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這樣的母親根本沒法子溝通!「我明白了,原來你根本不懂愛。」他怒極反靜。
「愛?」她彷彿聽到莫大的笑話般捧腹大笑,「算了吧,喬斯。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傻瓜,你也不是。我們太瞭解彼此了,那種事不會發生在你我身上。」
「我們瞭解彼此?」忍不住地,他也仰頭大笑起來,「不,我們怎麼可能互相瞭解,畢竟一直破壞溝通機會的——是你!」
「那不是真的!」喬夫人驚痛似地跳起身,譏誚嘲諷的眼神已由眼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委屈怨懟的熊熊怒焰。「你竟敢對我說這種話!在你滿二十歲前,養育你七年的人是我!我竭盡所能的愛你,可你需要的卻是我根本給不了的父愛。不管我如何解釋,你總認定是我拋棄了你的父親。
「我沒有那麼堅強的力量來承受這些誤解,任何一個母親,都不願意被自己的孩子所憎恨,你懂嗎?你能明白嗎?不管怎麼說,我是你的母親,既然如此,你就得認命的接受這個事實!」她渾身顫悸地背過身不看他。
這時,夏曉芙正巧提著簡單的行李步上階梯,她錯愕地瞧著面容慘白的喬夫人,好似一瞬間老了十來歲,傷心而難堪地握著拳頭站在那裡。
她納悶地望向喬斯,卻見他生硬地別開臉,一語不發地轉身走開了。
她直覺想追,背後卻傳來喬夫人歇斯底里的喊叫聲——
「別管他,他總是這樣,不必理他!」
「呃……」她尷尬的停住腳步,不安地回過頭。「可是……」他看起來好孤寂。
「喔,你愛上他啦?」任誰都瞧得出來她臉上表露的明顯關愛。喬夫人刺耳的冷笑一聲,殘酷低語,「真可憐,那不會有好結果的。你仔細聽好,他根本無法愛人。你懂嗎?連自己都不愛的人,怎能去愛別人呢?」
這樣的話,夏曉芙聽了不禁生氣,「你為什麼要這樣說自己的兒子呢?」她對待兒子的態度,儘是輕蔑與嘲弄,喬斯真是可憐!
「喬斯是我的孩子,他是怎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他啊,就像他那好色風流的老爸——」
「夠了!」實在聽不下去了,夏曉芙僵著背脊無禮的轉身,快步朝沙灘走去。
「喬斯,等等!喬斯。」她邊走邊喊,但前頭的男人卻充耳不聞地漸行漸遠。
騫地,一個踉蹌讓她不慎跌倒在地,她咬緊牙關,像個悲慘而不知所措的孩子,忍住淚水站起身,然而心中的委屈卻似決堤的河水般洶湧而至,她想拋開喬夫人的話,可就像錄音機般,那些話不斷反覆在耳邊播放,聲聲冰冽刺骨。
啊,殷殷期待的週末,竟是如此難堪,怎不叫她黯然神傷呢。
她淚眼迷濛地遙望蔚藍大海,任惶惑難安的情緒緊緊纏繞著她的心。
一顆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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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好久,終於,夏曉芙在沙灘的小木屋前找到了換上泳褲的喬斯,他沉凝的表情透著一股茫然,見他默默遞來一包紙袋,她打開一瞧,竟是一套寶藍色的比基尼泳衣。
理不清心中翻騰的複雜滋味,她很不情願地換上那件來歷不明的泳衣。是羅陶莉的吧?她覺得自己的膚色與這件華麗的泳衣並不相襯,而且比基尼的款式更是令她手足無措。
好不容易調整好呼吸,她才鼓起勇氣走向大海。
喬斯在海中悠遊著,不一會兒便來到她身邊,「你會游泳嗎?」他探問。
她搖搖頭,「不會。」她實在不想掃了他的泳興。
「那算了,上岸去吧。」
「不要。」
「不行,我要上去了,不能讓你一個人待在水裡。」他不由分說地扯住她,迅捷地游向沙灘。
上岸後,他舒懶地枕臂仰躺在沙灘上,「像這樣靜靜躺著,曬曬太陽也很好啊。」呵啊,伸個大懶腰。
見他逕自沉入夢鄉,夏曉芙沒力一歎。算她倒霉,遇見這個霸氣男子。她認命地閉上眼睛,也讓身子沐浴在陽光裡,靜靜享受這宜人的清閒時刻。
當她再度睜開眼睛時,赫然迎上喬斯那雙閃著笑意的灼熱眼眸,羞得她立刻偏開臉。
他一定瞧了很久吧,一想到自己身上僅穿著比基尼,她便全身發熱,但下一瞬間,又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強烈的意識到他的視線流連在自己裸露的肩頸,然後,停留在嘴唇。偷眼覷他,她發現他的眼神顯示出深沉的慾望。
「你真美……」他沙啞的呢喃,修長的指尖眷戀地在她細嫩的頰上畫圈圈,充滿挑逗。
夏曉芙不由得渾身輕顫起來,他真覺得她美嗎?是因為她是女人,還是因為是她?沒來由地鼻子一陣酸楚,她咬唇抓下他的大手,「不要這樣,喬斯,這不是真正的愛。」他不過想證明自己的魅力,未必非她不可吧。
他一怔,神情懊喪而迷惘,「愛是什麼?」
「愛有很多種,喬斯,只不過你沒有碰對人,所以無法深刻瞭解罷了。」她語重心長地說,指尖輕柔地撫平他眉心深深的皺折。「別這樣,喬斯,你父母失敗的婚姻不是你的錯,你沒有必要為他們背負痛苦的十字架,抹殺了你被愛和愛人的能力,只要你肯走出心靈的陰霾,一定能領略到真正的愛情的美麗。」
她迎視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心底竟湧上一種幸福的感覺。她緊握著他的手,希望這種感覺能傳給他。然後,她輕輕捧起他的臉,吻他。
喬斯全身都緊繃起來了,卻不閃躲,也不主動回吻。
「請你……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啊。」他眨眨眼,嘴角浮現一抹笑,斜睨著眼前美麗的她。
對於這樣的男人她根本無法抗拒。夏曉芙這才深深明白表姐的感受,她無奈一笑,當視線不經意掃過他,卻發現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胸前的雪白渾圓。在他的眼中,有一團火焰正熾烈燃燒,她唇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
「膽小鬼。」他輕笑道。
「才不是。」
「不是嗎?那為什麼你總是害怕的想逃開呢?」
「因為你這種眼神簡直像飢餓的狼。」
「對,我大概是餓壞了。對愛飢渴,而且是對你的愛飢渴。」呵呵。
「是嗎?應該是對我的身體飢渴才是吧。」哎,男人。
「原來你這般冰雪聰明啊,以前我只當你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如今我發現我錯了。」
「沒關係,我決定原諒你了。」不過她嗔怪的臉色和所說的話完全不搭軋。
喬斯笑了起來,「我想我知道了,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溫文儒雅、安全而踏實的吧。對了,就像姍姍的徐方一樣吧?守著家,守著孩子,守著你想望的一切,你要的應該就是這種幸福的感情吧……咦,怎麼啦?你哭了?為什麼?」真搞不懂她。
夏曉芙很想告訴他:因為你!我的眼淚全是因為你!可終究,她只是絕望地輕歎口氣,「為什麼對於愛情,你總是這樣漫不經心呢?事實上,你根本不瞭解,也不想瞭解我渴望的是什麼。」
「那你說說看啊。」他沒轍似地說。
那副挑逗態度,再度深深傷害了她的心。「你從不想認真傾聽我的心事,我也不想再說那些無聊的話了,但請別把那當作話題,隨意發表意見,可以嗎?」她已經受夠了他的無心輕浮,喬夫人說得對,這樣的男人根本不懂愛人,他根本不會愛她!
她沮喪消沉的神態刺痛了喬斯,他目光灼灼地緊瞅著她,語音沙啞地說:「你知道嗎?你根本不瞭解自己真正的心。」
她心頭一顫,雙頰湧上兩朵紅雲。可惡,她幹嘛臉紅心虛?偏偏她就是這麼不爭氣!
甩甩頭,她想搖掉心底莫名窘澀的情緒,「喬斯。」她輕換。
「嗯?」
她似笑非笑地揚揚眉,「不懂自己真正的心的人是你,不是我。晚安了,喬斯,好好想一想吧。」
喬斯聞言一震,還來不及反應,反擊成功的紅臉佳人已眉開眼笑地轉身離開了。
慢了半拍的他在意會之後,性感的唇角漸漸揚起一抹興味而迷人的笑意。
好一個爛漫天真又才思敏捷的小丫頭啊!他喜歡她,喜歡她的耿直,喜歡她的爽朗,喜歡她迷糊可愛的少根筋,喜歡她不諳人情世故的長篇大道理。
他該用什麼手段才能得到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呢?花言巧語?她無動於衷;浪漫耍寶?她興趣缺缺。
就不知……哎,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可惜他是打死也不會再碰婚姻那玩意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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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道曙光透過蕾絲窗簾灑落床畔。
夏曉芙焦躁地翻了個身,無奈地睜開眼睛。
算了。
她咬咬唇,乾脆放棄入睡的念頭起床盥洗。她根本了無睡意,一整夜輾轉反側,只把床單弄得一團縐。
當她慢步走進客廳,驚訝地發現昨天那個容光煥發的喬夫人身穿睡袍,神情憔悴地蜷縮在沙發裡,長髮散亂,膚色蠟黃,隱隱顫抖的手指夾著一根煙。她不由得胸口發熱,內心湧滿不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