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意自心底湧起,常天競反吼回去:「結婚是她提出的,這足以證明一切!」
「我不想跟你廢話了!」修長的身子向外走去,聲音仍舊冷冷的飄過來。
「我最瞧不起逃避的男人,既沒擔當又懦弱,只會找理由掩飾自己的無能!像你這種連自己心意都不敢正視的男人,還不如穿裙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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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特別暖和,即使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外套,岑司絲仍熱得渾身是汗。
「媽媽,我上課去了。」她摸摸岑淑娟的額頭。「燒好像退了,想吃些什麼,放學後我買回來。」
「不用了,」岑淑娟搖搖頭。「你還是快去上學吧!都怪媽媽不濟事,讓你擔心。」
「別瞎說,喝點水,再好好睡一覺,睡醒就沒事了。」岑司絲轉身拿保溫瓶。看著女兒纖細而略為僵硬的身影,一股酸意湧上鼻頭。
這難道是命嗎?母女倆的命運竟然如此相似?
當年自己被男人的花言巧語給撩撥,生下司絲這苦命的女兒:然而二十年後,司絲竟也……
「媽媽,你怎麼哭了?」發現到母親通紅的眼眶,岑司絲心底有些明瞭了。
「別哭,這不是媽媽的錯,是我自己識人不清,你千萬別責怪自己。」
「司絲,當時卻沒阻止你,是我的失職。」岑淑娟落下眼淚。「我看你那麼快樂,所以才沒阻止,沒想到……」
「別再說這些了。」她替岑淑娟攏緊了棉被。「事情過去就過去,我不會再去想,反正曜會照顧我,你就別擔心了。」
安撫好母親後,岑司絲拖著腳步向外走去。
好累,真的好累,即使受了這麼深的傷,脆弱的心早已不完整,她仍然要裝出堅強的模樣、面對所有的人。
因為她是岑司絲啊!她是高傲、冷淡、不輕易屈服的岑司絲,怎麼可能會有情殤?
與其要面對無謂的嶼與無用的安慰,她寧願一人獨自嚥下悲傷。
不是沒有想起他的,即使他狠狠傷了自己,將他當作隨手丟棄的棄物,她還是忘不了他!
也曾想過要忘記他,將她屏棄於心門之外,繼續過著原來平靜的生活,但是心已經破碎,再也無法癒合了。
心不完整的人,該怎麼好好活下去!
她知道自己不該為逃避情感的創傷,跟曜提結婚的事,但她已經無法相信任何男人了——除了曜。
他是她親愛的哥哥,他會一輩子對她好,但……兩人會幸福嗎?
曜說,只要在婚禮還沒舉行之前,自己隨時可以反悔。
沒關係,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只要你快樂,我丟臉又何妨?
沉穩而威嚴的聲音像在耳邊旋繞,選擇曜,應該是最平衡可靠的吧!她相信曜一定是個好丈夫的。
考慮了半晌,她終於撥了手機,將自己的決定告訴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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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街上,望著明媚的陽光,還有身旁人人幸福的表情,她難過的只想放聲大哭。
垂眸忍住眼淚,藉著長睫想掩飾淚光,然而眼前卻出現一雙黑皮鞋,擋住她的去路。
「對不起,請讓讓。」她仍舊垂著頭,低聲說。
已經沒有氣力去應付任何人了,現在的她,只想做一朵不興漣漪的浮萍。
眼前的黑皮鞋沒有動,岑司絲略感不耐,乾脆往左邊走,企圖繞過那不識相的人,沒想到肩膀一輕,一張紅色的喜貼落在地上。
看清喜貼上的名字,她心裡陡然一驚,緩緩抬起眸子,卻恰巧撞進那雙冷淡的冰瞳之中。
「恭喜!」他又冷又硬地說。
看見他冷酷且不帶感情的面容,岑司絲壓下想哭的衝動,盡量以平靜的口吻淡淡地說:「謝謝。」
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她多想哭著奔進他的懷中,但理智和情感,都不允許她做出這種卑賤的行為。
她故意裝作不在意,輕忽的說著:「有空就來喝杯喜酒,若不能來——那也無妨。」
「是嗎?」常天競不怒反笑。「能嫁給青梅竹馬、又慷慨多金的戀人,你應該很愉快吧!所以我當然不該出現,免得屆時場面尷尬。
聽出他話中的譏諷之意,岑司絲驚愕得睜大了眼。
這是什麼意思?是他傷她在先,憑什麼以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來責難她?簡直欺人太甚!
她一言不發,抱緊懷中的書向前走去。要誤會誤會吧!跟曜比起來,他不過是個既自私又混賬的男人!
「被我說中,心虛了?」她的沉默讓常天競怒火更熾。
他一把抓住岑司絲纖細的手臂,嚷道:「為什麼不解釋?為什麼要默認?該死的,難道你就只把我當作婚前的玩伴嗎?」
「常天競,你給我閉嘴。」
強裝的漠然一下子就碎裂,岑司絲氣瘋了,使勁扭著手臂企圖掙脫。「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自大,混蛋、可惡又自私的爛人。」
「我從沒否認過,我是這樣一個爛男人。」常天競的手就像鐵箍似的箍住她。「不錯,我是利用你,利用你傷害蔡志倫、傷害王黛莉,而你呢?你又算什麼?」
把岑司絲逼至牆角,將她鎖在自己雙臂和胸膛之間,常天競憤怒極了。「一開始我對你確實有愧疚,想好好補償你,畢竟我奪走了你的初夜——」
「住口!我不要聽。」岑司絲別開臉,不願見他火一般熾燙的雙眸。
然常天競卻強橫地扣住她的下巴,要她正視自己。「沒想到,最後卻是我栽在你手裡。老實說,你故意獻身於我,是別有居心的吧?」
聽到他莫名的指控,岑司絲驚訝的愣住了。「你在胡說什麼?」
「不是嗎?」常天競冷笑連連。「妹妹作久了也很累吧!又不甘心黑曜有別的女人,所以在那無聊的女性主義作祟之下,你挑上我這個自動送上門來的笨蛋,陪你玩一場愛情遊戲!」
岑司絲差點氣得昏倒!她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這麼強詞奪理的男人!
而她,竟然會傻到愛上他?!
想到這兒,不禁悲從中來,岑司絲再也忍不住,眼淚汨汨而出。
他的情感太強烈、無論是恨或是愛!然而她卻這麼盲目,分不清是非對錯,也看不到他眼中的冷情。
自己真的好傻呵!
見到她的眼淚,常天競的怒火陡然消了大半。即使心中有怨,他仍然伸出手,為她拭去頰邊的淚水。
「你別碰我!」她啜泣,一掌打開他的手。「你說得沒錯,我就是當妹妹當煩了,身邊的男人又看不上眼,所以拿你湊合著用,這樣你滿意嗎?」
「你?!」聽到她這樣坦白,常天競一時之間竟分不清真假。
惟一可以肯定的是,此刻他不想讓她走,更不願意將她交給任何男人!
她只能屬於他常天競一個人的,誰都別想染指!即使她不願意,他也要定她了!
無視於本人的意願,常天競扣住岑司絲的細腕,強行將掙扎的她帶到自己的車子旁。
「放開我,你作什麼?」手上的書落了一地,她憤怒的嚷著:「常天競,你究竟想怎麼樣?」
「帶你走!」他蠻橫的說。
「住手!你有什麼資格帶我走?而且我不願意!」一隻鞋子落在紅磚道上,然常天競並沒有減弱手中的力道。
無視於岑司絲脆弱的小拳頭,常天競冷靜地拉開車門,將她塞入駕駛座裡。「過去!」
強壯的身軀壓迫過來,逼得岑司絲只好往中間擠去。她伸長手,想拉開另一邊車門逃走,卻被常天競抓了回來。
他迅速關上車門,鎖上中央控制鎖。「別浪費氣力了,乖乖坐好!」
「讓我出去,救命!」她使勁地拉著門鎖、拍打車窗,氣憤與無助同時湧上心頭。「惡魔、混蛋、你這個可惡的騙子。」
常天競聞言勾唇輕笑。「隨你怎麼罵,反正你是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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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曾暫住一個月的棲身之所,岑司絲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那時候的她,是多麼單純而幸福,沉醉在名為「愛情」的鴉片裡,愈陷愈深、無法自拔。
好懷念那時候,因為天競對自己,是如此的溫柔、呵護。記得當時他為了她,竟甘願走路回家,只為了給自己一個驚喜。
想到這兒,熟悉的狗吠聲從屋內傳來,岑司絲驚訝的抬起頭,看見一團金色的毛球向這兒衝來。
「亮亮,它還在這兒?」當時的亮亮還是只幼犬,沒想到竟已長這麼大了。
「你很喜歡它,不是嗎?」常天競裝作不甚在意。「反正我這裡地方大,就將它留下了。」
等車子停下,岑司絲終於獲得自由。「若非媽媽對狗過敏,我早就將帶它回去了。」她趕緊推開門奔上前去,熱烈地接受狗兒的熱吻。
「看來你相當思念它嘛!」常天競酸酸地。說完這句話,他不禁自嘲,自己什麼時候,竟也吃起狗的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