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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於晴

  「這是當然,這兩年都是封沄書肆主辦,自然是要做到賓主盡歡。唉,說穿了,這種聚會也不過是讓一些有錢的老爺們過過文人雅士的癮兒。到了到了,我先下去接施夫人。」下車之前,回頭看了眼魚半月,遲疑問:「魚老闆,你是不是……胖了點?」

  「柳公子,我變胖很佔位子嗎?」她本來就是易胖體質啊!她也不過是稍微豪華地過了幾天、多睡了幾天、補藥吃了幾天而已啊。

  「不不,我只是覺得你臉有點圓,眼一瞇,看起來很像是——」

  「氣球?」太傷人了。

  「啊?」是很像最近傳聞中的狐狸臉吧。正要這麼老實的回答,看見施府門前已有人等著,他立刻下車接人。

  「說是施夫人,其實是施府家妓。」林懷安低聲道,偷偷掀了魚半月的裙擺,看見她在瞪,連忙道:「小姐,你不愛穿鞋,可出門得顧殷爺的名聲啊。」

  「這麼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倒是委屈小姐跟施府家妓共乘一車。施老爺一共有一妻三妾,跟沒名份的家妓。元總管告訴我,施老爺去年帶的是三姨太,要我別弄錯……小姐,你對圍文會真的一點也不懂是不?」

  不就是有錢老爺大眾會?她還特地帶了不少名片——不,是箋紙呢。

  林懷安神秘兮兮地說:

  「我聽元總管說,本來一開始是不准那些老爺們帶青樓名妓去,怕放浪形骸過了頭,後來有人帶妻妾家妓去,大夥就有樣學樣了。」

  「喔……」大房、二房、三房,外加猶如情婦般的家妓。這個時代真是讓男人很享樂啊。

  未久,柳苠掀了車簾,讓一名嬌小美麗的夫人跟丫鬟上車。

  那夫人先在懷安明艷照人的俏臉繞了一圈,才落在眼前這個有點圓瞼、秋衫很僕素,也沒戴什麼髮飾的女子身上。

  她原要拉開視線,後來及時發現這穿著秋杉女子的長髮及腰、發尾淡紅,她脫口:

  「是半月書鋪的魚老闆?」

  「正是正是。」她名氣何時這麼大了?連忙掏出箋紙遞到施夫人面前。「半月書鋪,東定巷裡,夫人要是有書要賣,請盡量差人通知我。」

  柳苠見狀,咳了一聲。馬車是封沄書肆的,今年的圍文會也是封沄書肆辦的,半月書鋪只是搭個便車,在他面前推銷書鋪是不是不太好?

  施夫人十分有禮,收起箋紙,眼眸又盯著她的發尾好一陣,才問:

  「魚老闆可帶著自個兒的手稿?」

  她聞言,微訝,轉頭看向柳苠,後者道:

  「殷兄沒告訴你嗎?參加圍文會的老爺們,都喜好寫故事,每年都在聚會上交換手稿,最後由主辦的書肆收起限量印刷,本數不多,大部份都是送給親朋好友的。」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就拿我的稿本來了。」好扼腕。可惡!殷戒是覺得她的手稿不入流是不是?連提醒她一下也不肯。

  「呃……」

  「魚老闆,你……寫的是狐仙的故事?」施夫人美麗的臉龐略帶好奇的。

  「我寫的是這個時代正常人會發生的故事!」頓了下,沮喪地說:「可是我一寫到書肆老闆強上民女,我就痛苦得要命。」

  「書肆老闆?」

  一談到寫作,她就陷入懊惱的地步。將髮絲撩列耳後,有點抱怨地說:

  「書肆老闆家裡已經有一個老婆、一個美艷丫鬟暖床,結果在外頭還風流快活,棒打鴛鴦,強上民女,買通官府,敗壞祖產,最後覬覦姊夫一家子的家業,還勾結盜匪……」

  「呃,部份設定聽起來很耳熟……」他從不知殷戒覬覦聶府家產很久了,在殷戒未來南京之前,他算是聶封沄一手提拔的,他是不是該通風報信一下?

  「真的耳熟嗎?」她笑瞇瞇的:「我可是看了許多書,讀了很多頭痛的文言文哦。」總算跟這個時代的閒情小說搭上橋樑了。

  「何必用讀的?」施夫人掩嘴笑道:「待會兒請柳先生隨便介紹個老爺給你認識,你就可以挖掘到一模一樣的故事。」

  言下之意是人人都是如此嘍。「哼,寫到最後我已經為他設計死亡陷阱。先讓他家道中落,美艷丫鬢拿一把菜刀,將書肆老闆去勢——」

  柳苠聞言吞了吞口水,低聲說:

  「沒這麼嚴重吧?」偷瞄了一下林懷安。他記得這丫鬟今年也有二十多了,至今沒有婚配,這一次聶府特地安派她去殷戒那裡做事……他是不是該暗示殷戒,說他喜歡林懷安的事被魚半月發現了?

  「我只是說說,又不會真的寫。」真要這樣寫了,在這個以男子為天的時代裡,連出版的機會都沒有吧。「唉,我寫得鬱悶透了,所以又另外寫了一個故事,才開始而已。」

  「魚老闆,女人寫手稿是件稀奇古怪的事,你可不是要憑滿腦子的故事去認識老爺吧?」施夫人別有用意地問。事實上,幾乎可以預期她受歡迎的程度,因為她的紅髮。

  「施夫人,我對凡是擁有一個女人以上的老爺們沒有興趣,管他是不是皇帝老子,我的男人要敢在三更半夜給我爬上另一張床,一是一拍兩散;二是給我當太監去了,所以施夫人大可放心。」她笑逐顏開道。

  林懷安接收到柳苠綠臉下的眼神,連忙問:

  「小姐,你不是說你在寫另一個故事嗎?告訴我內容好嗎?」

  「好啊,這本手稿我是寫來自娛的,要我再寫強上民女,我怕我會寫成民女奮鬥記。我要說嘍,這是關於一個書肆老闆的真愛與勇氣……」

  「還是書肆老闆啊?」

  「這就叫一種設定,可以變出各種花招來。話說這個老闆叫李大祥……」

  柳苠默默地撇過頭,隔著小小的車窗,猶如坐在牢籠裡看著窗外萬里無雲的天空。

  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聽見。他當尋稿人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看過可以半個月蹦出一本書的作者,人人都是三年五載出一部曠世巨作,哪裡像他背後那個……他也從來沒有發現,寫故事的人竟然會把身邊的人給弄進去!

  他到底該不該跟殷戒通風報信?

  他好掙扎啊……

  第八章

  恭園。

  「你就是半月書輔的魚老闆?」皮膚有點白、臉有點圓,一點也不像是傳說那個黑黑小小的小女人。視線一低,看見她一身紅黑相間的秋杉,及肩的長髮墨黑,肩下則偏淡紅,不若傳言是一頭血色紅髮。

  魚半月回頭一看,看見一名男子,長得雖然好看卻有點陰沉,一身的華服……啊啊,是參加聚會的老爺之一。

  連忙拿出箋紙遞給他,她說道:「我就是半月書鋪的老闆,請多多指教。如果您有要賣的舊書請一定要讓我收購……」話停了下來,瞧見他也拿出一張箋紙遞過來。

  「在下南亞齋的幕後三老闆,複姓西門,專營新書。魚姑娘有沒有興趣成為南亞齋的員工?月薪三十兩,不必東南西北地奔走,直接為南亞齋想點子,當然,前提是搬離殷府。」

  她聞言,怔了怔,慢吞吞地接過那張箋紙。箋紙上一點點泛金,像灑了金粉,剛摸到就覺得此紙滑膩冷涼,上頭還有細細的紋路,就算她不熟紙張,也很清楚這種紙高級的程度絕不是她買得起的。

  紙的中央寫著鋪名跟地點,完全仿造她的名片箋紙。嘴角抽動了一下,她用力吞下喉嚨那塊硬梆梆的怨氣,讚美:

  「這箋紙,真是美啊。」敢學她!有沒有天理啊!

  「是啊,這是我特別調來的紙加工而成的。魚姑娘,你的箋紙雖然素雅,倒也挺配你這個人的。如何?有沒有興趣來我這裡做事?畢竟賣舊書是小本經營的,一個月有沒有二十兩都是問題喔。」

  她扁扁嘴,勉為其難擺出老闆的笑臉。「這位西門老闆,目前我對經營舊書很有興趣,還沒想要換工作。」

  「方纔我看你跟諸位老爺談得挺熱絡的,你對出版書有興趣吧?這樣好了,你若為南亞齋做事,以後不管你寫多少本手稿,一律由南亞齋出,如何?」

  她吃驚地瞪著他。「你是說,我一寫完不必經過看稿,直接出書,銷售在各大城鎮的書市?」

  「沒錯!現下中土之內唯一能跟封沄書肆相抗衡的也只有南亞齋,咱們雖然少了一個寫跋的聶封沄,但要論紙張,印刷、活字版,全不輸他們!」

  心頭撲通通地跳著,有點像是那天一早張眼發現有殷戒睡在她床上,雖然只是和衣而眠,但也夠她心跳如鼓了。

  「魚姑娘?」

  「你知道我在寫什麼嗎?」

  「不知道。」他很乾脆地說。

  「不知道還出?風險未免過大了點吧?」

  「交易本來就有風險。魚姑娘,我向來快人快語,合作過程絕不欺瞞,我要你的才華,相對就得犧牲一些名聲。」

  「名聲?」

  雖然他只是微微一笑,但看起來十分令人發毛。他很好心地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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