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八百年前就已經不再躲她了呀!
「莎夏?莎夏?」
「嗯?啊!我想到了,我要去向卡萊借小花。」
「你還是不肯放棄呀?」杏子無奈搖頭。「可是你要小心啊!小花可是卡萊的寶貝,要是它也被壓死了怎麼辦?」直到現在,她每天臨睡前都還要為之前冤死的小白默哀三分鐘呢!
莎夏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笨,再去抓一條還給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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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的天,鬱鬱的空氣,悶得丹奧幾乎不能呼吸,他放棄地把手從鍵盤上移開,兩眼瞪在電腦螢幕上,沮喪得幾近抓狂。
他到底在寫甚麼?
驀地,他恨恨地甩掉雖仍咬在嘴裡,其實早已熄滅多時的菸屁股,再轉動椅子背過身去頹然地俯下上身,雙臂絕望地抱住自己的腦袋,口中逸出痛苦的低吟,對自己感到徹底的失望。
完了!他果真是個廢物,一個一身無是處的廢物,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他甚麼也不會,只會浪費糧食、浪費空氣、浪費地球的生存空間,搞不好連做花草肥料的資格都沒有,真是太悲慘了,他到底還活著幹甚麼?
想到這裡,他開始考慮要去撞牆,就在這當兒,他突然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很詭異,令人寒毛直豎的嘶嘶聲。
他猛然抬眸直視前方,立刻,他發現自己正對著一雙眼。
一雙三角眼——眼神看起來實在不太友善,嵌在一顆三角頭上,還有一條血紅色,分岔的舌頭……不,那應該叫蛇信,而且它還穿著一身花花綠綠,色彩鮮艷的皮衣——真花俏。
根據動物百科全書上記載,三角頭的蛇大部分都有毒,特別是色彩越鮮艷其毒性越猛烈,所以……所以……
毒?!
天哪,他還在這裡研究甚麼?
毒蛇耶!
猛然倒吸一口冷氣,下一秒,他已然扯開嗓門尖叫著拚命滑動椅子往後退,由於退勢太猛,滑不到兩寸椅子便翻倒,連帶著人也跌在地上,不假思索,他立刻划動四肢死命往前爬——一時忘了人類是用兩條腿走路的。
直至一頭撞上角落的文件櫃,他才齜牙咧嘴地摀住額頭回過身來,旋即更驚駭的發現那條毒蛇竟然也跟過來了。
我們來作朋友相親相愛嘛!
不,別過來,我不認識你!
他正待拉開喉嚨展開第二波的聲聲尖叫,倏地,辦公室門打開,史提夫慌慌張張地闖進來。
「甚麼事?甚麼事?發生甚麼事了?」
「那……那……」丹奧顫抖著手指向前方。「蛇……毒……毒蛇……」
「蛇?這裡怎麼會有蛇?」史提夫疑惑地轉眸一瞧,眉峰即皺,「原來是小花。」隨即過去將那條猶不知死活,仍在嘶嘶鬼叫的花蛇撩起來挽在手上,「別擔心,這是學生養的蛇,毒牙已經被拔掉了。不過……」他冷笑。「正好,該是讓他們複習一下野外求生時要如何剝蛇皮的時候了!」
窗外突然傳來兩聲若有似無的低呼和呻吟。
史提夫裝作沒聽見,丹奧則往空蕩蕩的窗外瞟去一眼,再收回眼來心有餘悸地與那雙彷彿正在嘲笑他的三角眼大眼瞪小眼。
真是不想活了,竟敢嘲笑他!
也不想想自己即將被扒掉「皮外套」了,這種冷天看它不凍死才怪!
不過……
「我想……那個……算了吧!」待狂跳的心脈稍稍鎮定下來後,丹奧始慢吞吞地爬起來,扶起椅子坐回去,繼續揉搓著額頭。「我只是嚇了一跳,也沒有受傷,為了這種事殺死學生的寵物不太好吧?」
它的親戚朋友諸公同類們大概都在準備要過冬了,起碼在這個冬天,它最好也學學冬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就是這樣才會老是被學生們欺負,況且……」史提夫突然把蛇往窗外一扔……又是兩聲驚呼。「我早就警告過他們了,如果連這點小事都約束不了自己,還有甚麼資格擔任SA?不過……」
若無其事地靠在窗台上,他繼續說:「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再饒過他們一回。可是下回若是再有這種事發生,我會直接報告校長,也不必刻意去找出罪魁禍首了,全校學生都必須接受連帶懲罰,全體降一級!」
兩聲抽氣。
警告完畢,史提夫離開窗台定向門口。「好了,既然你沒事,那麼你繼續忙你的,我走了。」
待門關上後,丹奧才自言自語似的說:「抱歉,下一回我恐怕幫不上忙了。」
好似在呼應他的話語似的,窗外忽地傳來一陣樹叢搖曳聲,片刻後,又只剩下冷冷的風聲。
丹奧聳聳肩,再次面對電腦螢幕,這回,他很有信心地將兩手置放於鍵盤上,有力又迅速地揮動雙手十指。
他的沮喪絕望全被嚇跑了。
第二章
位於涼爽西風帶的德國氣溫本就不高,冬天又特別長,約有五、六個月左右,相對的,其他季節也就縮短了,所以當台灣那邊還在懷疑夏天究竟過去了沒有,德國這邊早已面臨深秋的寒冷——那種不穿厚外套會感冒、發燒,肺炎,然後死翹翹的寒冷。
裝滿一壺熱滾滾的咖啡,套上外套,莎夏走向門口。
趴在床上看書的杏子見狀,順口問:「這麼冷,你要上哪兒?」
「安東尼他們今天要請客,他說我可以去拿一些德國泡菜和豬蹄膀回來。」
「安東尼?啊,那個酒園主人,那邊要走好一段路耶!」
「所以我才會帶這個,」莎夏舉起保溫壺給她看。「免得冷死在半路!」
「他請甚麼客?」
「他兒子訂婚。」
「哦,那如果有自製臘腸,順便拿一點!」杏子說完,又埋回書裡去了。
在春夏兩季,美茵河谷確實是如詩如畫充滿醉人風情,但秋天可就蕭瑟得很,葉枯,草黃,滿眼的飄零落寞,平添人無限欷吁感歎。
真是無趣!
自覺沒有那種欣賞滄桑氣氳的資質,莎夏兀自埋頭往前大步行進,只想盡快去拿些好吃的食物,好回去在宿舍裡請大家來開個小小的派對熱鬧一下。
然而在行經那條肥魚最豐盛的溪邊時,她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有點驚訝地發現那個白癡娘娘腔又跑到溪邊來,目注前方那片早已采收完畢多時的葡萄園,兩指夾著一根菸倚在樹幹上沉思。
她知道他在辦公室裡常常抽菸,卻很少見他在外面抽菸。
老實說,她實在不明白那一片荒涼蕭條究竟有甚麼好看的,但他抽菸的模樣卻使她感到一陣難以理解的心悸。
其實他的五官長相真的很不錯,氣質更佳,而且人高腿又長,如果讓她來打分數的話,起碼也會批出去九十五分以上。
只可惜他那種娘娘腔個性委實令人無法忍受,又是吃花又是掉眼淚,沒事哀聲又歎氣,平時說話輕飄飄的好像餓了一輩子從沒吃飽過,雞飛狗跳時卻又跟女人一樣扯嗓門尖叫得幾乎要震破玻璃,一經想到這些種種,她就忍不住想要去整他一整,看看能不能「教化」得他男性化一點。
但此刻,見他指夾香菸隨意靠在樹幹上,那姿態竟是有型得很,特別是在他合眼吞雲吐霧之際,更有說不出的魅力,信手一撥劉海,又是那樣瀟灑,過去總讓她唾棄到極點的憂鬱神情,這時反倒顯得如此撩人。
不可思議,這傢伙居然有如此男性的一面!
但,這個念頭不過浮現一秒鐘,又見一陣寒風吹來,他立刻瑟縮著抱住自己的手臂,看似弱不禁寒,其實是沒想到要多穿兩件衣服就莽莽撞撞跑出來神遊太虛的傢伙太愚蠢。
真是窩囊!
莎夏忍不住兩眼往上一翻,未經思索即悄然上前在他背後放下咖啡保溫壺,隨即迅速離去。
半晌過後,丹奧終於禁受不住沁骨寒風的侵襲,轉身欲待回去,卻赫然發現身後不知何時鄉了一支保溫壺,納悶地拿起來一看,居然還是熱呼呼的,他更是詫異,繼而又在壺匠找到一個簡寫:SS。
SS……不會是她吧?·
果然是她!
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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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雅堂皇的建築,充滿青春活力的校園,一樣的年輕人,一樣的活潑頑皮,一樣燦爛的笑聲,在外人眼裡,這不過是一所普通的大學,普通的大學生,誰也料想不到這竟然是一所SA培訓大學,而那些看上去與一般大學生沒兩樣的年輕人竟然是久經嚴格訓練,不時與危險為伍的聯合國特別行動組的隊員。
既然是如此特別的大學,如此特別的大學生,即使他們極力隱藏,但在某些時候仍會不自覺地流露出異於常人的舉止,譬如此刻,六十個學生魚貫走出符茲堡大學校區,浩浩蕩蕩地穿過街道步向舊美茵橋——
「歷史文物課很無聊的,要不要蹺頭去打保齡球?」墨西哥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