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性樂觀的她,一沾到枕頭立即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讓了無睡意的舒麗晚十分羨慕,真希望自己有妹妹的樂觀。
「麗晚,你去洗澡吧。」舒遠嵐權威地吩咐出神的二妹。「洗完也早點休息,不要想太多,我出去走走,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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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遠嵐帶上門走出房間,套房外頭是日式的木質走廊。
伍宅的設計風格很特別,綜合了歐式和日式的建築風,既有著日式木屋的清幽宜人,又有著歐美建築摩登的風格。
她不知道她們要寄人籬下多久,雖說那位伍老幫主和爺爺似乎交情匪淺,她們不必煩惱居留問題,只是啊……她仍是放不下遠在美國的爺爺。
從小,她們三姊妹就是爺爺帶大的。
父母姻婚失和,經常打打鬧鬧,她們看怕了,情願跟在爺爺身邊。
後來,父親因車禍意外身亡,母親也另外改嫁,她們與母親的感情,始終淡薄,她們更是不願離開爺爺。
對她們來說最重要、最不可失去的爺爺,如今身在何方?
舒遠嵐微瞇起杏眸,抬頭望向天際,明月無蹤,烏雲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著,顯示風很大。
深夜,空氣薄涼,可是她的心底卻有股煩躁,彷彿像快要遇到她生命最重要的事了。
是什麼呢?
她不知道。
走到小庭園,她氣沉丹田,輕闔起眼,緩緩吐出一口氣,一招一式的打著「舒家拳」,藉著行雲流水的拳勢,紆解心中滿漲的不安情緒。
「看招!」
突如其來響起一聲磁性低沉的男性嗓音,打斷她預備一氣呵成的拳路。
她明眸一睜,看到一名頤長俊逸的男子近在咫尺,出手毫不留情。
冷風中,溫熱的男子氣息不斷向她襲來,她蹙了蹙柳眉,打起精神還招。在拳腳功夫這方面,她可是不輕易認輸的。
幾分鐘之後,她成了男子的手下敗將,對方將她鉗制在胸口,兩人身子密實緊貼,對方黑眸專注的凝視著她,眸裡有著友善的笑意。
舒遠嵐不悅地柳眉一挑。「你是誰?」這個男人功夫扎實,絕不是個虛張聲勢的軟腳蝦。
他薄唇上揚,微微一笑。「我是伍龍,你是舒家大千金舒遠嵐吧?」
剛才一進家門,他就聽母親提起家裡來了三位嬌客,要暫住一陣子,直到天蠍門事件告一段落為止。
「我是舒遠嵐沒錯。」她撇了撇唇。「可以放開我了吧?」
伍夫人帶她們進房間後有說過,她有兩個兒子晚點才會回來,名叫伍龍與伍獅,是一對雙生子,想來這就是其中一個。
「失禮了。」伍龍挪開身子,鬆開鉗制住她的手。「剛才只是跟你開個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也不要太憂心令祖父的事,相信我爺爺會派人妥善處理。」
「你的拳腳功夫是在哪裡學的?」舒遠嵐以研判的眼神盯著他,揚了揚眉梢,不答反問。
他淡淡一笑。「自小由家父傳授。」
她瞭解的點了點頭。「很有兩下子,想必你打架從來沒有輸過吧?」
男女在先天的體力和體型上就有所差異,這也是她遺憾自己不是男兒身的原因之一。
「我從不跟人打架。」他輕描淡寫地說:「只是偶爾會使用武術功夫『指導』一下該指導的人而已。」
她的眉抬得老高。「想必那些被你指導過的人,一定都痛不欲生。」
他瀟灑的笑了笑。「過獎了,你的功夫也很不錯。」
她很特別,沒看過那麼「俊美」的女子。
「大哥,我的圍巾找到了嗎?」
水晶小跑步地奔過來,雙頰漾著紅暈,身上的白色短大衣讓她看起來像夢幻天使。
舒遠嵐眼睛瞇了一下,美麗的臉孔上不動聲色,看著面前金童玉女似的一雙璧人。
伍龍眸光一閃,微笑。
「水晶,我來替你介紹,這位是舒遠嵐小姐,目前和她的兩個妹妹暫住在這裡,你以後會常看到她,問聲好吧。」
水晶甜甜一笑。「你好,遠嵐,我叫水晶。」
「嗯。」舒遠嵐蹙著眉,潦草的頷了頷首,不知道怎麼搞的,冷艷的面孔染上一抹彆扭的紅暈。
「遠嵐,我們要去放煙火,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伍龍已經自然的直呼其名了,翩翩風采,十分有禮。
「是呀,一起去嘛,遠嵐。」水晶巧笑倩兮地說:「放煙火很刺激哦,我們有一大票人,準備好幾箱的煙火,打算通宵放個過癮。」
剛剛,他們本來已經在外頭了,可她忽然發現她的七彩圍巾擱在伍家沒帶出去,央著伍龍載她回來拿。
「不了,我累了,想休息。」舒遠嵐淡淡的回絕他們的一片好意。
「那好吧,想必經過長途飛行,你也該好好睡一覺才是。」伍龍也不勉強。「來日方長,往後大家一起出遊的機會很多,不必急在一時。」
他們走遠了,那差距至少十公分的背影,讓舒遠嵐一直出神凝視。
剛剛,那種心動的熟悉感,久遠以前,她曾有過,然而卻換來黯然神傷的結束。這一次,可能有結果嗎?
第二章
寄人籬下的第一天,自己不該睡到這麼晚的,可是……舒曉涼的視線由牆上時針指著十一方位的鍾上收回,在床上伸了伸懶腰,又過癮的打了個大哈欠,這才心滿意足的起床。
「奇怪,怎麼沒人在?大姊、二姊呢?」
浴室沒人、小客廳也沒人,她很快在梳妝台上發現一張紙條。
曉涼:
我跟大姊隨伍夫人去採買我們的日用品和衣物,起床後,你自己到餐廳找東西吃。
「原來是跑出去逛街了,真不夠意思,明知道我在屋裡待不住,也不叫我起來一起去……」
她嘀咕著到浴室刷牙洗臉,對著鏡裡的自己做鬼臉自娛。
盥洗好,她打開行李箱,挑出一件蘋果綠的薄毛衣和藍色牛仔褲換上,出門前又加了件搶眼的緞面桃紅貼鑽運動型外套,活潑而富有青春朝氣是她向來熱愛的打扮。
說起來,她們姊妹三人的行李少得可憐,都是在歐洲旅遊時隨身攜帶的那些。
鐵衛在德國找到她們之後,就二話不說的帶著她們直接飛到台灣來了,連讓她們買點適當衣物的時間都沒有。
雖然台灣現在跟歐洲一樣也是冬天,可是歐洲動輒一度、兩度的低溫,台灣根本不可能這麼冷。
她的羽絨衣和厚毛衣通通派不上用場,如果姊姊們能替她買些比較合適的衣物回來給她替換就太好了。
而當務之急,當然是要先填飽肚子再說。
昨晚睡前她就已經很餓了,可是卻累得沒力氣爬出去找吃的,只好睡覺充飢。
現在可不同,她睡了十幾個小時,精神飽滿,可以吃下一頭牛,如果再來杯香香濃濃的焦糖瑪琪朵咖啡就更好了。
想到心愛的焦糖瑪琪朵咖啡--她不由得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哇!外頭的空氣好涼,咖啡香沒感受到,鼻腔裡反而都是冷空氣。
她好奇的推開一扇半掩的門。「這間是什麼?會不會是餐廳?」
天氣有點陰,長長的木質走廊上,安靜得連個人影都沒有,只有兩旁扶疏的花木正隨微風搖動。
「天哪!不行了,頭好暈!」
原來是間書房,一看到屋裡滿滿都是書架,書架上滿滿都是書,她立刻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並且在心中發誓,再也不開這扇門了。
從她開始會認字起,每次看到書這種東西,她就覺得頭很大。
為什麼世界上要有書這種恐怖的東西呢?
一頁紙上,密密麻麻都是文字,想想看,整本書有多少頁啊,要把那些文字全部消化到腦子裡,她情願一生下來就是阿呆。
真不能想像,她二姊的志願居然是寫書,寫書耶!
也只有像她二姊那麼文靜又單純的女生,才會把人生的大折磨當志願,像她就萬萬不行了,連張便條紙都懶得寫,更別說要叫她寫書這種大工程了。
因此能不碰書,她就盡量不碰,也因為這樣,造就了她只有高中畢業的黯淡學歷。
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反正將來她要做黑道大姐大,大姐大是不需要學歷的,只要有勢力就行了,而她爺爺的勢力夠硬夠強大,她不會讀書根本算不了什麼,太有書卷氣是稱霸不了血腥江湖的!
「這間又是什麼?」
她看到八扇拉門,裡頭隱隱傳出聲音,她研判應該有人,可以問問餐廳的位置。
想也不想的,她連門也沒敲就魯莽的拉開了門。
然後,手停在門框上,她呆住了。
這是一間寬敞無比的道館。
她看到一個好帥、好瀟灑的男性身影獨自揮劍,練習劍道。
他戴著防具,看不到他的面孔,但他每一個前進或者後退的擊打都充滿力道,一連串的動作,相當敏捷。
因為要做大姐大的關係,她對爺爺那些部屬的武術造詣也頗有研究,知道劍道擊刺時,氣劍體必須一致,而他,顯然做到了,還做得很好,好得令她想拍拍手替他喝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