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恬在車邊遲疑:「這……是你的車?」她滿腹納悶地問他。這是部BMW
跑車——服務生開高級跑車?粗工開高級跑車?這相當詭異。
「怎麼?不敢坐我的車?」
向滄海一時忽略她的疑惑,忘了她一直把他當成工人。
「不是。」桑恬吸了吸鼻子,整頓心情與神色。「旅店這份工作的收入,足夠讓你買這部車?」
這才想起停車場上停的每一部車,都是名牌車種,但……自由旅店並沒有其他旅客。
那四部車,屬於他們四名男人?讓她不禁懷疑起他們的身份。
「我們都有其他收入,不光在自由旅店工作。」他失笑,將愣站在車門旁的她輕輕推入座椅。
這女人,才在他肩上哭了一場,馬上腦袋就清醒了?
第六章
黑得發亮的跑車在婉蜒的山路飛馳,但行進卻非常平穩。
「你可以告訴我,『金阿旺』是誰嗎?」桑恬開口問起那塊地的地主。
「你查過了?」他笑了下。果然她的度假別有目的。
跑車馳騁,景物在車窗外刷地飛逝,車內的桑恬抿唇思考、久久不說話。
「嗯。」她終於應聲,一雙眼睛只是盯著他,等待回答。
向滄海利落操控著車子、一個漂亮過彎。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地主。」他說。她說的那個金阿旺,是向滄海的外公。
「地主請你們經營自由旅店?」她猜臆著。
「唔……」向滄海沉吟。她的意思是「僱傭」吧?怎麼她那顆傻腦袋就不曾想過,他們就是負責人?
她眼眶還紅著,但方纔的脆弱已消失無蹤。桑恬只當他那聲猶疑沉吟是默認,腦中開始自行組合著答案——「靳行雲負責餐飲?你負責粗活兒?」 「畢逍遙負責修剪花草樹木?穆清風負責收銀?」
「哈!」他狂縱一笑。她倒猜得十分貼近。
「畢逍遙、穆清風……桑恬喃喃念著,記下所有人的名字。他們之中,沒有人是金阿旺,連姓金的都沒有。
「桑恬……」第一次,他喚她的名字,而非喚她艾小姐。
「嗯?」她屏息等待,心跳亂了一拍。他記下她的名字了。
「關於自由旅店的種種,我有時間再告訴你。」向滄海喟歎,然後微笑。「但是,我勸你放棄你的意圖,自由旅店……是不可能交給任何人的。」
桑恬安靜了很久。「你知道我想找地主收購?」
他跳過贅言解釋,只是以篤定堅決的語氣告訴她:「我只能說,這買賣是不可能成功的。」
聽到他這麼說,桑恬便沉默、不再說話。
幾分鐘後,向滄海幽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有買到東西嗎?」
「啊!」桑恬驚愕,這才想起最要緊的事。
「要買什麼?我載你下山。」看她樣子也知道尚未買到手。
「我……」她吞吞吐吐,不知道該怎麼說。但可以感覺,兩腿間的現況已經一塌糊塗,這會兒坐立難安了,真是……好不自在。
「嗯?」他緩了車速,疑惑側望著她。
「我要買……買……」她蠕動嘴唇,就是難為情說出口。
「怎麼看起來這麼幹練、說起話來別彆扭扭。」他柔聲責備、輕笑揶揄。
「哎呀!男人不懂啦!」一陣羞赧掠過,她氣呼呼說道。
他知道了。「彆扭捏了;這事情女人都沒例外的。女性用品是嗎?」他含蓄問話,語氣正經且低柔,不讓她感到太尷尬。
「……」桑恬默認。對呀!尷尬個什麼勁兒?女人都有生理期的嘛。
「有家小雜貨店離自由旅店不遠,應該可以買到。它通常深夜才關門,我們先過去看看。」說罷,踏下油門,加快速度。他可以想像,她現在一定非常不舒坦。
抵達了在深山夜裡還亮著燈的雜貨店。桑恬匆忙開門要下車,卻發現……
「怎麼了?」他問。瞧她臉色,又出狀況了?
「皮夾……在我車上。」她訕笑著看他。能不能乾脆讓她昏倒算了,唉。
向滄海搖搖頭:「你真的非常迷糊。」
開了車門,他沒多說,下車走往雜貨店。桑恬傻愣愣的看他幾分鐘後再度踅回來,手上已多了個紙袋。
砰——車門關上,他在座椅坐定,把紙袋向她一拋。「這東西我沒研究,幫你買了最長的還外加翅膀,不過會不會飛我可不曉得。」
他一副正經模樣,開動車子就往旅店的方向前進。
桑恬捧著那袋子,嘴角不禁抽動,忍不住彎彎地上揚。
這男人,不錯耶!一直到抵達旅店時,她的臉蛋、她的唇,始終掛著一弧甜蜜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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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廊上的暈黃燈光籠罩著兩人的身影,他陪她走往房間。
腳步立定在她房前,向滄海將鑰匙交給她。
「好好休息。」他知道女孩子生理期都是不舒服的。
桑恬不發一語,臉蛋低垂。向滄海俯瞰著她的眉與睫;淡淡的燈光,讓她眼窩下散成兩扇柔美的陰影;羽睫顫動,看得出來她在心慌。
此刻的她,看起來嫻雅恬靜。無聲低歎,他收回依戀的視線,轉身移步。
「喂——」桑恬卻出聲,拉著他的衣服下擺。
「嗯?」他回眸瞧她,再度淪陷在她的美麗容顏。
「謝謝。」捧著懷中紙袋、抓緊鑰匙,桑恬難為情地扯開一抹感激的笑容。
「如果你要道謝……」他狡猾地挑斜了眉。「可以這樣表示。」指了指臉頰,意圖向她索吻。她忽然溫馴了起來,反而讓他興起了捉弄她的念頭。
桑恬心口驀地發緊,慌亂望著他,遲遲不敢動作。他要她親吻他?這……
向滄海邪氣謔笑,靠近了她。大掌一拍,在她身後的那扇門面定住,她被困在他的肘彎中。「怎麼?」
「你……」她無措退了半步,背脊緊抵門扉。他的眼神如此靠近、如此威脅,讓她不堪負荷,下意識想逃避。
他的另一手肘也撐起,讓她陷落於雙臂之中。低頭注視著她,他眸中光彩益發炯亮,恐怕……是不想放過她了。
「或者,交換一下立場也可以。」他的臉俯下,在她耳畔低語。
「……」桑恬沒說話。怎麼平常說話不打結,現在卻吐不出半句話來?
她的呼吸急促,分明是期待。她發現,自己居然不想抗拒他的提議。
見她的窘樣,他自然當她默許。「會緊張嗎?」他的聲音沙啞又性感。唇瓣掀動,輕輕劃過她的頰邊。
「有、有一點。」她艱澀吐出話。
「只是小小的一個……」他的唇輕印。「吻。」自臉頰移往她的嘴唇。
霎時,桑恬屏住了呼吸,胸口一窒,臉蛋瞬間發燙起來。他不是說親吻臉頰的嗎?怎麼貼住了她的嘴?!
吮住她的柔軟與溫熱,向滄海不能克制地輾轉肆虐,汲取她的甜美。
桑恬無助微顫,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是全然忘我地沉淪在他的氣息。
唉……好吧,她承認她喜歡上這個人,這個在旅店做粗活兒的工人。
向滄海的心在掙扎。不……她這唇瓣,別這麼羞怯、別這麼無依,那會讓他想要更多!
迴廊上的吻,愈加狂野熱烈。
咕嚕……別打斷,她戀上這個吻了,拒絕自己的身體發出聲音。咕嚕咕嚕……
糗大了。她的胃,頻頻傳達的抗議聲,他應該也聽見了。向滄海笑著放開她,眼眸溫柔卻又如海潮般洶湧。她不會懂現在的他,有多壓抑自己內心的渴望。
「晚餐……沒吃。」她喘息,訕訕覷著他。
「我吩咐行雲幫你準備。」他的目光戀戀不捨,無法移開。「再派一位原住民阿嬸幫你送過來。待會洗個澡,你就可以好好吃一頓了。」
儘管眷戀,他仍要忍下,不許自己今晚再與她接觸,所以也刻意不為她送餐進房;要不,只怕他會變身為野獸。
「嗯。」羞澀點頭,桑恬轉身開門進屋。
她站在門後與他相望。
「晚安。」他在門外對她說,笑了笑,指示她掩上門扉,隨後移步離開。 桑恬關了門,倚在門邊發呆傻笑。
原來,動情的感覺是這般甜蜜、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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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自由旅店好幾天了,今早,一支度假的小團體來到。旅店多了批年輕人,變得熱鬧了。
當天晚上,丁微微也來了。她甫從台中的一團混亂抽身,風塵僕僕來到自由旅店。
前幾天,公司來了一批檢調、執法人員。由於事發突然,大家都措手不及,公司一切營運瞬間停擺,連帶董事長也出事了,丁微微在協助處理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趕忙來與桑恬見面。 她想桑恬大概還不知道飛達集團大勢已去吧?否則她不會一通電話、一點反應都沒有。
直到丁微微落腳旅店,她確定桑恬的確還不知道她父親的現況,因為旅店與世隔絕,根本收不到新聞。
也好,丁微微這麼想。事發後,艾董事長囑咐她,暫時對桑恬緘口守密。艾董希望桑恬快樂度過這段假期。他怕她傷心難過吧!桑恬是他的愛女、他的寶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