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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歐陽青

  小玉見十二郎發現任緇衣了,才站起的身子差點又因為腳軟倒了下去,「不,不是我殺的,是她自己死的。」

  十二郎懶得理她的胡言亂語,扳過這孩子的面孔一看,是那個絕美嬌弱的病娃娃,沒想到洗去滿臉汗水塵沙後,她競如此甜美的教人心疼。

  是的,他還記得她,那個拜月教的病娃娃,此刻,她平穩的躺在他懷裡,嬌弱的生命似乎一碰就破碎,需要人花很大的心力照顧疼惜,才能平安長大。

  十二郎蹙眉,訝異自己居然會有這種想法,不管將來有誰疼惜她,但肯定不會是他。

  大手輕拍她的臉頰,沒有動靜,他伸出手指橫在她鼻端前,驀地,他的俊臉微變。

  因為,她沒氣了!

  第三章

  十二郎見狀,低咒一聲,想也不想的低下頭,覆上她的嘴,度氣給她。

  該死的,她動也不動!十二郎拒絕放棄,他從下是個肯認輸的男子,深吸一口氣,他再次俯低了頭,心裡不禁咒罵,混蛋,明知這女孩活不久,是誰讓她在這種大熱天跑出來的?

  堅決的大手一再的按摩她的胸口,刺激著她接受他的氣息,回應他的執著,他努力許久,她依然毫無回轉跡象,一陣椎心之痛驀地啃嗜他的心……

  「該死的!我不許你死在我面前,我已經說了,不許你死在我面前!」扣住她下顎的力道更強,英氣飽滿而炯炯有神的黑眸緊盯著她。

  不知是他的努力見效,還是他的威脅有用,總之她蒼白的小嘴逸出一聲嚶嚀,然後是一聲有氣無力的咳嗽,驀地,虛弱的她睜開明媚的秋瞳,眼前竟是十二少那英俊的面孔,她幾乎懷疑她仍在夢中。

  「我……我……」她的雙肩抽搐著,發白的唇不斷顫抖,」我……」

  十二郎下耐煩地怒喝,」該死的,你到底怎麼了?」

  這人怎麼這樣叫她,她可是有名有姓的,任緇衣雙唇微彎,想擠出一絲笑容,卻力不從心,她的胸口好疼,」我爹是不是……要來接我了?」她斷斷續續的說,

  捂著發痛的胸,喘不過氣來。

  「你在發什麼瘋?叫大夫來。」十二郎低咒下斷,抱起她,朝那小婢女怒喊,並快步邁進府裡。

  「我……我爹……是不是……已經不在了?」她不氣餒,小手努力爬上他的胸襟,吃力的問。

  「閉嘴!」十二郎毫下憐香惜玉的朝她怒斥,瘦弱嬌小的她,身子十分輕盈,他幾乎感覺不到她的重量,再加上她似乎受到刺激,精神狀態始終恍惚,這令他十分擔心她的生命隨時有可能流失。

  不等奴僕動手,十二郎先踢開邊門,看也不看那簡陋的別院,直接往主屋飛奔。

  「十二少……我爹爹……」

  「如果你再不閉嘴,你很快就會去跟他作伴了。」十二郎粗聲粗氣的話語,伴隨著他踢開房門的聲音。

  不假思索的,十二郎將她抱進自己的房中,輕柔的將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凝視這張蒼白嬌弱的容顏,十二郎只覺心口一股熱血沸騰,難以自抑。

  如果就這樣不理她,她很快就能如願,但她還那麼小,那麼脆弱,他實在做不到視而不見。

  十二郎高昂的身軀健康壯碩,濃眉高鼻,俊逸秀挺的五官揉合幾分西域人的血統,全身上下有種性感魅人的味道,除此之外,蕭府三輩子也吃喝不盡的財富與傲人的武學,讓他有如天之驕子。

  不刻意追求西域霸主的美名,卻有股豪士英雄的自信,他在衣食無虞之際,也試著做些救肋之類的事,而且樂此不疲。

  但,這世上壓根兒就不公平的。天地不仁,讓他深感無力與無奈的,就是碰上像她這樣的人們,生下來體質就弱,注定活得不健康,注定活不久矣。

  如果幸運地,像他的蓮表妹一般,有著厚實的家產,再加上他這個無怨無悔的未婚夫,每日每夜小心地伺候著,或許可以活得跟健康人一樣長久;但若不幸地,就如眼前這位病娃娃,孤單一人,無人聞問。

  十二郎的心緒奇異地有些許的變化。

  「原來我爹……真的遇上不測了。」床上的任緇衣無助的呻吟,蒼白的頰邊兩道淚痕,令人憐惜的模樣如萬般的針狠狠戳進他的心。

  他到底在想什麼?她的命就要一點一點的流失了。

  他扶坐起她的身子,雙手快速的脫去她的外衣,粗暴的連衣襟都被扯破了,但他不在乎,而她早已昏昏沉沉的任他擺佈。

  他脫下她的褻衣後,只留下肚兜那一點小小布料圍在她胸口,背後一片雪脂玉膚馬上擺在他面前,但他無心飽覽,只覺得她是一個小孩子。

  雙掌運氣,他盤腿坐在她身後,緩緩推出,他要用自己的內力護住她的心脈。

  當他的手貼近她的肌膚前,一股微弱的內勁從她體內彈出,逼開了他。

  她不會武功卻有內力,這可奇了。十二郎不信邪,再加了三威力道,雙掌推出,這回沒有受到攔阻,她體內原本那道護著心脈的力勁被他摧毀殆盡。

  原來如此,十二郎恍然。她之所以能安然的活到今天,全靠她胸口這股真氣在護持著,想必今天她受到刺激,導致這股真氣受到阻滯,造成性命垂危。

  什麼樣的刺激令她連命都不想要了呢?

  十二郎凝思,驀地想到她口口聲聲喊著要爹的情景,莫非她已經知道她爹可能遭遇不測了。

  該死的,是誰這麼多事?什麼都不讓她知道不就沒事了?

  十二郎的暴怒影響到他的真氣運行,一凝神之間,任緇衣的雙眉難受的攏緊,十二郎連忙收攝心神,專心為她療傷,連聞訊而來的家人都無暇顧及了。

  之後,十二郎整整用了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時間才救回她的小命,這段期間他只用些瓜果類充飢,想到這兒,他就不免有些埋怨,用真氣為人療傷是既耗內力又傷自身的行為,他身強體壯,不出十來天內力就恢復了,這並不打緊,重要的是他還得餓著肚子,嚼爛食物親口餵她,這才教他作嘔。雖說她年輕,但也是個女孩子,他這種行為實在太不合禮教了。

  幸好她始終昏沉,也幸好她的年紀尚幼,十二郎真的很慶幸,並且嚴格交代下人,千萬不可以將他們獨處七天七夜,肌膚相依,且他用內力療傷之事告訴他人,尤其是即將成他新娘的蓮妹妹。

  任緇衣很累也很虛弱,這七天來,她的身體有如被馬車輾過般破碎不堪,十二郎親自照料她的一切,包括為她擦汗淨身,如今她總算平靜的睡了,讓他鬆了一口氣。

  月光輕柔的照拂下,她卻睡得十分不安穩,蒼白的小臉無一絲血色,眉間甚至不曾舒坦過,令他深深歎息,她有一股天生的嬌弱氣質,惹人憐愛,但骨子裡卻始終自暴自棄,彷彿活著對她而言,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

  或許他可以考慮收她為……女兒?

  十二郎為自己的想法失笑,她究竟多大丁?難道他經老到可以做她的爹了?算了,就收做妹妹好了。

  腦中因想起她嬌小身軀貼在他懷中喊爹爹的畫面而溫暖起來,她需要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而他既然已插手,就沒有理由中途放棄,所以收她為妹妹,這事刻不容緩。

  在月光下,十二郎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好好睡吧!從今以後,由我來照顧你,我唯一的妹妹。」

  ☆☆☆☆☆☆☆☆☆☆  ☆☆☆☆☆☆☆☆☆☆

  昏沉沉的,像回到過去幾年待在爹爹身旁的感覺。

  她喜歡被人細心呵護,捧在手心的感覺,卻恨這滿屋子揮不去的藥味,過去十五年間,她無時不在祈禱不再聞到這氣味,沒想到她始終無法逃離。

  任緇衣虛弱的睜開眼,陌生的環境令她蹙起眉,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了,依稀想起那樁令人心痛的回憶。

  「好些了嗎?」迎面而來的是小玉關切欲涕的神情,她看起來似乎哭過好多次了。

  「我……」躺了很久嗎?為何她的聲音幹幹的,任緇衣想坐起身卻力不從心,一低頭,魂差點去了一半,她光裸著臂膀,太羞人了!

  「謝天謝地,幸好小姐你醒了,沒事就好,我終於放心了。」小玉拿碗藥來,一口一口小心的餵著。

  「我怎麼了?」她的腦子渾渾噩噩的,想了半天才記起池邊的事。但很奇怪,始終揪住她心口的疼痛此時竟然沒有發生,反倒胸中一片平靜,她感覺很輕鬆。

  小玉垂下眼瞼,」小姐,都怪我多嘴,那天的事你就當我是胡言亂語,別當真。」

  關於爹爹的事嗎?任緇衣心裡有數,就算要找出事實真相,也不是在這裡,她終究還是得回到中原。

  「這裡是哪裡?」

  「十二少的房間。」

  是他?任緇衣驚懼不已,」怎麼會?」

  她四下望了望,木造的房子,四處都是原木製成的傢俱,充滿木頭粗獷原始的味道,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藥味,她不意外的在通風處見到常常出現在她四周的藥罐火爐。這地方很大,從房間看出去,層層迭迭的廳堂,能見到一整組書櫃和價值不菲的桌椅器具,簡潔而不失豪貴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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