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饒恕他,他居然愛極了她的飛行恐懼症!
「你好過分!」她怨他。
他卻只是看著她笑,那笑,帶著幾分邪氣,惹得她臉紅心跳。
「我、我不理你了啦。」她垂下眼,倉皇地撥弄著方才因彎腰垂落至頰畔的發綹。
「我來。」他俯向她,幫她挑起那束散亂的發綹,彎攏至耳後。他動作輕柔,指尖在碰觸到她小巧的耳窩時,竟流連不去。
她驀地感覺耳朵發燙。「好了吧?你可以放開了。」
他卻不肯放,依舊撫弄著她美麗的耳殼,眸光一轉,擒住她嫣紅的容顏,跟著臉一落,攫住她輕輕發顫的唇。
他溫柔地吻著,像一根羽毛般輕盈的吻,卻如大鵬展翅般強力撲動她的心。
她腦海一片空白,無法思考,更無法抗拒,只能任由他偷香。
他好壞啊!方纔那樣嘲笑她、惡整她,現在又這樣欺負她!
她應該生氣的。
可是為什麼她不但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好想就這樣把自己交給他,任由他為所欲為呢?
她不但一點也不想抗拒,反而好想──
就此沈淪。
第九章
「什麼?妳說妳讓他吻了妳?」沈詩音驚異地提高嗓音,引來了餐廳內其它客人好奇的注視。
察覺到他人的視線,徐玉曼尷尬不已,俏臉一紅。「拜託妳,詩音,小聲一點。」
「啊,對不起。」沈詩音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朝徐玉曼送去一個充滿歉意的眼光。「我不是故意的。」她壓低嗓音道歉。
「沒關係啦,我明白妳的心情。」徐玉曼苦笑,舀起一匙焦糖布丁,送入嘴裡。
這天,兩個女人又約在老地方見了,飯後也依照慣例點了焦糖布丁。
整個用餐期間,徐玉曼不停掙扎,上了點心後,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將最近困擾她的心事和盤托出。
「到底怎麼回事?」沈詩音傾過身來問她。「妳不是很討厭他嗎?為什麼讓他吻妳?」
「這個嘛……」徐玉曼苦笑。「其實我有件事一直瞞著妳。我以前……呃,離過婚。」
沈詩音訝異地睜大眼。「什麼?」她輕嚷,這回可記得要控制音量了。「妳結過婚?」
「嗯。」
「又離婚了?」
「沒錯。」
「天啊!」沈詩音低喃,消化這個令她震驚的消息,沈吟數秒,腦海忽然一道電光閃過。「等等!妳該不會是想要告訴我……夏野就是妳前夫?」
「沒錯。」
「哦!老天!」
見好友一副宛如被雷給劈中的表情,徐玉曼更加難堪,臉頰紅暈放肆地蔓延,連玉頸都染上一片。
「究竟怎麼回事?」沈詩音低聲追問她。「妳跟夏野原來有過一段婚姻?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又為什麼離婚?」
「妳別急。」徐玉曼歎息一聲,完全能明白她的驚奇。「慢慢聽我說──」她娓娓道出關於她和夏野的一切,從在拉斯韋加斯瘋狂的結婚,一直到飛機上那令她意亂情迷的一吻。
「……我現在好亂啊,詩音。我真的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我明明說要跟他當朋友的啊。」
可是她卻讓他吻了她!
她怎麼會讓他那樣吻她呢?朋友之間會那樣親吻對方嗎?
亂了,亂了,全亂了!
她懊惱地捧住自己發燒的兩頰。「我真的不曉得自己在想什麼──」
「很明顯,不是嗎?」沈詩音柔聲開口。「妳還愛著他啊!」
「什麼?!」徐玉曼驚愕地失聲喊。這回,換她引來了好奇的視線。
她臉頰爆紅,不知所措。
見她這模樣,沈詩音忍不住輕聲笑。「別這麼驚訝的樣子嘛,夏蓉,難道妳自己還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
「發現妳還愛著他啊。」
徐玉曼心跳一停,眼睜睜看著好友,說不出話來。
「別告訴我妳真沒發現,我可不信。」沈詩音笑著搖頭。「妳可是戀愛教祖啊!怎麼會連自己的心情都不知道呢?」
她還愛著夏野?還愛著他?!
徐玉曼心思全亂了,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抗議地輕嚷:「我說過,別那樣叫我啦!」
就憑她這種驚慌失措的神態,擔得起這樣的名號嗎?要是讓讀者們看見了,肯定讓他們大失所望。
「好好,不叫就不叫。」沈詩音安撫她。「那妳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徐玉曼惘然。
自從那措手不及的一吻後,她也不停問著自己同樣的問題,但卻一直找不出答案。
「你們回台灣以後,他有跟妳聯絡嗎?」沈詩音繼續追問。
她默默點頭。「他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我。」
「真的?」沈詩音眼睛一亮。「那你們都說些什麼?」
「什麼也沒說。」徐玉曼苦澀地垂下眸。「因為我都沒接。」
「為什麼?妳幹麼不接?」
因為她害怕。
那天他們回到台灣,在機場分手時,雖然她笑著向他道別,還留給他電話,說以後可以像朋友一樣繼續聯絡,但其實,她很害怕真的接到他的電話。
他打電話來的時候,她該跟他聊些什麼呢?她無法想像,覺得好尷尬。
面對那個設計師前男友時,她從容自在,可是面對他時,她總是心慌意亂。
一個只要凝視他的眼,甚至只要聽到他聲音,便會讓她心跳加速的男人,她要如何自在地與他相處?
她做不到啊!
「妳害怕嗎?」沈詩音輕聲間,彷彿看出她的心思。
她惶然抬眸,眼睫發顫。
「妳是害怕。」沈詩音肯定自己的猜測,輕輕歎息。
「我該怎麼辦?詩音。」徐玉曼抓住好友的手,焦慮地問她。「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我連他的電話都不敢接,我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也怕他會跟我說什麼,我、我──唉。」她重重歎氣。「我根本不配被稱為什麼戀愛教祖,只是個再普通也不過的女人。」
她只是個普通女人。
當面對她自身的感情問題時,她無法扮演一個無所不知的教祖角色,因為她自己,無法成為自己的信徒。
她不相信自己,不認為自己能以理智處理她跟夏野之間的關係。如果她可以,當初就不會鬧到跟他離婚的下場。
這些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成長了,夠成熟了,能夠在男女關係上游刃有餘了,沒想到再遇上他時,她依然手忙腳亂。
她根本不是什麼戀愛教祖,只是個普通女人,在面對自己心愛男人的時候,同樣會臉紅心跳、頭暈目眩、六神無主,甚至失去理智。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與他的關係,所以只好一味躲著他。
徐玉曼再度歎氣,一股強烈的自我厭惡從心底泛起。「我真的很可笑,對吧?我連自己的感情都處理不好,竟然還大言不慚給妳建議,我簡直──」
「別這麼說。」沈詩音打斷她的自嘲。「就是因為妳有過經驗,所以更能明白我的痛苦,不是嗎?我很感激妳,夏蓉,真的。」她微笑,語氣好溫柔,眼神沒有一絲絲怨懟,清澄見底。
徐玉曼恍惚地看她。「對了,妳跟妳老公現在怎樣了?」
沈詩音微微笑,笑容裡,帶點甜意。
徐玉曼光看她的表情,也知一切進展順利。「看來妳老公還算聰明,懂得回心轉意了。」
「嗯,妳教給我的辦法,真的很有效。」
「那最好了!繼續努力下去吧,有一天妳一定能拉回妳老公的心。」徐玉曼拍拍沈詩音的肩,鼓勵她。
「嗯,我也希望如此。」沈詩音淡淡地笑。
「放心吧,你們一定沒問題的!」徐玉曼拍胸脯。「妳知道嗎?詩音,我常跟人開玩笑,說你們兩個是幸福婚姻的最後堡壘,不論這世上有多少夫妻分手,只要你們還在一起,我就相信愛情、相信婚姻──你們可千萬別吐我槽啊!」她半開玩笑。
沈詩音不答話,看了好友好一會兒,反問道:「為什麼要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為什麼不由妳自己來建立起這個信仰的堡壘?」
徐玉曼一愣。「我?」
「如果妳還相信愛情跟婚姻,應該自己去證明、去捍衛,不是嗎?」沈詩音柔聲問:「為什麼要仰賴別人?」
徐玉曼啞然。
是啊,她憑什麼仰賴別人來替她捍衛自己的信仰?如果她真的相信的話,為什麼不自己來做?
「所以妳說我應該怎麼做?詩音。」她傻傻地問。
「該怎麼做,妳應該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 ☆☆☆☆☆☆☆☆☆☆
「你說我該怎麼做?醒亞。」
夏野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來到陽台,一罐遞給正躺在休閒躺椅上的方醒亞,自己則拉開另外一罐的拉環,灌了一大口。「我前妻一直不肯接我的電話。」
「你前妻?」方醒亞不解地望著他。「你打電話給她幹麼?你不是巴不得她不要再來煩你嗎?」
夏野沒回答,歎了一口氣,在另一張躺椅上坐下。
清澄深邃的夜空,月輪飽滿,星子璀璨。兩個坐在躺椅上的男人,迎著沁涼晚風,面對這夜色如水的景致,卻都各自沈浸於心事,毫無心思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