了。」
「怎麼可能?醫生,你會不會搞錯了?我女兒是不可能懷孕的。」
母親聽完醫生這麼說,著急的反駁著,當她看見醫生並沒有因為她說的話而做出任何反應時,她就氣呼呼的帶著嚴箏離開了那家診所。
回到家之後,母親只是生氣的告訴父親,說那個診所的醫生是個庸醫,竟然說她的女兒懷孕了,而完全沒有想到那醫生說的可能是真的。
這個時候,只有嚴箏自己心裡明白,她的確是懷孕了。她開始小心的不露出任何症狀,一心期望季嵐平能夠早些回到花蓮,陪她一起解決這件事。
然而,由於她的體力一直下好母親在她臨上台北唸書之前,又帶她去一家西醫做檢查,在抽血檢驗的結果出來後,她的母親終於相信那個中醫所說的話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