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今天真是大豐收,整整賺了快兩百兩,比平常多出一倍呢。」捧著銀子,弗菱就算再怎麼累都值得了。
克佑走到櫃檯邊,看她開心地點算銀子,打趣地問:「這些錢是不是將來供我們兩個養老用的?」
弗菱一聽忙將銀子往懷裡搋。「誰說的,這些都是我的,誰也不許碰。」
「你一個人要用那麼多錢做什麼?山珍海味天天吃也會膩,綾羅綢緞再怎麼穿也是一次只能穿一件,不如把錢拿去買輛馬車,你覺得如何?」
「買馬車做什麼?」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讓我為你駕車,帶你去遊山玩水,我看你為這家客棧付出太多心力,就痛恨自己為什麼不能讓你馬上擁有快樂。」這些日子下來,弗菱的辛勞與認真,讓克佑總是耿耿於懷,如果沒有戰爭這回事,今天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弗菱看得出克佑心裡的自責相當強,雖然有些事已成既定事實,但他畢竟懂得體諒,這點就足以溫暖她的心,女人要的並非是物質上的滿足,一點點輕聲軟語的關懷,勝過金銀珠寶來得動人。
「算了吧,我天生是勞碌命,有活能幹就不錯了,太早享福的話,沒幾年就會玩膩,那我後半生不就無聊死了,你少給我出這些餿主意。」她不想掃克佑的興,只有輕鬆一語帶過。
想不到在粗枝大葉的外表下,弗菱會有一顆堅忍不拔的心,她沒有一般世俗女子喜愛塗脂抹粉,也沒有千金小姐的傲慢無禮,有的只是默默做好分內的工作,說是容易,真正能做到的有幾人呢?
「對了,今天是中秋夜,我們也來團圓一下吧!小狗子和無靖呢?」雖然目前親人都不在身邊,節日還是得像徵性地過一下。
「剛剛打烊前沒多久,無靖就出去了。小狗子大概是回家去陪他娘,這小子雖然笨手笨腳的,但說起孝順,我可是得豎起大拇指誇他才行。」
「無靖這小子人小鬼大,我第一眼看他就曉得他夠機靈,只怕將來他知道你根本從頭到尾都沒屬意過他,這打擊勢必相當大。」無靖雖然當他是死對頭,但克佑並不這麼想。
「那倒未必,我不是說過你們要公平競爭的嗎?也許……我喜歡老少配,到時打擊很大的人恐怕是你。」她故意說氣話嘔嘔他,誰教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不可能,你愛的是我,絕不可能會是那小毛頭。」他得意的笑道,他有十足把握他做得到的,無靖未必做得到。
「我才不信,年紀越大的男人越會搞花樣,不如年輕小伙子來得天真正直。」她就是不想看他太囂張。
「好,我拿樣東西給你看,你先把眼睛閉上。」
「搞什麼神秘啊,我先說好,拿蛇或老鼠之類的來嚇我,我們就永遠沒有未來。」她最討厭有人整她,就算是最親密的愛侶,也一樣要大義滅親。
「疼你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嚇你呢?乖,把眼睛閉上。」他一直等到她眼睛全部閉上,才從小雜捨裡搬出一箱東西。
「到底好了沒?你真的沒拿東西嚇我?」
「不准瞇眼偷看,我發現你眼皮在顫動。」
「你是包青天啊,抓這麼嚴,好啦、好啦,我快急死了。」
克佑把一顆圓滾滾的東西拿到她面前,「在你張開眼睛之前,先用鼻子聞一聞,這是什麼味道?」
這傢伙,老是有玩不完的把戲。
弗菱依言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表情頓時陷入一種沉思,緊接著嘴角微微上揚,「是柚子!」
「對了,你現在可以張開眼睛,這就是你最愛吃的無錫甜柚。早在七天前,我就托人用快馬運過來,若我估算沒錯的話,今天吃是最多汁,最甜美的,你要不信,我剝一顆給你吃,看看我算得準不准?」克佑知道她愛吃甜柚,七天前便要人員用快馬送至,還好在昨晚送達,要不然所有心血都要白費了。
一整簍白胖胖的無錫甜柚,姑且不論好不好吃,至少他有那份心意,就夠讓她感動。
「你……你還記得我……我喜歡吃無錫的甜柚?」她咬著唇,忍著不讓淚滴下來。
「打從你八歲起,我們家就每年收到你爹爹送來的甜柚,直到你十三歲,才忍不住問了一下送禮來的管家,這才知道是你愛吃的,我們石家全都托你的福才吃得到這麼好的水果,你說我能不記住嗎?」他的自信和得意不是嘴巴說說的,全是努力和細心換來。
他的話終於讓弗菱的淚水決堤,她撲進他懷裡,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對他的愛快滿出心湖。
「你好壞喔,事先也沒跟人家講一聲,害得我現在一哭不可收拾,都是你啦,哭瞎了就把你的眼睛來賠我。」她緊緊揪著他的衣衫,語氣帶點嗲音,明眼人一聽就知道是在撒嬌。
「那我只能挖一個眼睛給你,要不然到時你店裡生意一忙,我怎麼幫你招呼客人啊?」他連這點都替她設想周到,聽在弗菱耳中,更能篤定她要的幸福究竟在哪裡。
克佑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
「弗菱,你可知道?你這張臉蛋在我夢裡出現了五年,每一次我都伸出手想摸摸你,可是你卻馬上離得我好遙遠,今天我終於摸到了,你的臉好燙,好可愛。」他把掌心整個貼上去,她的皮膚還是那樣柔嫩、吹彈可破。
「我也很想你,當蘭二娘說你戰死時,我哭了好多天,要不是爹爹跪著求我多少吃點飯,說不定我早就成了一杯黃土,你想看也看不到了。」在堅強的外表下,弗菱有一顆脆弱的心,環境不允許她軟弱,直到這一刻,她才釋放出自己的情緒,訴苦給最值得自己信賴的人聽。
「幸好老天有眼,讓我一回到長安就找到你,我看明天我們得到廟裡去拜一拜,感謝老天爺沒有殘忍地把我們的姻緣拆散。」
「嗯,帶幾個柚子去拜,也讓菩薩吃吃你帶回來的甜柚。」她的淚水化為笑語,今年可說是她最開心的一年了。
「那你先嘗嘗我替你剝的這顆甜柚,看味道如何?」克佑剝了一顆柚子,將汁液飽滿的果肉送進她嘴裡。
當柚子的汁液從口齒間溢出芬芳後,弗菱臉上的表情是喜悅又滿足,不論甜度、質感,甚至於咬嚼的口感,皆屬上上之選。
「太好吃了,你也吃吃看。」當她把果肉遞到他面前時,他卻要她含在唇緣。
「我要這樣子吃。」話聲方落,克佑迅速低頭覆上她紅潤的唇瓣,邊將果肉吃進嘴裡,邊細吻著她的蜜唇。
四片唇瓣緊密相貼時,她的身子倏地燥熱起來,血液彷彿要沸騰起來。
她從不知道克佑的熱吻是這般蝕人心魂,靈活的舌尖頑皮地在她嘴裡游移,在他狂野的吸吮下,蜜汁不停被掠走殆盡,絲毫不放過任何一滴瓊漿玉液。
她陶醉在這個吻中,閉上眼,有種輕飄飄的感覺,彷彿自己就是那嫦娥仙子,慢慢向著廣寒宮飄飛而去……
「老闆娘,不好了,大事不妙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兩人的迷醉。
聽那聲音,好像是小狗子。
「什麼事非得要這麼大驚小怪,要是沒什麼大事的話,看我怎麼修理你。」弗菱的情緒瞬間從沸點降到冰點,氣急敗壞地跑去應門。
才一拉開門閂,小狗子便狼狽地衝了進來,他一手按住桌面,一手捂著急喘的胸口說:「老闆娘,無……無靖他……」
「你不是回家去了嗎?怎麼,你半路上遇到他了?」
「不……不是的,是我剛好陪我娘到十里亭去賞月,結果在那附近的一家小酒館內看到無靖,他……」
十里亭附近的小酒館?
那不正是蘭二娘開的店嗎?
「你快說啊,吞吞吐吐誰知道你要說什麼?」克佑催促道。
「無靖他……他殺人了!」吐出最後一口氣,小狗子總算將話說出口。
「他殺人?!」
弗菱望向克佑,腦子裡一片空白,要是這項消息屬實,那無靖這輩子豈不是得在牢房中過一生?
「我們先過去看看吧,也許事情並不是小狗子說的。」克佑替她拿了件披風,三人立即駕著快馬,火速朝十里亭而去。
一路上,弗菱有種預感,無靖殺人的動機,多少跟她會有些關聯。
???
長安城郊十里亭
三匹快馬騰騰如風,沒多久便來到蘭二娘經營的小酒館。
當三人下馬走進酒館時,裡頭燈火通明,十數名官差正準備將肇事的無靖給送進衙門,等候審判。
「無靖,你怎麼會……」看到一旁件作正在相驗屍首,弗菱心頭便是一陣沉重。
喝得醉醺醺的無靖似笑非笑的說:「心情不好……不喝酒做什麼……你倒好了,中秋佳節有愛人相伴,可真是好一對神仙眷侶……」
向來滴酒不沾的無靖,這回竟然喝得爛醉如泥,而且還犯下殺人的重大罪責,弗菱看了眼一旁的蘭二娘,見她若無其事地倚著窗,一把怒火便朝她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