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嘴中的二女立刻體戰,一齊轉頭,同聲道:「回來得正好,叫她進來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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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項洛妍指指皇甫暄手中那奇怪荷葉。
看得出來,皇甫暄的心情相當好。
「算是……禮物吧。」皇甫暄取下荷葉,放到小几上插有水蓮的水盤中,用那根細竹管撥弄著漂浮的荷葉,一邊調侃道:「你不是很討厭這個充滿麻煩的地方嗎?」
她本想直接回藍芍軒的,但經過帳房外時,被項洛諼給叫了進來。
「若不是沒人陪,我就是閒著無聊也不進來。」項洛妍自文自憐地歎完氣,抬頭環視週遭的書架,「光看這滿坑滿谷的帳簿卷宗,已經讓我一陣頭暈目眩了。」
「文的推托做不來,武的方面又隨隨便便不勤練,姑丈姑媽怎麼會生出你這樣一個懶女兒。」皇甫暄淡淡地挖苦她,眼底隱泛笑意。
「練武能達到防身保健的目的就行了,專精深入不知要費多少力氣呢!把人家講成那樣,真過分!」項洛妍佯怒地捶了她一下,「怎不說說你丟下我一個,跑去跟郎焰君幽會呀?」
兩朵紅暈俏生生地浮現她粉頰上,「不過是見個面,別曲解成幽會。」她沒強硬否認,因為項洛妍一定多嘴地全披露了出來,回答不是的話,待會兒仍會被逼問。
「下次郎焰君送你回來,替我們引薦引薦吧?」皇甫昭充滿興味地挑挑眉。
「恐怕沒這種機會。」皇甫暄淡淡地一句話帶過,水盈的眸子裡似有悵然。
一出慈恩寺門,她便和郎焰君分手了,他要她先行的理由仍是為了避嫌。為了她的名譽,這麼做無疑是正確的。即使家人諒解縱容她的任性,她卻不能因此任意帶給他們麻煩,而他的處境也是有著無法解決的難處。
思及此,她輕輕歎了口氣,腦海中重重疊疊儘是他依依不捨地凝望她的神情,濃濃的眷戀裡交錯著情非得已的歉疚……
在那凝眸深處,她見到了他無以傾訴的情意……
絲絲縷縷繾綣纏綿,羅織成一片情網,捕捉住她的視線同時也纏裹了她的心……
唉,她究竟是認真了呀……他為她指上的小小傷口心疼的樣子,在湖上將她緊緊擁護的胸懷,那似是告白的情語,種種的溫柔,都讓她開始真誠去面對已被觸動的心弦。
「小暄,你沒忘了身上所負的詔命吧?事關皇甫家的利益,你該清楚的。」項洛諼的問話略顯嚴肅,意在試探她的心意,當然也順便逗逗她。
皇甫暄回過神,沉默了會才道:「我沒忘……但,也沒多想。」
其實,她並非完全沒考慮過。在這段不算短的期間,她已為詔命的事做了許多的退讓。
看來總是安然接受現實的她,其實從未勉強過自己,只是順著感覺,從中找到最合適自己的出路,對郎焰君也是……她對他有好感,甚至心生情意,她想就這麼下去,直到無法……縱然,她懷疑自己真能割捨,但,現實必將逼得她不得不割捨。
想著,心竟隱隱泛疼,讓她有些黯然地低下頭。
看到她這般模樣,項洛諼笑著拍拍她的肩,「你怎麼想就怎麼做,無論結果如何,全家一定都尊重你的選擇。」
「大哥!」她訝然抬頭。
「大哥逗你的啦!」皇甫暄認真的樣子讓項洛妍笑了出來,食指輕彈了下她的額頭,「呵呵,看來,你這回是來真的囉!」坦白說,她一直覺得表妹的個性很有趣,別看表面一派冷漠,好似不易親近,其實臉皮薄又內向,只要點得破她的心事,逗逗她也不是件難事。
「你別亂說!」她羞紅了臉,垂首嗔語。
「還撐什麼?這裡呀……」項洛妍食指刮過她白裡透紅微熱的臉頰,「都露餡兒啦!」
皇甫昭微笑看著她,「你不是常說要順其自然的嗎?儘管接著心意做,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妹妹能順順利利地跟皇上培養出感情,在他心中奠定一定的地位,再好不過了,她當然要大力鼓吹囉。
一句「順其自然」掃去皇甫暄心中的陰霾,露出了微笑。
「對了,還有件事……」項洛諼自抽屜中拿出一封信遞給她。
「夜曇!?她要來了!」見了信封上的字跡,她驚喜地瞪大了美眸。
她要來了,從苗疆來看她……
皇甫暄心中有萬分雀躍,恨不得能馬上見到恍如另一個自己的谷夜曇,好將過去一年半來的種種心事與她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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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裡,幽渺的月光是僅有的光源,但卻將房內的氣氛襯托得更加陰森,恍若鬼域。
窗邊,一名身著錦衣的中年男子冷冷地質問:「你明明說風玄烺沒帶護衛,為何卻冒出一堆礙事的宮中侍衛?!」
月光映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中揚起了一陣笑聲。
「他確實沒帶護衛,那些人是我派去保護他的。」
「你派人保護他?!」中年男子的神色愈發森冷,沉聲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樣死在刺客手中太便宜他了。」
清揚的語音剛落,一名紫衣青年步出了角落,朦朧的月色籠罩在他週身,更加顯出他的從容。
「是嗎?」中年男子冷笑著斜脫他,眼中儘是懷疑,「你該不會是捨不得現在的榮華富貴,改變心意不想殺他了吧?」
「榮華富貴?」紫衣青年雙眉一軒,不屑地嗤笑,「榮華富貴算什麼?以我的能力,就算只是一介白丁也必能成為人上之人,豈會將這些東西放在眼裡!」
「若是如此,你為何要與我合作?」與他合作雖已有半年,但中年男子始終懷疑他的目的,深怕他是皇帝派來提他把柄的人,只因他爵位尊榮,不但是皇帝最親信的寵臣,血緣亦相近。
「我只想要親手毀了朔風皇朝,摧毀夏侯奉國一心一意輔助的朝廷,讓風家敗亡!這就是我唯一的目的!」墨黑的眼瞳陡然間迸射出殺意,散發著強烈的怨恨,「我要夏侯奉國死不瞑目,他加諸在我身上的屈辱與枷鎖,我要百倍還給他!他越是忠於風家,我就越想將一切弄得天翻地覆!只有毀了一切,才能抹去我心中的恨!」
怒濤般的恨意襲來,中年男子的懷疑少了大半,但終究未能放心,神色中仍透著些許猜疑。
「你不信?」紫衣青年勾起一抹冷笑,挑眉脫視他,「別忘了,你是我的表叔,我的妹妹又嫁給了你的義子,加上先前我寫給你的誓約書,我們早已是坐在同一艘船上的人了!」
暫時按捺下疑惑,中年男子漠然地問:「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派人保護那個狗皇帝?」
「我說過了,不想讓他死得那麼便宜!」月光映照著青年俊美面容上那抹淺笑,襯著他眼中嗜血的冷芒,愈發透著邪氣,「我要他在死前嘗到心碎之苦,嘗到被背叛的滋味!」
「只要讓他知道你是背後主謀,就足以讓他痛徹心扉了。」中年男子寒涼的語氣中微帶試探,陰鷙的眼定定地看著他。
「這還不夠!」紫衣青年握緊雙拳,眼中精光大盛,「十幾年的怨恨豈能一朝了盡,你又甘心三十年的忍氣吞聲只用一刀來解決他嗎?」
「我怎麼可能甘心!」想到風玄烺之父的奪妻之恨,中年男子的神色瞬間充滿怨毒,咬牙道:「這三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記著風敬恆是怎樣對我的!奪走阿鳶害死我父,還妄想用小小的侯爵之位來敷衍我!如今,他雖然死了,但是每次看到與他神似的風玄烺,我的心就像萬蟻啃噬一般!更可恨的是,他還是阿鳶的兒子!」
夏侯鳶呀夏侯鳶……三十年來,他無時無刻不記著這個名字……為了她,他終生未娶,寧可讓香火斷絕;為了她,他隱忍恨意,替風敬恆出生人死,只為了偶爾能見到她,縱然朝拜之時,看到她坐在後位之上望著他,他便心如刀割……
而今,風敬恆駕崩已久,他與夏侯鳶仍不得聚首,甚至連見面都難!一切只為了那該死的皇太后之名!
如果沒有朔風皇朝,如果他掌握天下大權……那麼他不但能奪回夏侯鳶,也能報復風敬恆對他做的一切!
因著這個想法,一年前,他開始籌劃叛變,而到了如今,更變本加厲,想要將數十年累積的怨恨都發洩出來,恨不得風家的人越痛苦越好!
恨意掩蓋了他的精明冷靜,心中想到的只有如何洩恨,於是,紫衣青年在此刻成為他最有力的盟友。
「說吧!你另外有什麼好主意?只要能讓風玄烺痛苦,只要能毀了風家,我會不惜一切代價,」「這個代價不必我們來付。」紫衣青年半垂眼簾,薄薄的紅唇勾起一抹詭橘的微笑,「你總不想事發之後,讓你的阿鳶恨你殺了她的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