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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古靈

  這是他另一個妹妹,看上去活像個洋娃娃似的,可愛得不得了。

  「對不起,我大哥到醫院去動植皮手術,請你改天再來。」

  這是他弟弟,跟他完全兩個樣,活潑健朗,簡直不敢相信他們是兄弟,搞不好是撿來的。

  「對不起,大少爺他……」

  這是他家的管家,看起來忠厚又老實,所以說謊時總會在額頭上貼紙條通知別人他在說謊。

  為甚麼他的家人不肯讓她見到他呢?因為是她害他受傷的嗎?

  「走吧!莎夏,會趕不上飛機的。」

  「哦,好。」依依下捨地再回頭一眼,莎夏才偕同她的新搭檔傑森離開那棟宏偉的歷史建築物。

  說到她的新搭檔她就覺得很詭異,為了履行自己的諾言,她硬著頭皮拒絕了三個月前那次阿富汗的任務,雖然她也曾勸尼基放棄,但尼基堅持要跟另一位甫失去搭檔不久的人一同出任務。

  那一回,八位出同一件任務的SA中了同樣的詭雷,有人斷手有人斷腿,有人失明有人毀容,甚至有人掉了老命,尼基則是斷了一手一腿,落得只能裝義肢作復健,短期之內不可能再出任務,甚至將來還有沒有機會出任務都是未知之數,所以她不得不更換搭檔。

  丹奧怎麼會知道呢?

  她告訴自己,這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去找他,發誓非得見到他不可的原因,因為她要問問他怎麼會知道那件任務不安全?

  絕不是因為她想念他,也不是因為她惦記他,更不是因為她想見他想得要死!

  絕不是!

  第七章

  莎夏是個非常樂觀的女孩子,從來不知道何謂憂愁,何謂感傷,即使知道,那種無聊的情緒在她身上也逗留不下多久便會自動閃開——她身上太不「營養」了。

  但是這年,當秋意初起,滿山頭的葉子逐漸變色,一簇簇的黃,一簇簇的紅,鮮艷中泛著蒼涼的晦澀,她似乎能稍微體會到丹奧為何每逢秋天便百般愁鬱,那蕭瑟的風,淒涼的情景又為何會帶給他如此深刻的感傷。

  於是,偶爾她也會遙望著遠處山頭沉思,於是,她也會歎氣了,於是,她也開始抽起菸來了。

  Virginia,他的菸。

  抱著大狗熊,杏子盤膝坐在床上注視莎夏已經許久,後者倚在窗傍一根根菸抽個不停。

  她染上菸癮了嗎?

  「莎夏。」

  「……」

  「你……愛上他了嗎?」如此明顯的事實,倘若她都看不出來的話,實在沒資格稱作是莎夏的朋友。

  杏子並沒有指明是誰,但是……

  「好像……」沉默良久、良久後,莎夏才慢條斯理地做出回答。「是吧!」也許起初她仍懵懂,但隨著時日逝去,逐漸明顯的痛苦,她終於能夠釐清自己的感情,這份愁結,這份感傷,不是為他又是為誰?

  人,總是在痛苦中才能看見原先看不見的事實。

  杏子歎氣,一副她就知道的表情。「你去找過他幾次了?」

  「二、三十次吧!」出任務前後一定各去一次,沒有任務時,每個月也會在週末時去兩回。

  「都見不到他?將近十個月了,一次也見不到他?」

  「……」

  「他不想見你嗎?」

  「……」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他也不可能回來了吧?」

  「……」

  「這樣你還要繼續去找他嗎?」

  「要!我一定要見到他!」不是為了質問他任何問題,而是……而是……她思念他,她想見他想得快瘋了!

  又歎氣,杏子放下大狗熊,下床到莎夏面前,按住她欲再點菸的手。

  「尼基怎麼辦?」

  裝上了義肢的尼基變得軟弱了,在得知莎夏另行搭檔之後,毫不猶豫地對莎夏告白,希望莎夏能接受他的感情。莎夏在驚愕之餘,仍斷然告訴他她並不愛他,但尼基堅持要求至少給他追求她的機會。

  「我不愛他。」她不是那種會因為同情而勉強自己接受任何感情的女孩子。

  「傑森呢?」

  傑森比尼基積極多了,兩人不過搭檔三個多月而已,他就對她熱烈的示愛,是那種標準熱情過度又有點自大的美國男孩,自以為是情聖,女孩子見了他非得迷上他不可。

  「我也不愛他。」這個更滑稽了,她才剛開始熟悉與他搭檔,他就突然對她說他喜歡……不,他瘋狂的熱愛她,然後當場就要親她,要和她做愛,簡直是莫名其妙,她立刻給他來個正拳、貫手,接著是膝擊、腳刀,最後再來個迴旋踢!

  去和他自己的滿頭星做愛吧!

  「那還有吉米,托山尼、王傑……」

  類似符茲堡大學這種特別學校,除了非洲之外,在美、歐,澳、亞各洲皆有一所,每年會抽籤相互交換十分之一的師生,以便做任務訓練上的交流。若是一年前,莎夏必然會很渴望能抽中,但今年,她真的很高興自己沒有抽中。

  而杏子所說的那些傢伙,全都是交換學生。

  「拜託,你現在到底在幹嘛?作媒?」莎夏光火的大叫。

  「我只是在告訴你,」杏子依然很冷靜。「你見不到他,他也不會回來,所以你最好早點放棄他,免得自己更痛苦。」

  莎夏冷冷地看著她。「你以為我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嗎?」

  當然不是!

  「好吧!那麼……」杏子只好退而求其次。「我不希望見到你這麼愁鬱,這一點都不像你,起碼盡量讓自己快活一點吧!」

  又點了一根菸,學丹奧那樣合眼深吸一口,緩緩吐出,「我盡量。」莎夏說。

  「那這星期六華蘭說要去參加慕尼黑的啤酒節,她邀我們一起去,當然,是如果沒有任務的話……」

  莎夏無所謂地聳聳肩。「沒任務就去,這樣可以了吧?」

  「你可別到時候臨時說不去喔!」

  「不會。」

  「那波登湖的……」見莎夏答應得爽快,杏子得寸進尺趕緊再盜一壘。

  「去,去,去,統統都去,行了吧!」

  是的,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在見到他之前,她一定得找些事來做,否則她肯定會瘋掉!

  ☆☆☆☆☆☆☆☆☆☆  ☆☆☆☆☆☆☆☆☆☆

  包括那年秋天在內,丹奧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沮喪過。

  天越冷,綿綿細雨不停的下,他的心情就越低落,凝望著霧濛濛的街道,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自己的心情了。

  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他肯定會再一次動手毀了自己!

  她明明說要來看他的,為甚麼一次都沒有來?是太忙?或者她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為甚麼她不來?

  為甚麼?

  「大哥,吃飯了。」

  「我吃不……」

  「爹地說就算大哥吃不下,也要來陪我們吃。」

  沒良心的爸爸!

  一家人終於在餐桌旁坐定,當然,每個人都注意到丹奧蕭索落寞的神情,也彼此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小晨,多少吃一點吧!」桑念竹溫柔地勸他。「你爸爸做的菜喲!」

  端著飯碗,丹奧勉強咬了一口桑念竹夾給他的滑蛋牛肉,隨即又放下碗,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這十個月來,都沒有人來找過我嗎?」

  一片沉默,沒有人回答。應該是沒有,但,為甚麼他會覺得有一股很詭異的氣氛呢?

  他狐疑地抬眸,愕然見到所有人都一臉憋不住的表情。

  「終於問了。」於培勳笑道。

  「卓莎夏,八次。」於家大妹說。

  「卓莎夏,四次。」於家二妹說。

  「卓莎夏,六次。」於家小弟說,

  「卓莎夏小姐,九次。」管家也囁嚅著插進來一嘴。

  「對不起,小晨,不過……」桑念竹歉然道。「你爸爸說的對,你太被動了,不這樣逼一逼你,你永遠不會瞭解感情這種事有時候是需要一點主動的。」

  丹奧不敢置信地環視他的家人——那是他的親人嗎?他們真的有血緣關係嗎?

  「你們……」

  五張笑咪咪的臉。

  「現在該輪到你主動了,兒子(大哥),加油啊!我們五張票統統投給你。」

  ☆☆☆☆☆☆☆☆☆☆  ☆☆☆☆☆☆☆☆☆☆

  一大群人下了火車後,一致決定要經過另一座橋到美茵河對面,再通過葡萄園回到美茵堡。

  這票人,是甫自慕尼黑回來的莎夏等將近三十個人,一半女孩子,一半男孩子,其中包括尼基、傑森和那幾個對莎夏有意思的男孩子,幾乎所有人手上都提著一袋袋的酒,但莎夏沒有,她手上只有菸。

  從出發到回來,她一逕意態闌珊地猛抽菸。

  「莎夏,晚上開派對,大家一起來喝這一趟買回來的酒,如何?」

  「隨便。」

  「蛋糕、餅乾、餐具一切都由我們來準備,你甚麼都不必忙。」

  「隨便。」

  「準備好了我們就去叫你。」

  「隨便。」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杏子回眸瞄了一眼,歎息。「她到底是去幹嘛的呀?」

  「陪我們去喝酒?」恰卡說。

  白過去一眼,「她是陪酒的嗎?」杏子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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