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為自己分辯。
「什麼?你還賭啊?」何歡嚷。她明明記得上上個月,阿普才指天發誓說再也不賭,怎麼才兩個禮拜?顯然這傢伙又犯戒過,發誓?簡直比吃飯還容易嘛!
「你又偷奎子的錢去賭,說,是不是?」何歡為奎子叫屈,怒罵阿普。
「我沒有哇,是他自己給我的啦!」阿普反駁。
「笨奎子,你——」淡之氣結,奎子什麼都好,就是心太軟,阿普幾句好話一哄,就全部家當都挖給他,怎麼勸也沒用。
奎子搔著腦袋傻笑,好像也很無可奈何。
「只要他一心一意對我好,不就夠了嗎?」奎子一往情深地。
「就說嘛,錢財本是身外物,幹麼大驚小怪的?」阿普抱著奎子吻起來。
人家都這麼說了,何歡還有什麼好說的?反正又花不到、偷不到她頭上來。別人的「家務事」,還是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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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何歡在「住」的表現上,算是別出心裁,但相比之下,何茜向李靖華借住的那幢別墅,是經過專業室內設計裝潢的,畢竟還是較合何老夫人的品味。
何老夫人才不管歡兒是花多少心思佈置出來的,那種略顯粗糙、帶著濃厚地方色彩復古風格的室內空間,或許深得時下年輕人喜歡,卻大大違反她講究精緻的貴族價值觀,所以,何歡是慘敗了。
接下去,行的競賽,是選在交通巔峰時刻,以最便捷省錢的方式,趕到台北市四方角落的某些地方,總共有十二個定點,每個定點蓋回一個章,可以走的路徑,都是車輛最塵塞的路段。
何老夫人要他們在轎車、機車、公車、腳踏車這四種交通工具中,任選一種。
「我選機車。」何茜先發制人。
她認為,在台北市,機車是不作二想的選擇。
「嘿嘿,那你就只好選腳踏車嘍?」何茜奸奸地笑著建議。
因為誰都知道,在台北市,巔峰時刻,大概只有機車和腳踏車走得動了。
但她還是自信滿滿的,再怎麼說,人力都比不上機器,靠雙腳踩,怎敵得過機車?
「不,我選公車吧!」何歡搖頭。
公車?何歡莫非是頭殼壞去?何茜得意極了,認為自己必且無疑。
但是真正上陣,才知鹿死誰手呢!
摩托車固然是夠快,又關於鑽來鑽去,但那不僅危險,而且在交通塵塞到動彈不得的時候,摩托車常出是塞在車隊裡,發揮不了效用。
至於公車,原本是絕對不可能會贏的。
但新任市長卻幫了何歡的一個大忙。由於上任前承諾說要在一年內改善台北市交通,於是幾個重要路段,開始實施公車專用道的作法。
公車專用道實施以來,原本就塵塞不堪的交通,因為部分路面被規劃為公車專用,一般車輛可行路面縮減,反而更加寸步難行,只有公車是暢行無阻的。
這惹得怨聲載道的措施,對何歡倒是德政。
熟知公車路線的她,不僅知道從某到地某地,怎麼轉換公車路程最直接,對於怎麼換車更是一清二楚。一段票價能到的,絕不會選擇兩段票的車號;走一小段路,就能換到直達公車的,絕不會傻到搭上迂迴大街小巷才轉回目的地的公車……
她可是算得十分清楚,從甲地到乙地,由乙地到丙地……每個定點,哪裡先去,接著去哪裡,最後蓋滿十二個章,又回到原點,不多浪費一分一毫,也不白走任何冤枉路。
當何歡搭著冷氣十足的公車,沿途假寐休息,輕輕鬆鬆達成任務時,何茜還在機車上急得滿頭大汗,被一路上汽機車噴出的烏煙瘴氣熏得灰頭土臉呢!
第八章
時間過得真快!
眼看下學期的期末考又要到了。
這等於是專五生的畢業考,大考一完,何歡和何茜也將畢業,而二十歲生日也迫在眉睫。
何歡加緊用功,打算趁最後機會,大撈一票,一旦畢業,她這獨門生意就做不成了。
費了幾夜,她整理出考前猜題大秘訣。
普通的,一份三百元;加強級的,一份五百元;還有特別保證班,保證不會重修、不必補考、順利過關的,收一千元;保證總平均分數在七十分以上的,收費一千五百元。
考前一周,參加「保證班」的同學,統統聚在何歡家「惡補」。
奎子和阿普則奉命在一旁陪讀,但陪讀是假,送茶、送水倒是真的,當然都是奎子在忙,阿普只是蹺著二郎腿在看漫畫。
不過,他們兩個最主要的功能,則在防範李靖華突然闖來。
是奎子顧慮得周詳,最近李靖華是何歡家的常客,四人常玩在一起,突然造訪的可能性極大,萬一被撞見,豈非前功盡棄?
既然何歡還不願意冒險讓姓李的傢伙知道身份,當「姊姊」的,自是義不容辭要幫著妹子看前顧後。
所幸這個禮拜,李靖華也不知道在忙啥,總是晚上才來。
現在,李靖華已取代奎子的地位,成為紫籐君的護花使者,接送都由他。
一到傍晚,同學們就被何歡趕走。
同學前腳才走,何歡就掀下假髮,匆匆換裝,讓奎子替他化妝。
三兩下,一個俊俏的少年郎紫籐君,就活脫脫站在鏡子前。
其實何歡的存款已經有五百二十萬,二十歲生日當天,就可以捧回傲人的成績,到奶奶面前表功。
但是,何歡打算表演到最後一刻。
「我就是錢鬼轉世,怎樣?」何歡得意地瞧著鏡中的自己。
「死要錢的臭男人婆。」奎子吸吸鼻子。
一旦紫籐君不表演了,阿普再怎麼連哄帶騙的,他也不給錢讓他去賭了,得存點老本,否則往後日子怎麼過?
何歡根本是在幫他,他何嘗不知?只是感激在心,不願明說,反倒開開玩笑,以唇相稽,掩飾自己的傷感。
奎子躲進去,阿普踱到何歡身旁,小聲地、涎著臉說:「何歡,奎子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是啊,幹麼?」何歡盯著阿普,這有伙沒事絕不會叫她何歡的。
「你知道奎子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嗎?」阿普神秘兮兮地。
「廢話!還要你說呀?」
「哎,他生日快到了,」阿普唉聲歎氣地,欲言又。
止地說:「我好希望有有一筆錢,能幫他去完成心願,哎,可惜——」
何歡斜睨著阿普,看他葫蘆裡賣啥膏藥?
「我是說——你那麼有錢,能不能借出一些,讓他去做變性手術,就當作是我跟你借的,以後我有錢就還——」
「你當我錢庫啊?」何歡沒好氣,「如果你真有心對奎子好,怎麼不省一點花錢?不去賺錢來幫他?」
「拜託啦!」阿普哀求著。
「免談!」
哼,何歡瞧阿普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突然直覺不對——
「嘿嘿,你該不是又欠下一屁股債吧?說!」何歡凶起來。
「不借就不借嘛,凶什麼凶,臭男人婆!」阿普翻了翻白眼,氣呼呼地踱回沙發,又拿起漫畫書看。
「我警告你,永逸不要再去賭了,聽到沒有?」
阿普鼻子哼著氣。
奎子出來。「你們在吵什麼啊?」
「沒有啊!」何歡掩飾地說。
最近氣氛已經夠傷感了,她不想再讓奎子難過。
「喂,舅人婆,你回印尼以後,可別忘記我們哦——」阿普突然說,眼睛仍看著漫畫,頭抬也不抬地。
這死阿普,哪壺不開,提哪壺!
何歡踹阿普一腳,阿普哎唷叫一聲。
果然,不提還好,這一提,奎子忍了好久的眼淚就紛紛落下。
「拜託你,我還沒死,好不好?」何歡眼睛也紅了,抱怨道。「你要害我待會兒還要補妝喳?」
奎子哭得更慘,倒在阿普懷裡,直抹眼淚。
阿普摟著奎子,又親又吻,輕聲細語地安慰著。
「你就是愛撒嬌啦你!」何歡念了奎子一句。
「你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嗎?」阿普埋怨。
奎子抽抽噎噎的,用了好多衛生紙。
「哼,好嘛,今天這包衛生紙,就不要賠了,夠意思吧?」何歡心不甘情不願的。
天啊,這也算好話?
「臭男人婆、死男人婆、小氣巴拉的男人婆……」阿普連連地罵,還低頭安慰奎子,「我替你罵她出氣。」
「你別罵她啦,她不是那樣——」奎子反而替何歡說話。
「呵!我小氣?那衛生紙的錢,你賠來。」何歡嘮叨地。「你當然大方,你都花奎子的錢,你當然大方嘛!」
「要你死男人婆管?又不花你的錢!」
阿普恨恨地瞪著眼,他知道何歡早百般瞧他不順眼。
何歡還要發作,李靖華趕來了,奎子趕緊將他們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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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阿普極盡溫柔地安慰因何歡即將回印尼而感傷不已的奎子,兩人無限纏綿恩愛後,奎子沉入深深的睡眠中。
阿普悄悄下床,翻遍抽屜,只找到幾千元,而奎子的存款也只剩兩萬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