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體會她心裡有多麼著急,但是他更著急她受傷的程度。
「我爸爸什麼時候住院的?」她嘴裡鹹鹹的,她剛剛咬得不是普通的大力,但她顧不得疼。
「前天。」何嘉良拿起紙巾替她抹去血絲。
「前天?」許玲妮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那你到現在才告訴我?」
他也是透過夏平才知道的,但他此刻並不想跟她起任何爭執,因為他知道現在自己必須比她更冷靜鎮定。
「玲妮!你先別急,你父親沒有生命的危險。」他看她起身馬上拉住她。「你要上哪兒去?」
「我要去醫院!」她的眼睛和口氣一樣的冷。
「太晚了!醫院探病時間已經過了。明天我陪你一塊去。」他放柔聲音哄著她。
「我不要!我不要!」她掙扎地拉開他的手,也顧不得自己打著赤腳,二話不說衝出大門。
* * *
正如何嘉良說的現在已經很晚了。
她一急之下跑出來又忘了身上沒有帶錢,更要命的是她連鞋子也沒有穿。
這一帶是靠山的別墅區,每一戶都離的好大一段距離,她開始有些恐懼。一個慌張,她被路上的石塊絆倒,膝蓋碰到了碎石子,只令她感到一陣痛,她想哭,真的!在這麼寂寞無聲的深夜,無人的道路上,氣氛冷得教她害怕。
「何嘉良!」她幾乎是用要哭出來的聲音叫他,她第一個想到的是他。
接著她聽到了腳步聲。
是誰?台是何嘉良嗎?
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是自己已經累得走不動?還是被嚇得不敢走動?
胸口一股沉重的壓力,她的腦子裡轟隆隆的,全身虛弱無力。
猛地一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嚇了一跳,一個大轉身見到一張鐵青的臉。何嘉良的情況比她好不到哪裡去。
他從沒想過她跑的速度會快到他追不上,要不是他一直在注意聽有沒有喊叫的聲音,他可能還找不到她。
「何嘉良,我——」她還來不及多說一句話,整個人已癱倒在他的懷中。
* * *
當何嘉良抱著許玲妮回到別墅時,夏平和李浩哲同時呆住了。
他們無法想像他們去看了一場電影的時間內,何嘉艮和許玲妮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他們沒有見過何嘉良如此狼狽。而他手上抱著的許玲妮比他更慘。
灰頭土臉不提,膝上還擦破了皮,頭髮凌亂,眼眶含著淚水。
「嘉良!」李浩哲衝上去想抱過許玲妮,但是何嘉良後過一步拒絕了他。
夏平知道此刻不是問事由的時候。
「浩哲!你去拿醫藥箱,嘉良你抱玲妮上樓,她看起來需要好好的休息。」
何嘉良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夏平永遠應對得這麼好。
他小心翼翼地為許玲妮擦去身上的泥土,讓她躺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醫藥箱由夏平拿了上來,他交給何嘉良後,二話不說又走了出去。
「我用碘酒幫你消毒傷口,會有點疼,要忍耐。」他知道用碘酒擦拭傷口會很不舒服,但是為了她好,他也只有狠下心。
玲妮哼都沒哼一聲,但由那幾乎揪成一團的小臉,何嘉良知道她一定很痛,但他的心更痛。
他很不得受傷的是自己而不是她。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他想讓她得到一點教訓,為她自己的衝動。
「好好的睡,什底都不要多想,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你父親。」他為她蓋好被,在她的額頭輕吻了一下。
許玲妮的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似乎和她的一臉睡意成不了正比。
「快睡,嗯,乖。」他才說完,手臂被許玲妮緊緊的扣住。
「你可以等我睡著了才走嗎?」她從來沒有像今天晚上這麼害怕過。
他當然能體會她的心情,她是被驚嚇過度。
「我會一直陪你到你睡著為止。」他在她的床邊坐下。
「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何嘉良指了指自己,笑著搖搖頭。
「我想我一定讓你覺得煩死了,就像以前我住在家裡一樣,總是給我父親出狀況──」她頓了一下,「你討厭我嗎?」
「不會。」他想也沒想就脫口。
真的,他有時被她氣得半死,但卻也從沒想過討厭她三個字。
「你不討厭我?不為我剛剛的行為生氣?」
「坦白說我從沒碰過像你這麼──」
「麻煩的女人?」她替他接了口。
「你倒很有自知之明。」他恭維她。
她歎了口氣,重得他都聽得見。
她的歎氣讓他很驚愕。
他以為她是那種只會生氣而不懂歎氣的人。
「我知道我並不受歡迎,不管是在我家或是這裡。」她又歎了口氣。「我母親是因為生下我而死的,所以我父親一直不能接受我的存在,而你是因為要幫助我們的事業娶了我,你一定也很後悔是不是?」她看了他一眼沒讓他有說話的餘地,又歎了口氣。「其實你應該有選擇的權利,你見過我大姐和二姐,她們比我更適合你,至少她們懂事、成熟,不像我動不動就發脾氣,無理取鬧,我想你一定比我父親還後悔。」
何嘉良敢說他已經完全的瞭解她了,因為他已經從她今晚的歎息中摸透她心裡的想法和個性。他一向不哄女人,不吃女人任何一套,耍賴、撒嬌各種方式對他來說都是無效,但是許玲妮卻扯動著他的心。看到她這副模樣,他竟然比她自己還難過。
「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還沒有做過任何讓自己後悔的事。」
「包括我?」
「包括你!」
她眨眨眼睛,像是忽然發現新大陸的表情。「原來你不是我想像的那麼殘忍嘛!」
「這是你一直對我的評語?」
「放心!我會再想另一個比較適合你的評語的。」她惡作劇地向他扮了個鬼臉。
「請問是比殘忍好呢還是壞呢?」他笑了。頭一次感到輕鬆,也許是夜晚的寧靜的氣氛,也許是因為他瞭解了許玲妮。他知道,他們之間不一樣了,說不出是什麼,可是他知道。
「是好是壞,我想得看你的表現,如果你不太霸道的話。」
「霸道?這又是什麼評語?」
「國語羅!」
他們笑了!
第一次他們之間沒有一點芥蒂、一點疙瘩。
第6章
次日,何嘉良送她到醫院去看許嘉能。
她不讓他陪她一起去。他拗不過她,也就沒有堅持。
她一拗起來的時候真會是教人覺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所以當他大致上已明白她的個性後,他懂得以退為進才是對付她的最好方法。
一踏出電梯,他見到夏平和李浩哲面有難色的站在他辦公室前擋住他的去路。
「怎麼回事?」他察覺到不對勁。
「噓!小聲一點。」李浩哲壓低聲音,用手指指他辦公室。「陳蓓蓓現在在你的辦公室裡面。」
「那又怎麼樣?」他很不以為然。
陳蓓蓓他們都認識,他實在不清楚他們兩人在窮緊張個什麼勁兒?
昨天的晚報大幅報導陳蓓蓓奪得世界模特兒第五名回國之事,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夏平清了清喉嚨,「嘉良,你以前怎麼樣我們都不反對。不過現在你已經結婚了,對女人你應該要稍為控制一些。」
「對,對,夏平說的也正是我要說的。」李浩哲猛點頭,很贊同夏平的說法。
何嘉良差點失笑。這兩個人今天是吃錯藥了!
他們竟用了「控制」二個字,多教他吃驚。
他當然懂他們在憂什麼事,操什麼心,一個陳蓓蓓?他還不至於失控吧!況且他又不是動物,說失控就失控。
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他何嘉良失控?如果真有的話也只有許玲妮一個了!
他娶了她,為她的一舉一動操心,為她夜夜近似失眠,這才是真正的失控,而他們怎麼會懂呢?
「放心吧!你們兩個,我還不至於飢渴到這種會失控的程度。」他捶了他們一人一拳,語多玩笑。
他們當然知道何嘉良和許玲妮還停留在有夫妻之名無夫妻之實的階段,所以才會如此緊張兮兮。
也許他不該小看許玲妮的,因為她不只讓他失控,連帶著夏平和李浩哲也對她難以控制。他們三人朋友至今,還沒見過夏平和李浩哲同時為哪個女人打抱不平過,偏偏他們同時選擇了許玲妮。
不分由來的他心裡燃起一股醋意。
陳蓓蓓坐在何嘉良辦公室的大椅子裡。
她實在是那種叫男人看了會眼睛發亮的女人。
紅色的緊身洋裝,將她玲瓏的曲線展露無遺。一眼看來就像個模特兒,沒有人會忽略她天生俱來的本錢。
她很懂得何嘉良喜歡女人看做簡單卻能展現其特性的打扮,所以她沒有選擇任何配件在身上,有的話就是她脖子那條心型的鑽石煉子了,這是何嘉良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在她出國比賽前送她的。
每一個接近過何嘉良的女人都知道他從不買東西送她們,但是他會很大方的給她們錢去買她們自己所想要的東西。但對陳蓓蓓而言,她反而珍惜他送她的這條項煉,因為她是唯一收過他禮物的女人。