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海藍拿起琴盒,從休息室走了出去,低垂著頭。免得那成打成打想請她喝一杯或是想拐她上床的男人發現她。然而在經過吧檯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投去一瞥……那男人還在。
「我還沒拿到半毛錢贍養費,根本沒錢請律師嘛!要是上法庭打官司,一定會輸的啦。」岑海藍聽見和他坐在一起的那女人一臉哀怨地說。
「那也不一定。」伊森有時也滿痛恨自己的行業,明明白白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有律師,自己辯護也行。」
「我又不懂法律,怎麼替自己辯護——」
「我幫你打官司!」岑海藍猛地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被自己嚇到,那聲音是她的嗎?
伊森與蘭斯太太都愣住,一致轉過頭來,發現竟是岑海藍——那個令全屋子男人沉迷醉倒的女薩克斯風手。
伊森並不掩飾他的驚訝,但他精亮的藍眸中更多的是嘲弄,「小姐,我想你並不明白,只有具有律師資格的人,才能替別人辯護。」
「律師嗎?」岑海藍的唇角掀起一絲諷刺的微笑,稍稍側著頭,十分可愛地思索,「嗯,我想想……我的律師執照不曉得是放在書桌左邊還是右邊的櫃子……」
「可是……我沒錢付律師費……」蘭斯太太還沉浸在剛才的驚訝裡。
「律師不是我的職業。」岑海藍笑笑,眼睛卻直勾勾的盯住伊森,「我免費幫你打這場官司。」
伊森微皺烈眉,上上下下地研究打量著她,那鐃富興味的眼神彷彿像x光一樣能把岑海藍看成透明……岑海藍心中突地一跳,略略不安地換了個站立的姿勢,而他終於緩緩開口:
「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很衝動的女人?對案情一點也不瞭解,就斷然下決定,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打輸了這場官司,對蘭斯太太反而會有負面影響?」
真是個自大狂,岑海藍昂起了頭,「我既然願意幫她打官司,就不會容許自己輸。」
「既然你這麼說……好吧,我只希望你不要後悔。」
他挑釁的眼光又抓住她的,她竟有種想逃的感覺。
她挺起肩,甜甜地拋給他一個極燦爛的笑容,「這就不勞您費心了。」
岑海藍那嫵媚的笑,果然就像勾魂索一樣勾住他的心——伊森悄悄吸口氣,慶幸自己尚能呼吸自如,這女人不是省油的燈。
「看來要和解是難了,我們法院上見吧!」他刻意冷淡地結束話題。
岑海藍一笑,順手從吧檯上拿過一張紙,寫下她的電話號碼交給從頭到尾都在迷惑中的蘭斯太太,「我想我們該找個時間談談。」
「謝……謝謝。」蘭斯太太想了半天,只拼湊出這幾個字。
「別謝我。」岑海藍溫和地笑道,「我只是做我自己想做的事罷了。」說畢,她留給伊森最後一個微笑,眨眨眼,正準備往大門口走出走,看見門口聚集一堆等著黏她的蒼蠅——
她秀眉一皺,想也沒想轉身從後門溜去。
後悔……唉,不用那男人說,她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衝動……是啊,他還真是一眼就看穿了她,她這個衝動的脾氣,不曉得會為她惹來多少麻煩……唉!
不過說也奇怪,向來跟在她身後的男人以打計算,她怎麼會對一個萍水相逢的男人這麼有興趣?
不過,他實在是個特別的男人,令人難以忘懷的男人,畢竟,很像是個足以匹敵的對手。
岑海藍搖搖頭,不讓自己再多想,瀟灑地拉開酒吧後門,準備回家去。
× × ×
酒吧的後門是條暗巷,岑海藍走了上百遍也沒出過問題,她自顧自的往大街方向走,然而哪曉得她才剛走出幾步,三個彪形大漢便擋住她的去路。
「別動!乖乖跟我們走,我們不會為難你。」其中一名凶神惡煞地摀住她的嘴,扣住她的手。
這是什麼?綁架還是搶劫?岑海藍驚嚇之餘,童年不愉快的記憶一幕幕浮上眼前,那些暗殺,槍彈掃射……
岑海藍打了個冷顫,她下定決心絕不再活在那種恐怖之中的,可是跟前這三個人,卻將她的恐懼現實化了,她想也不想,幾乎是反射動作——
提著琴盒的那隻手猛地往身後一撞,那裝著薩克斯風的厚重琴盒當場成了防身的武器,撞得身後那名歹徒吃痛倒地。岑海藍拿起琴盒,邊撞邊擋又絆倒另一個,見有空檔,立刻沒命地往大街上狂奔。
這簡直就是賭命!岑海藍邊跑,一身冷汗直流,那幾傢伙要是火大拿槍當她是活靶怎麼辦?可是留在那裡做待宰羔羊,又不是她的個性,不管了!賭吧!
「救命∼」
岑海藍提著琴盒,死命地奔出暗巷,邊叫邊跑,她仍可感覺到身後那幾名大漢雖然沒開槍,也緊追不捨。
她亦駭亦慌,情急之下攔住路邊一輛剛發動的車子,拍著車門大喊:
「幫幫忙!有人搶劫,開門!」
岑海藍才剛喊完,自己立刻後悔了。這可真是既無謂又浪費時間的求救方式,洛杉磯這種地方人人自保都來不及了,還有誰知道「見羲勇為」四字怎麼寫?
然而出人意料之外地.車門卻府聲開了!
岑海藍訝異之餘,沒有時間多想,立刻鑽進車裡。
車子絕塵而去,片刻時間,已在幾條街外。
「謝謝。」確定已經甩掉那幾名歹徒,岑海藍長吐了一口氣,這才有時間向車主道謝,沒想到仔細一看開車的人——「是你?」她叫了起來,開車的人竟是酒吧中那位律師!
「叫那麼大聲幹嘛?」
伊森回答得有些懊惱,他剛才從酒吧出來,沒想到就碰上她驚險萬分的求救事件,他一時好心讓她進來,可是現在仔細想想,即使她十足是個令人難以抗拒的美女,能英雄救美是許多男人夢寐以求的事,然而他理智的腦袋提醒他,自己實在是有點太見義勇為了些。
「你也真夠厲害的了,吹薩克斯風還吹到讓人追殺?」他不免懷疑這女人是否來路不明,可別替他惹上什麼麻煩才好。
「那幾個歹徒我根本就不認識。」岑海藍眉心一皺,「我看他們是想搶劫。你在LˍA.住了多久?可別告訴我你不清楚L.A.的治安。」
也對。L.A.的治安雖然比不上紐約恐怖,但也好不到哪裡去,被人搶劫實在也不是什麼奇事。
伊森倏地放下心來,語氣也變緩了:「人家要搶,你乾脆就把錢給他,萬一一槍斃命,看你劃不划得來。」
「要搶我就給他搶?那好,我連銀行存款都送他算了。」她冷哼一聲,下意識瞧他一眼,卻發現他的眼光正好也透過照後鏡盯著她。
四目相望,雖然沒有半句言語,但一道觸電般的電流卻彷彿流過他們彼此之間,而且有愈來愈強烈、令人無法抵擋之勢——
岑海藍深吸了一口氣,趁這模糊不清的感覺還沒攻佔她全身之時,輕鬆地換了口氣道:「剛才還真謝謝你了,我沒想到你居然肯打開車門讓我上車。對了,我叫岑海藍,你叫什麼?」
「伊森.克里昂。」他簡短地說。
「伊森。」岑海藍重複了一次。「你要把我載去哪?」
「你要我載你去哪裡?伊森反問。
「你既然已經救了我——」岑海藍一笑,也有客氣的時候,「總不好意思讓你再兜圈子,這樣吧,你哪裡順路,我就到哪裡。」
「要順路很難了。」伊森也笑。「我到碼頭。」
「碼頭?」她詫異地問:「這麼晚?」
伊森烈眉一揚,「從今天晚上開始是我的假期,我到碼頭乘船去小島的度假屋度假,怎麼?有誰不准?」
「沒有不准,羨慕罷了,真好,到小島度假。」岑海藍說得半真半假,又帶點調侃的笑意,讓人聽不出有幾分真。她隨手刷了刷頭髮,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便如瀑般在空中飄蕩……
伊森忽然發現自己幾乎無時無刻不從照後鏡裡悄悄打量她,就連她那頭絲緞般的髮絲都讓他無端著迷,他的感覺隨著她的手指移動,那手指翻擾著他的心,他甚至希望她的笑容只為了他,那飄逸的秀髮只屬於他……真真該死的狀況!
岑海藍不解他為什麼突然沉默下來,她延續剛才的話題:「既然這樣,你就載我去碼頭好了,我自己搭計程車回去。唔,你要去度假啊,那剛剛那個案子就不可能那麼快開庭羅?開庭的日期是什麼時候啊?大律師。」
他收起遐思,雙手緊握在方向盤上,「半個月以後。」
「還有那麼久?這表示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做功課嘍?」
岑海藍開心地笑了起來,笑得又燦爛又眩目,嬌嫩的櫻唇性感地輕噘著,那甜蜜與柔媚迷惑著伊森,他似乎愈來愈覺得……心動……
「那好吧。」岑海藍繼續咯咯笑著,「在你嘗到失敗的滋味之前,就讓你先開心地去度幾天假,做做你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