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那會讓易言受傷害?」李子和看著他。
「你以為現在將我爸他們逼得走投無路,讓子柔崩潰,就能報仇了嗎?不,這樣只會害易言更受人攻擊而已。
社會上多數人是盲目的,他們會一味的同情弱者,卻不管其背後的理由。你如果真的打算要易言和你在一起,那你便不應該造一個惡人形象給她,這對她太殘忍了。」
聽進了他的話,楊碩站起身,走到酒櫃旁為自己倒了杯酒,啜飲一口。「說說你的想法。」
「由我來發佈子柔因婚變,及父親事業失敗受到壓力,導至精神狀況失常,即將由母親帶出國療養的消息,並且對於柔因精神狀況不佳,而散佈的攻擊性文章表示歉意。」他停了下,看著楊碩。
「我想,由我出面比子柔出面好的多。這樣,不用多久,這件事就會被遺忘。」
楊碩坐到他對面,將手中的酒一口飲盡,銳利的眸光盯視住他。
「我不介意多給你一筆錢,你將她們母女在國外安頓好,從此後不准再踏進台灣一步。」
「你……」李子和臉色難看的想反駁。
「你回去考慮吧,我會等著看明天的報紙。」楊碩冷酷地打斷他,沒一絲商量的餘地。
李子和垂著肩,似背負了極大的壓力,緩慢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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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楊碩的要求,杜易言一早到了公司,便待在辦公室裡,一步也不肯踏出,直到接到了陳文凱的電話。
雖然不想在這樣的時候。到任何有人群的地方,但她並不想放棄一個關心自己的朋友。
「這邊。」咖啡店裡,陳文凱一見到她,便站起來大力揮著手。
杜易言朝他走過去,對那些把目光投向她的人,她採取了視而不見的方式逃避。
陳文凱看著她。「沒想到我魅力這麼大,才幾日沒見到我,好端端的一個紅茶西施,就變成了病西施。」他故意擺出一副情聖的樣子說。
從知道易言生病,他就想到醫院去探視她,卻一直被她那個佔有慾挺強的「男朋友」擋了下來。
杜易言有點僵硬的笑了笑。
陳文凱知道她的不自在來自哪裡。
「你用不著在意那些無聊的新聞,流言傳不過七十二小時,不是嗎?很快就會有比你那些消息更八卦的新聞出現的。」
「我一直不太能適應人群,現在好像更嚴重了。」杜易言露出無奈的表情。!
陳文凱看了她—眼,眸中含了種深長的意味。「你用不著擔心,他會幫你的。」
「他?」杜易言蹙著眉。
「那位總是守在你病房裡的傢伙啊!」很讓人討厭的傢伙。 「你說阿碩?」
「就是他啊!把關嚴密,就怕別人覬覦你。」
陳文凱看了杜易言一眼,「不過,他是真的很在意你,我敗在他手下可是心服口服。」
「敗在他手下?」
「你真的不懂他對你的感情?」陳文凱看不下去她總是退縮的心態,有些事不講明是不行的。
杜易言低下了頭,好一會才又開口:「怎麼可能不懂?只是,配不上……」心中有種疼痛的感覺在浮動,想捨棄,卻又捨不下。
「如果只為一點無謂的自卑感,放棄一個值得用真心對待的人,那會造成一輩子遺憾的,值得嗎?」
陳文凱輕歎口氣。真是,他幹嘛要為情敵說話啊?天底下真是沒有比他更心胸寬大的人了。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地勸說:「我想,最重要的是,他在不在意吧?」杜易言低下了頭。
他不會在意的吧?一直以來,在意的似乎總是自己……
和陳文凱聊完後,杜易言回到公司裡,和陳文凱說的那些話,一直在她心裡反覆出現,逼著她不得不去探索自己的心。
她無法否認,這輩子最希望的事,就是能和阿碩永遠在一起,只是——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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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間,楊碩到辦公室找她。
「明天和我一起到大會議廳去。」
「大會議廳?」那不是專門辦一些大型說明會,或記者會用的嗎?
「嗯,明天公司有場記者會,我希望你出席。你是總裁特助之一,我打算讓你從這個案子開始參與決策。」
「我——我沒法子……」易言避開眼前那對銳利深邃的眸子,低下頭,手在文件堆中無意義的翻動。
「我會在旁邊的。」楊碩語氣堅定地道。「這是命令,明天下午一點準時到會場。」
杜易言張大眸子,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楊碩沒理會她張口欲辯的模樣,他知道,再議她考慮,她還是只會想法子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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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早報上刊出了李子和大版面的道歉聲明。
結果當天下午,開陽收購合泰的記者會上,記者人數空前眾多,弄得最後只好限制媒體記者的數量。
因為事先已與媒體溝通好,所以沒有一個記者問起兩人之間的感情問題。只是閃光燈持續不斷地在楊碩和杜易言之間閃著。
全程,杜易言一句話也沒說,坐得直挺挺的,如同僵化了一般,任由記者們的相機喀嗦、喀嗦地在耳邊響,她卻像是一點知覺也沒有。
一個鐘頭的記者會下來,除了臉色慘白的可怕,杜易言完全沒有任何動作上的變化。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只奇珍異獸,在台上任人評價,等待宰割,楊碩和古之浩關懷的眼光,她完全感覺不到。
「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其餘事項,本公司發言人將會再為各位一一回答。」
直到楊碩拉她起身,她才發現記者會已經結束。她含淚的眼怒瞪著楊碩,一把甩開他的手。
「滾開!我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
方纔那可怕的時間裡,她覺得這輩子所遭遇的曲解、敵意、輕視……全部都回到了她身上。
那是地獄!
而推她入地獄的,就是這個口口聲聲為她好的人。
一種被背叛的痛楚,啃嚙著她的心……
走出一樓交誼廳,楊碩護衛著她,回到樓上辦公室。
他始終沉默不語。心中知道方纔這事對她有多殘忍,也知道要她面對這事有多困難。但是,不讓她走出那自設的牢籠,他們還有未來可言嗎?
可是,易言臉上那種恍傯、蒼白,幾乎要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一回到辦公室,杜易言拿起外套、皮包,逕自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楊碩拉住她。
杜易言用力甩開他的掌握。那些被她死命壓抑住的緊張、恐懼幾要傾洩而出,一直含在她眸中的淚水,再也不受控的落下。
「我要離開!我要去看看我媽!」低泣聲夾雜著嘶啞的淒楚,清麗的面龐讓淚痕劃上一道道痛楚。
「我陪你。」走上前去,他想安慰她。她眸中毫不停歇的淚水,讓他覺得自己快被一種心疼的感覺給殺死了。
「不要!你放手!」杜易言努力要掙脫楊碩箝制住她身子的手,但終究還是哭擁在他懷中。
「你明知我有多痛恨這種事……」
楊碩無言地緊擁著她止不住輕顫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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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的景象飛掠而過,杜易言無語地呆望著。
下午那場記者會的情景仍在她心頭盤踞,只是,她現在已無力去對抗那些縈迴不去的恐懼。
她必須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任何事,為的是要儲備力量,讓自己能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保持冷靜。這是每回來見母親必做的課題。
媽已經生病了,她必須保護好自己的心,才有能力去保護母親。
她並不希望阿碩見到媽媽現在的情況,可是,卻又無力制止他的固執。
車子沿著山路走,療養院已然在望,當初為了讓媽媽接受好一點的醫療照顧,在經濟條件好一點後,她便讓媽轉到這間位在山上的私人醫療院所,除了貴得嚇人的費用外,一切都是很令人滿意的。
下了車後,走在林木扶疏的道路上,杜易言步伐有些沉重。
「等一下別叫我名字。」她道。
「什麼?」
「別叫我名字,不論是易言或小言。」再次開口,她以淡漠掩飾被傷害的脆弱。
「為什麼?」楊碩無法理解她的要求。
「因為我是被摒除的,在媽美麗的幻境中,我是不存在的。」被遺棄的痛苦感又侵蝕著她。
「你是說,她忘了你?」楊碩轉頭望著她,深邃黑瞳中間著疑惑。
「這裡沒有我,從來都沒有。」她略微暗啞的語音中,有藏不住的深沉悲傷。
「這是媽幻想中的世界,不會存在著讓她痛苦一生的私生女,只有另一個能令她寄存仇恨的女人……」她勉強濟出一個沒有快樂的笑容。
隨著話語聲,兩人走到了大樓裡。大樓內窗明几淨,采光明亮,就像是飯店大廳一樣,絲毫讓人感覺不到置身在醫療院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