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臉上堆滿笑容的老闆,端來一碗溫熱的豆腐腦,「公子爺請慢用。」說完又轉身去忙了。
趙清兒將豆腐腦推至他面前,柔聲催促:「快吃吧。」
南宮靖見狀不由問:「你不吃嗎?」
趙清兒笑答:「你先吃,如果不喜歡,我就幫忙吃完,免得再惹老闆生氣了。」
南宮靖凝著她,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遂不客氣地舀了匙喝了起來。嗯,口感、味道都不錯。
趙清兒問道:「你還喜歡嗎?」
南宮靖綻開微笑點頭,「喜歡!」
趙清兒這才放心地回頭替自己叫了碗豆腐腦。
「今晚我們就在這鎮上找家客棧過夜,等一下我帶你四處去玩一玩。」趙清兒說。
南宮靖接口問:「要帶我去『百花樓』玩嗎?」
趙清兒沒想到他只惦著這件事,霎時心頭一陣慌亂,下意識望了小攤老闆一眼,卻見他對兩人投以曖昧的笑意,不禁粉臉生霞,轉回頭催促道:「這個等會兒再說,你快吃!」
南宮靖感覺她好像生氣了,為什麼生氣呢?又見小攤子老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兩人,不覺心裡奇怪……難道「百花樓」是什麼隱諱不能說的地方?反正娘子已答應要帶他去玩了,應該不會食言才對。思罷,便不再多言,專心喝他的豆腐腦。
第五章
掌燈時分,城裡的大街上家家店面內外皆點上了明亮的燈,街道兩旁少了白天擺攤的小販,更顯寬廣和整齊。
趙清兒帶著南宮靖,找了家乾淨又順眼的小客棧投宿,因為不知到達幕阜山需要多久的時間,為減少開支,她只要了一間上房,反正和他同床也習慣了。
兩人輪流洗過舒服的熱水澡後,就在房裡等晚飯送過來。
閒極之時,趙清兒忍不住再次向他探問:「你到底要用什麼方法幫我報仇?現在應該可以告訴我了吧。」
坐在斜對角的南宮靖凝著她,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對她道出他的方法,遲疑再三之後決定還是暫且保密,遂想開口轉移話題。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並傳來店小二清朗的嗓音:「兩位公子爺,小人送晚飯來了。」
南宮靖忙起身過去開門。
店小二進房將飯菜擺上桌。「兩位公子爺請慢用。」話落隨即退了出去。
南宮靖送走他關上門,並在門邊靜立片刻,直至確定腳步聲已漸遠之後,才返身回來。
趙清兒不知他在做什麼,遂起身走向他。「怎麼了嗎?」
「沒什麼,出門在外小心為上策。」
說完,南宮靖從懷中掏出一個紫色小瓷瓶,拔開瓶塞,倒出兩顆如綠豆般大的綠色小藥丸,遞一顆予她。
趙清兒伸手接來小藥丸。「要做什麼?」
「這藥可解百毒,尤其是迷魂散、蒙汗藥之類的,尤其有效。」南宮靖將手中的藥丸投進口中吞下。「這藥有三天的藥效,每隔三天吃一顆就可以了。」
江湖多險惡,趙清兒不是不知,只是沒能設想得如此周到,一聽說這小藥丸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也忙將它投進口中吞下。
同時間,她不免也暗感奇怪。南宮靖不是說他甚少出門與外界接觸嗎?但為何獨獨對這江湖門道特別清楚?他會不會是什麼江湖奇人的傻徒弟啊?
心念微轉,她小心地探問:「喂,你師父叫什麼名字啊?」
不知怎地,南宮靖眸中突現一片冰冷,凝著她反問:「你問這個要做什麼?」
第一次,他的神情和語氣透著無可掩藏的防備,趙清兒既驚訝也忐忑,更有著強烈的好奇心,眼眸一轉,露出最真誠的甜美笑容。「你別誤會,我只想既然我們都成為夫妻了,你的師父也就是我的師父,我這個做人家徒媳的,應該也要知道師父他老人家的大名呀,你說對不對?」
南宮靖見她似無其它用意,想了想遂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好吧,我就告訴你師父的名字,師父複姓司徒,司徒洺。」
司徒洺?沒聽過這號人物。趙清兒心裡有點失望,但仍綻開燦然的甜笑。「好,我記住了師父他老人家的大名了。」話落微頓,「不過說來也真巧,你和你師父都是複姓耶,他收你為徒也是一種奇緣。」
南宮靖卻是搖搖頭。「不是的,我是師父在山溝裡撿到的棄嬰,據師父說當時的我活像一個皮包骨的小乾屍,包著一條又破又舊的被單,只差一口氣就得再重新投胎了。師父救了我之後,治好了我的先天怪病,因為我身上並無任何的信物,所以師父就把創派祖師爺的姓給我用,為我取名靖字,期冀能在祖師爺的護佑下平安長大。」
皮包骨的小乾屍?!趙清兒不覺在腦海中幻想著小乾屍的模樣,回眸瞥見他那美得令人驚艷的絕世容貌時,不禁心想:他師父到底是怎麼養育徒兒的?這麼厲害!
正當她冥想出神之際,南宮靖卻已開口招呼道:「我們吃飯吧,我餓了。」
「好……好啊,吃飯了。」趙清兒回神,便和他一起入座用餐。
吃過晚飯後,南宮靖坐在靠牆的椅上,掏出一本隨身攜帶的小冊子,開始翻閱了起來。
趙清兒坐在一旁看著他,那是在「迷霧谷」時,他每晚必會翻看的一本書;那書冊好像是用一種像紙又像絹的東西做成的,書冊不厚,但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不知內容是什麼。
南宮靖看得很用心,也看得很慢,往往良久才翻動一頁。
趙清兒只覺得無聊得快要睡著了,微轉眸,見房間甚為寬敞,不由心想,何不練練拳法?在「迷霧谷」的那半個月,頭幾天為了保命,日夜都躲在南宮靖的床上;後幾天則當起了從天而落的烏龜仙子;成了「少君夫人」之後,當然更不能洩露會武功的事。
思畢,她起身過去挪開大圓桌,這樣就空出一塊空間了。
南宮靖注視著她,問道:「你要做什麼?」
「練拳法呀。」趙清兒紮緊褲管,擺出架勢,「好久都沒練了,以前我每晚必定練一遍的。」說完,她便凝神靜心,提氣施展拳法,打出「六合擎天」的第一式。
南宮靖看了之後,便問:「你是『六合門』的弟子呀?」
正欲打出第二式的趙清兒聞言,陡然心驚不已,立刻停手收招。他竟然只憑一式拳法就可看出她的師承為何派,不禁驚問:「你怎麼知道的?」
南宮靖露出個高深莫測的微笑。「只要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門派,我都識得他們的武功招式。」
趙清兒好訝異!他明明就說過不會武功,但怎麼又識得各派的武學呢?開始覺得他有那麼一點點神秘的感覺了,可是又一直探問不出他的來歷,思罷不覺歎了口氣。「其實我和你一樣,我和爹親都只是『六合門』中旁支中的旁支,所以武功頂多也只是比所謂的三腳貓好一些而已。」
哪知,南宮靖卻一點頭接口說:「說得沒錯,『六合門』在江湖武林中也剛好稱得上有頭有臉而已。」
趙清兒沒想到他不但沒有安慰,反而還批評起她的師承,氣得惱羞成怒,口不擇言地回諷:「那你家的『迷霧谷』又算什麼?我看除了仙霞嶺的山樵、獵戶外,根本沒人知道你們屬哪棵蔥。」
南宮靖先是一楞,接著便開懷大笑了起來,「對,你說得沒錯,江湖上的確沒人知道我們『迷霧谷』是哪棵蔥。」
他的笑法和語氣一點都不像是自嘲,反倒像是笑她孤陋寡聞,氣得趙清兒忍不住使起姑娘家的小性子,氣沖沖地把圓桌搬回原位,「我不練了!要睡覺了,你也趕快來睡吧。」
南宮靖斂起笑聲,弄不懂她究竟在生什麼氣,不過她既然說想睡覺,那就睡吧。
他合上書冊貼身藏好,起身過去閂上房門,接著從懷裡掏出個東西,轉首看看位置,就開始掛了起來。
趙清兒抖開被子,將枕頭擺放適當位置,回頭想招呼他之時,卻看見他好像在掛東西,可是又看不見有什麼東西,乍看之下頗像腦子不正常的人比手劃腳一般。
「你在做什麼?」
「設機關。」
「什麼機關?」
「讓闖入者一進來就無法活著走出去的機關。」
趙清兒不覺秀眉微皺,走上前近看,只見一條似蛛絲般的細線在燈火下閃爍著微微的銀光,不覺奇聲問:「這是什麼?」
「天蠶絲。」
趙清兒不由驚咦一聲。依稀記得爹親在世之時,對她講述些江湖奇聞時,就曾提過「天蠶絲」之名,描述其絲之細宛如蛛絲,但其韌性之堅堪比鋼,遂忍不住伸手輕觸,果然能感受到一股堅韌的反彈之力。
南宮靖在門前和窗邊綁好天蠶絲之後,從懷中掏出兩管約莫拇指粗的黑色管子。
趙清兒見了就問:「那是什麼?」
「三步追魂針。」
聽起來有那麼一點點危險的感覺,趙清兒秀眉一皺。「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