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生氣嗎?」甜甜低著頭,偷偷地抬起一眼來瞄她。
從那天的家庭會議之後,二姊就不曾再找她說過話,所以她猜……
「笨蛋,誰告訴你我在生氣?」看著她一副委屈的模樣,菟絲退開一步。「明天都要當新娘子了,還一副單純得可以的模樣,你不怕以後會被人欺負得死死的?」她越罵越順口。
在家中,鄔菟絲是最精明的,或許是因為自家人的關係,所以她從不去掩飾或隱藏真實的性格。
「二姊,你放心啦!韓軏會照顧我的,他說過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看出了她的關心,甜甜刷地抬起臉來,向前走了幾步,進到臥房裡。
「是喔,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小心被他給賣掉。」她就是怕自己的寶貝妹妹被人欺負。
「放心啦!韓軏不會的。」甜甜笑著說,神神秘秘地拿出一直藏在身後的東西,遞上前。
「什麼東西?」看著直塞進她懷裡的東西,菟絲擰起一對秀眉。
「送你的啦!昨天跟韓軏去逛街,他選的,他說,你一定會很喜歡。」甜甜的眼裡綻著期待,催促著她將東西拆開來。
「神秘兮兮的!」菟絲的嘴裡雖這麼叨念,但還是順從地將包裝精美的東西給拆開。
是個相框,原木的花紋上綴著一圈可愛的木雕小花,花上還可看出幾隻點綴的蝴蝶。
「這個給你。」甜甜很快地又拿出另一件東西。
菟絲看著她手上的照片,微微地撇起了嘴。「古靈精怪的!你告訴他,別想用這麼一點點好處,就收買了我這個姊姊。」
嘴裡雖這麼說,菟絲還是飛快地接過那張照片,將它給裝入相框中。
那是張全家福照,昨天請人來拍的。
相片裡的甜甜穿著婚紗,手挽著韓軏,一副甜美幸福的模樣,當然一旁還有鄔老爹、可頌和菟絲。
「二姊,我好愛你。」看著那張照片,甜甜突然伸手抱緊了她,微微地啜泣起來。
菟絲的身子一顫。「哭什麼?要結婚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不能哭,知道嗎?把眼睛哭紅、哭腫了,明天怎麼上禮堂?」
她一手搭在甜甜的肩上,另一手偷偷地抹掉泛出眼眶的水痕。
過了一會兒,甜甜抬起頭來。「嗯,我知道。」
菟絲抽了幾張面紙給她。「擦一擦,多難看,萬一讓老爸看見,還以為我又欺負你。」她嘴硬的說。
「嗯。」甜甜點頭。
「還有,你要記住,萬一韓軏對你不好,你就要馬上打電話來告訴我,知不知道?」
「嗯。」甜甜又點點頭。
「好吧,知道就好了,等一下回房去洗洗臉,睡個午覺,睡眠充足,明天才能當一個漂亮的新娘子。」攬著她的肩,菟絲將她給送出房門口。
「嗯,知道。」甜甜笑著回應,一轉身才想起還有一事。 「對了,二姊,還有這個。」
「什麼?」菟絲看著她不知由何處又摸出一個紅色的信箋來。
「老爸說要你把這送到衛家。」是請帖,由於這次的婚禮辦得簡單且匆忙,所以請的人不多,只有幾個至親和好友。
「為什麼要我去?」一聽到衛家,菟絲直覺地頭皮發麻。
這個時間,那個男人一定在家,只要想到又要見到他,她就不覺地心慌了起來。
「老爸說他忙,再不把請帖送過去,怕衛老爹和貴妃媽媽會生氣。」甜甜實話實說,要請人來喝喜酒,就算再熟,也得要有個正式的請函,
「那……你……」
菟絲本想說,你可以送過去呀!反正就在隔壁。但,甜甜早她一步說:
「韓軏說,等一會兒我可能還要去一下下禮服公司,白紗的腰圍好像太鬆,要改一下。」
菟絲無奈地一歎,接過請帖。「好啦,我去就我去。」
她得趕緊武裝起自己,一會兒後免不了又得唇槍舌劍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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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日照偏西,火紅的太陽曬得衛家門前幾株黃瓣小菊,朵朵垂頭喪氣。
鄔菟絲來到門前,腳步躊躇了下,抬起臉來往裡望。
以人山人海都還不足以形容門裡看診的人,有些老先生、老太太甚至捺不住診所裡過多人潮的壓力,乾脆坐到門外騎樓下的長形板凳,等待屋裡的叫喚再進去。
菟絲微瞇起眼,輕輕吁了口氣。
有些事還真的無法昧著良心否認。譬如,以衛家的中醫診所來說,她記得以前衛老爹當家的時候,生意並不是特別好,會來看診的多半是街坊鄰居,大家不是前來調整體質,就是來看跌打損傷。
但,自從衛仲紹回家執業後,衛家的診所可說天天門庭若市,生意興隆得不得了,若不是她過於瞭解他,還真會認為他是一代神醫。
哼,那個男人哪會有什麼精湛的醫術?在她看來,他最多和獸醫差不多,只會幫甜甜治療那些撿回來的小貓和小狗。
看了滿屋的人一眼,菟絲實在沒了進屋裡去的慾望,她真想隨便找個人,代替她丟進去就好。
正當菟絲躊躇時,屋裡的楊貴妃卻早一步看見她。
「小菟子,你來找我們家仲紹嗎?」楊貴妃大步迎了出來,拉起菟絲的手就往屋裡走。
菟絲可是她由小看到大的,就連稱呼都喊得格外親暱。
「貴妃媽媽。」菟絲被拉著走,自知拒絕不了。
從小貴妃媽媽與她就特別有緣,不僅待她如親生女兒般,三不五時還會提著燉好的藥膳送到家裡來給她。
「那小子現在正忙著,你在這裡等等,我上樓去把你衛伯伯喊下來頂頂,讓仲紹來陪陪你。」沒給菟絲說話的機會,楊貴妃一轉身,逕自上樓去。
「貴妃媽媽!貴……」
看著她的身影已上了樓梯,菟絲無奈的一歎,才收回目光,卻發覺四周有許多人的視線,不知何時已悄悄地落到她的身上。
極不自然地,她緩踱到一邊。
無奈這不算小的空間擠得過火,實在讓她覺得煩悶。她開始懷疑自己能在這兒站多久,一會兒後,該不會體力不支而暈過去吧?
就在她開始覺得頭昏腦脹時,耳邊傳來了竊竊私語聲——
「喂,她會不會是衛醫師的女朋友?」一個中年婦人說。
菟絲冷冷的眸光刷地拉向她,只差沒罵人八婆了。
「會嗎?看起來是長得很漂亮啦!不過怎麼瘦巴巴的?好像有病的樣子,跟衛醫師不配啦!上次我還想介紹我孫女給衛醫師,啊我孫女很不錯喔,現在在當老師。」中年婦人身旁的阿婆說。
菟絲翻翻白眼,很想跟她說,你喜歡就撿去配吧!最好趕快把人給帶回家去。
「哎呦,阿婆,衛醫師的眼光很高的,別說你孫女是老師,啊我女兒是律師,衛醫師也同樣不要。」另一邊的婦人搭腔。
「是呀、是呀,我也有說過要幫他做媒,他也只是笑笑。」
「現在這種好男人,打燈籠也找不到了,如果家裡有女兒不嫁給他,就是瞎了眼,」
「你這樣講,一點都不過分,很對!」
「是呀,不知道那個小姐到底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菟絲站在一旁,越聽臉越冷,越聽越想吐!
好男人?她懷疑他是嗎?
打燈籠也找不到?這時代還有人會打燈籠嗎?所以當然會找不到。
至於幸運?她更不認為是!
第四章
衛家的二樓有個露台,露台上以木頭架起了一個棚架,棚架四周植了數株會攀籐的使君子,這些年來不僅枝葉茂盛,而且花團錦簇,攀滿木架,可供乘涼。
站在棚架下,菟絲一點也不想多言。
「這個是老爸要我拿來的。」她遞出手裡的喜帖。若不是貴妃媽媽沒給人說話的機會,她老早就可以閃人了。
接過喜帖,衛仲紹沒急著打開來看。
他看著她,眸光深炯,依戀如昔。「婚禮的事,都準備得還好嗎?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
「不用吧!這種小事,就不用勞煩你這位大神醫了,畢竟你的時間可寶貴了。」菟絲打斷他的話,口氣酸溜溜的。
衛仲紹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怎麼現在你承認我是神醫啦?你不一直說我是個蒙古大夫嗎?」
她討厭他嘴角的笑,每每惹得她心煩意亂。「你聽不懂什麼是奉承嗎?奉承的意思就是只挑好聽的說,雖然對你來說可能不適用,但人情世故我可還懂一些。」
她的這—長串話引來他一陣朗笑,瞅著她的黑瞳剔亮得似兩汪黑潭,好似在剎那間,就能將人給吞沒了一般。「我都不知道你何時起,變得這麼有同情心了。」
算算,已有好多年了吧?每次見面,她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看。
「同情心是要用對對象。」菟絲嗟了聲,硬是壓下心口的悸動。
又是同樣的眸光!這些年來,她發覺他總是以這樣的眸光看她,深邃、炯亮,又似情深款款……
嗟,這種眸光根本不適合他!若不是早幾年發覺了他狡詐的性格,她可能會感動、可能會受騙,也可能為他所著迷,但最終的結果,一定是被他耍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